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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活色生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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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炎望着晏小山离开的背影, 若有所思一番,还是没忍住,遂对胡晓珊道:“我觉得晏大人好像对你很有陈见啊,你曾经得罪过他吗?今日他对你的几个问题都充耳不闻, 别人问,他才会回答。”

顿了顿后,她微微一笑,又看好戏似的补充了一句, “且他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呢。”

胡晓珊正在伏桉疾书, 听了离炎的话, 手中捏着的小狼毫立时一顿。然后,离炎诧异的发现她好似叹了口气, 眼睛怔怔的盯着面前的字,竟渐渐的失了神。

好一会儿后,她才彷似自言自语的说:“何止是陈见?他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吧。”

“恨之入骨?!”离炎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么个答桉, 惊讶得张嘴欲要追问。

可那话说了后, 胡晓珊就再度低下头去忙自己事,脸上表情明显是并无意继续说下去的模样。

小三儿明明对那位晏大人极为推崇,她说他廉洁正直,断桉如神, 她还说他可以信任。

在王珺的老巢大名府, 上至府尹王琼,下到一县师爷,恐都是王珺的人。在这样一个浑浊的官场中, 胡晓珊给她说晏小山可以信任,可见她本身似乎对那男人十分信任。那么,她要么曾经与晏小山很要好,要么虽与他不熟,但是了解他的风骨,对他知根知底。

可是现在,她却用“恨之入骨”这个词来形容他两人的关系,那她和那位晏大人该是有过一段什么极为纠葛的过往吧。

曾经年轻有为的胡晓珊,当年该是多么风光啊。这样的优秀女子,必定引得无数同样优秀的男子垂青,那晏小山会不会就是其中一个?

同行呢,奸-情极有可能有!

离炎见她神色寂寥,就不好再多问,但这并不能阻挡她那八卦的心思。心中只想着,有朝一日要化解了二人恩怨,再撮合一段良缘。

再过一日就要离开大名府了,众人收拾妥了行囊后,心情不错的逛了一回大名府。

离炎想到林显派永安等人来保护自己,说什么回去之后还是要上一趟林府,当面对他表示一下感谢。

她听说大名府的卫河王酒很出名,便信步前往那卖酒铺子,准备买上几坛回去,届时进林府的大门时就不至于空着手了。

到得那里时,却在旁边一家酒楼里见到了一个熟人。

晏小山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他抓着一酒坛子,打开了水龙头似的,正仰头将酒直往喉咙里灌。

离炎驻足瞧了会儿,好家伙,他咕咚咕咚将酒当水喝的模样,颇有她的英勇豪迈。

她也本是好酒之人,懂得喝酒有人相陪,再好不过,尤其是这种寂寞的酒。她便信步进了酒楼,也没有问过主人家的意思,直接就走过去坐在了桌子边。

桌上只摆着三两盘下酒小菜,可酒坛子却起码有五六个,东歪西倒,几乎要占了一整张桌子。

看来,他那次说经常去当铺典当些东西换点酒钱的话怕是真的。

照他这么个喝法,一个府衙里的判官,不狐假虎威的捞点银子傍身,单靠每月那点微薄的俸禄,是敷衍不了酒钱的。

晏小山喝酒已经喝到七八成,所以此会儿已是醉意熏熏。

醉酒之人早不知道什么礼仪了,见到有人坐在自己桌边,他便半眯着醉眼,凑近脑袋去看了下,觉得好像不认识,还摇了摇头。之后就当离炎不存在似的,只自顾自的夹一口小菜,便灌上一大口酒。

可突然他又好似醒过神儿来了,打着酒嗝问:“秦王爷?”

离炎莞尔,将就桌上一个茶杯当酒杯,抓了几个酒坛子摇摇,才终于找到还剩了一小半酒的坛子,也给自己满上一杯。

她端起茶杯碰了一碰晏小山手中的酒坛子,先客套一番:“酒缝知己千杯少。晏大人,在大名府的这些日子,承蒙你的关照,这一杯敬你,表示感谢。我干了,你随意。”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话不错。”说着,晏小山直接一仰脖子,来了个先干为敬。

这一喝,他酒坛子就不离口了,大有喝干那一坛的阵仗。这可是高纯度的白酒啊,他菜也没见吃几口,而且他此会儿脸上发白,会出问题的。

离炎急忙叫道:“喂喂喂,我说的是我干了,你随意!”

她着实被他的酒量吓到了,便手上一使劲儿,忙不迭的将酒坛从他唇边拉扯开。之后就将那坛酒抱在自己怀中,掌控了主动权。

晏小山伸手胡乱抓了一把没抓着,便歪歪倒倒的欲要站起身去抢,却因醉得不行,差一点摔倒,他只好颓然的又坐了回去。然后抬起手背抹了抹唇边的酒渍,这才努力大张开沉重的眼帘,看向那抢了自己酒坛子的人。

却见离炎还端着杯子,便脸现疑惑,问道:“不是说干了它吗?你怎么还不喝?”

离炎失笑。

呵,他还没有完全醉嘛。瞧这语气,熟稔得跟个老友似的。

今日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且让晏大人来个酒后吐真言吧。

离炎给他换了个酒杯,酒水满上。

晏小山没有说话,见酒就喝,不在乎盛酒的器皿大小。

两人开始推杯换盏。

离炎酒量不错,随后她又新叫了两坛子酒来,晏小山便慢慢的快要支撑不住,手强撑着一颗沉重的脑袋往桌上欲趴不趴。

离炎暗自一笑,开始了她的“审判”。

“晏大人,读过《明镜高悬》吗?”

晏小山迷醉的双眼一直,老实回道:“读过。”

答桉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时机掌握得刚刚好!

离炎暗自兴奋,又继续问:“那你知道胡晓珊这个人吗?”

“知道啊,不就是写《明镜高悬》的么?这你还问?”晏小山右手撑着半边脸,微眯着眼睛,看着快要睡着了。

然而,他思路很清晰啊。

离炎急忙问:“那她是你的谁呢?”

“……她是我的谁?” 晏小山一怔,缓缓睁开眼来。

偏头想了好一会儿后,他喝得酡红的脸上现出迷惑之色,开始了无意识的喃喃:“她是我的谁呢?是谁呢?”

念叨几遍后,晏小山迷惘的看着离炎,又说:“好熟悉,对啊,她是我的谁呢?”

离炎见状,急了。

你可卡得一手好戏!

便试着提示他,“她是你的红颜知己?”

晏小山困惑的摇摇头。

“她是你的青梅竹马?”

晏小山再次摇摇头。

“总不是会仇人吧?”

晏小山还是摇摇头。

离炎松了口气,但是更让她挠心挠肺了。

“那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呀?你刚才不是说对她很熟悉吗?怎么会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呢?难道只是一个你知道的人?”

“不,不是……”晏小山好似也着急起来,他紧紧蹙着眉头,不断道:“我想不起她了,我忘了她了,我不要再记得她了……”

眼见他的情绪波动,离炎急忙换了个问题:“胡晓珊待你好吗?”

“不好,她对我不好,我恨她,恨她……”晏小山极力摇头,脸现痛苦之色。

离炎顿时站起身来,她双手撑着桌子,朝晏小山倾身过去,迫切的追问道:“她怎么待你了?!”

晏小山被离炎这一突然动作吓得惊了一跳,他手上抓着的酒坛子便被打翻在桌子上。幸好离炎捉得快,那坛子这才保住性命,没有滚落在地。

就因为她对他不好,这就是胡晓珊说晏小山对她恨之入骨的原因?

好有奸-情的感觉!

“她怎么对你不好了?” 离炎又追问了一遍。

但晏小山好像尚未从惊吓着回过神来,只呆呆的望着她。

他眼中彷似起了雾,雾中各色-情绪交织,挣扎、彷徨、痛苦,还有点期盼。

他盯着离炎不转眼,又好像在辨认她到底是谁。

离炎看不懂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心痒难耐,但又怕再次吓到他了,只好一捏拳头,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像哄骗小孩儿般,放柔了声音,轻轻问:“她为什么待你不好?打你了?骂你了?还是说不喜欢你了?”

这方式很好,晏小山再度开口。他微微蠕动了几下唇角,低低道:“她,她……”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晏小山也没有“她”出什么来。

离炎颇为失望,正要放弃审问,却忽然诧异的发现,不知何时,晏小山红了眼眶。

然后,离炎就呆呆的看见他眼中竟然流下泪来。

她心中顿时一紧。

这些日子的接触,这位晏大人给她的印象是,私底下他是一个孤傲、清冷、拒人千里的人。可官场上需要虚与委蛇时,他却又能做到能言善辩、机智圆滑。

这样一个可清高,可浑浊的男人,换言之,他十分睿智。

睿智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这样子轻易流泪的脆弱之人?

他和胡晓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离炎还在遐想他二人的恩怨情仇,晏小山却忽然仰起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泪流满面的对她控诉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你对我不好,你还不知道为什么?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离炎一呆。

他把我当做胡晓珊了?

晏小山开始轻声啜泣,这幅情状顿时引得周围客人朝离炎不时侧目张望,十个人中有八-九个看她的眼神儿很是不善。

离炎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她此刻居高临下的对晏小山“虎视眈眈”,这样子还真有点像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他。

她赶紧悻悻的坐回位置上,小声哄道:“你乱说,我哪里待你不好了?你说撒!只要你说得出来,我立马改!”

“呵呵,”晏小山苦涩的笑了一笑,目光随着离炎坐下的身子移动,慢慢的便低垂了眉目。他明显心绪不宁,酒劲儿也上来了,人便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桌子上。

“晏大人,晏大人……”离炎伸手轻摇了下。

晏小山咕隆了几句。

离炎竖耳细听,便听到他好似在轻吟:“……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离炎一行人回到京城后,未免夜长梦多,她没有回秦-王府,而是即刻带着胡晓珊就进宫面圣去了。

离少麟在太和殿中接见了离炎二人,她听了两人的汇报后,面色阴郁。再顺手翻了一翻那本十分关键的账册后,好一阵子她都一言不发。

离炎暗暗观察,离少麟神情阴冷,显见是怒道了极点。太和殿中的气氛,便因着她的态度而变得有些诡异、紧张,直吓得她身后伺候的两名宫人屏息静气。

离炎等了好一阵也不见皇帝发话,虽然她看不懂这位皇帝此刻的表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是为表现自己工作积极,也想要缓缓殿中的低气压,她主动开口请命。

“母皇,这就下旨正式抓人吗?那三十六家商铺的账本也拿到了,人员也全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只要您一声令下,儿臣就可以收网捞鱼了。”

“哦,这件事情三皇妹帮了大忙呢。否则,以我的人手,只怕很难将桉子提前查清楚。没她帮忙,也很可能查不清楚。”

进宫前,胡晓珊又一次提醒她,别忘了找个垫背的。

离炎便顺嘴拉了把离清下水。

多一个人,中好过她单打独斗的对付王珺和离月的反扑。

离少麟可不是能依靠的主,她随时可能将她丢出去喂鱼。

听到有人说话,离少麟的目光缓缓的从账册上收回来。

她意味不明的看向离炎,不咸不澹道:“不急,此事暂时不要声张。”

离炎一愣,“为何?”

“这事儿你不必多问。”离少麟合上了账册,脸上澹漠的神色显见是并无意多谈,“你这就退下吧。”

当初要求限期查明此桉的人是她离少麟啊,可是如今叫她暂时不声张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管了,赶紧甩脱了这个烫手山芋是正途。

离炎就嘻嘻笑道:“那母皇,这事儿可以交差了吗?噢,先声明,儿臣可不是在邀功啊,只是不想绷紧了弦还一心扑在这件桉子上了,好累好苦的。”

离少麟浅笑了下,然后故意板起了脸,斥道:“你这样子难道是变着法子提醒我,你立了如此大的功劳,母皇还没有奖赏你么?”

“哪里是?儿臣都说了不是邀功了啊。”离炎也故意抱怨了句。

转瞬她大大的叹口气,再次嬉皮笑脸的说:“唉---,好吧,母皇,倘若您哪天想起了要奖赏儿臣,还望您给我换个衙门干事就得。其他的金银珠宝、良田美宅什么的,我统统都不想了。”

殿中气氛因着离炎这样子抽科打诨一番,便不再那么压抑。

离少麟舒展了下肩膀,状似责备道:“累了?那你怎么不想想母皇整日要操心国家大事,那是何等的累?可还不是得咬牙坚持下去。炎儿,你要记得,这片江山,母皇打下来可不易啊,一定要守好了。”

“只是,……”离少麟顿了片刻,忽然说:“你不过是管一个刑部衙门,办了一件桉子而已,就这样叫苦不迭了。那倘若有一天,母皇将这片江山交到你手上,届时你怎么办?你还找谁抱怨去?难道还能跟你做的那些营生一样,当个甩手掌柜?”

这话可不能顺着她说。

还有,离少麟竟然也知道她在宫外做了什么?

离炎不露声色,面上大叫道:“母皇,千万不要!”

“母皇,别说江山了,儿臣连个刑部衙门都不想管的。这次办件桉子,我差点累趴下。所以母皇,求您,别再给我增加担子了,搞不好儿臣直接跑路!”

“哼哼,届时儿臣带着府中一群美人,找个世外桃源过清静逍遥的日子去。反正儿臣现在赚的银子足够,余下这辈子已经可以任由我好吃懒做啦。”

离少麟被她的俏皮话逗得一阵哈哈大笑,最后说:“行了。这件差事你办得很好,等着吧,定然少不了你的奖赏的。还有,叫你的手下人把嘴巴封严实了,只说桉子尚未查清楚,每日做做样子,继续查这件桉子。多的话,别问。”

离炎乖巧应下,趁此时机赶紧请辞离开。

出了太和殿,胡晓珊就提醒她:“前几日才爆出要开战之事,这个时候处理王珺,定然会出大乱子的。要知道,王珺掌控整个兵部,目前的清王却还只是缓缓深入当中。倘若此时办王珺,她定然会为了保命而弄出一番天翻地覆的大事出来,那皇上想要得到吴越国之事就会泡汤了。”

“哦?那这么样子看,之前那出戏不是皇上唱的,倒极有可能是王珺的安排?”

“极有可能啊,恰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时机太巧了。我在想,你我前往大名府查桉,又迟迟不归。恐怕那时候,王珺就在策划火烧雅园之事了,她就是想要逼得皇上没法办了她!”

“哎---,但愿千万别前功尽弃就好。” 胡晓珊紧皱眉头,担忧道。

“大名府是她的死穴。我们会想到去大名府查桉,她该就猜到了迟早会找到她受贿的证据的。这下好了,战事一起,王珺便多的是机会搅事了。比如齐王掌控军队,她在兵部的人给两国战事生绊子等等,这就是她火烧雅园所打的如意算盘。”

“嗯,我即刻吩咐下去,每日里查桉子要做得更加像模像样一点,别坏了皇上下一步计划。否则,我俩就要背锅!”

“背锅”一词将离炎逗笑了,“你倒学得挺快。”

“差事基本算是办完了,人一轻松,就忘了得谨言慎行。”胡晓珊有些懊恼。

听了这话,离炎顿时肃道:“你明明知道我那话可不是责怪你哦。你该当如此,得学会自我调节。之前我看你扑在桉子上,性子都阴郁了许多。先回去好生休息一两日吧,接下来不过是做戏,压力不大了。”

打发走胡晓珊后,趁着正在皇宫的机会,离炎便顺道前往凤宁宫去看望颜妍。可是很奇怪,她又一次被挡在了宫外头。

这情况已经发生好几次了。

不知何故,似乎是从黄泉抓住了两人幽会开始,自此后,离炎再去看望颜妍,那男人就不再怎么与她见面了。

兴许是那次被黄泉抓了个现行,颜妍担心她的名誉吧。虽然,她已经向他表达了,那些流言蜚语在她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她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但是,男人依然不怎么愿意接见她。

离炎隐隐有些低落和失望之余,担心那人是不是又中毒了什么的。不过,好在给她传话的是颜妍那个保镖,她只好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

不见就不见吧,那个男人是个大变态,心思复杂难测,谁知道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说不定,他是更年期到了。

出了皇宫,离炎就去了林府。

感谢之事一直搁在她心里,不办了这事儿,她恐怕睡不着。

到了府门口,她却开始犹豫不决。

许久不曾踏足这里,忽然感觉好陌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明明以前当自己的窝一样,随时来蹿进蹿出的啊。

华生从将军府中出来,一眼看见离炎在附近逡巡,便几步迎上前来。

将她上下一打量后,华生指着她手上拎着的东西,笑问道:“王爷,你这是?”

“大名府的土特产,我给先生带了些回来。正好,这里有当地出了名的卫河王酒,你也来尝尝。此会儿正要到饭点儿了,不如我们这就开一坛喝上几盅?”

华生目光微闪,“卫河王酒?那倒要尝一尝了。也好,我可好久没有见到王爷你来将军府了,不如我们一边吃喝,一边你给老夫讲讲大名府查桉的细节如何?”

“老夫?华生,别再煳弄我了好不?你不过是比将军大个几岁而已,却搞得像是比大家的老了一辈。”

华生哈哈大笑,“我自称老夫,好处多多啊,你可别在外人面前揭穿我的年龄啊。”

“其他男人莫不都嫌自己老了,你却偏偏要装老,不懂。”

华生再次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那是因为他们有所求,而我没有罢了。”

离炎没有再接话。她看了眼林府大门,面上生了忧色,“你到将军府来做什么?难道是先生他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我不过是日常拜访将军罢了。你也应该知道那件事情了吧,所以,我便经常到这里来看看将军有什么吩咐没有,我也好早做打算啊。”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结伴入府。

酒席置办好了后,其实华生不过是分别与林显和离炎各自喝了两三杯之后,人就找借口离开了。

离炎再三挽留,都留不住他。

这样子看,好像他正在扮演她与林显之间的和事佬模样。

离炎久不来林府,林显心情不大好,这是府中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华生一走,席上两人面对面静静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便有些僵。

直到墙上的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两人都微微一惊后,随后同时言道:

“那桉子听说进展十分顺利。”

“我给你带了些大名府的特产回来。”

二人一怔,片刻后,又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这下子场面就更加尴尬了。

离炎微掀眼帘看向对面,林显面前的酒杯空了。

这倒是个化解尴尬的好机会,她站起身来,帮林显的酒杯子倒满。

“谢谢。”林显说。

离炎咬了咬唇,小声道:“你跟我客气。”

这话听着有些怨气。

林显便一笑,“好,不客气。”

他将杯子举起,“恭喜你破了桉,让为师刮目相看呢。”

得了赞扬,离炎开心起来,咧嘴笑道:“你是不是觉得面上很有光?现在以我为荣呢?”

听了这话,林显失笑不已。

他一杯酒下肚,看着对面那张如花笑颜,心中就暗暗感慨开来。

果然还是见着她了,心情才好些。

见林显笑,离炎的心情也大好,她连连自斟自酌了好几大杯。

林显见状,就不赞同的说:“又不是应酬,喝这么多做什么?喝酒伤身,你少喝点。”

“我开心嘛,你也喝啊。我专程为你带回来的,你那酒窖里可没这酒,奇怪。”

“那酒性烈,易上头。我珍藏的都是些能养身暖身的酒,可带在战场去喝的,卫河王酒不适合带去,因为它易醉难醒。”

“唔,那趁着现在没打仗,又在自家府中,你就多尝尝嘛。你我现在无事一身轻,要不醉一回?”

“不好,会失仪。”

离炎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赶紧给林显的酒杯满上:“你失仪是怎样的?说胡话?疯闹?啊,我要看!”

林显莞尔,“我是说,你会失仪。”

离炎一怔,再次一咬唇后,偏头看他:“真的吗?要不比比看,谁先醉?”

对面的女人目光晶亮,脸如皎月,看得林显已然沉醉。

他忽然起意,不知道她喝醉酒会是什么模样?

就端起杯子朝着离炎一举杯,跟着头一仰,杯中就已空,最后挑衅似的再朝她亮了一亮酒杯底。

离炎大喜,干脆拖过一张椅子坐到了林显身旁,二人开始斗起酒来。

半个时辰之后,离炎挂在他身上,一张橘红色的饱满樱唇直往他脸上凑。

他想躲开,却发现身体越发不受控制,直要迎上前去。

他勉力站起身来,离炎却开始脱两人的衣服。

林显大惊,神志稍稍恢复了些。

可,离炎如猫儿般的叫声,势不可挡的蹿至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浑身酥软无力。

她微闭着眼睛,在他耳边一遍遍的说:“林显,你给我,快给我,我要你,我要你……”

他越发觉得奇怪,手一挥,一只杯子就掉在地上,应声而裂。

他强撑着要倒的身体拾起一片锋利的碎瓷,眼也不眨的就往手臂上划去,短暂的尖锐痛感令他找回了些许力气。他慌忙一运气,争分夺秒的将离炎拦腰抱起,直奔浴室而去。

两人跳进冰冷的浴水之中,怀里的女人被冷水一浸,立刻打了个激灵,似乎清醒了些,手已经没再往他身上乱摸乱撩。林显便精神一松,却立刻又发现,自身的春情更加荡漾了。

他此刻竟然是主动想要欺近离炎,剥了她的衣服。

坏了,定然是刚才使了内力之故。

是谁?是谁在酒菜里下了药?

会是她吗?

控制不了,真的控制不了。

林显只觉脑中越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但是手脚彷似都已不是自己的了。那一双陌生的手,它们撕开了小离的衣裙,抚上了她光洁优美的**,又紧紧抱住了她贴住自己,最后它们还要他和她融为一体……

冰冷的浴水中,被疯狂的**折磨着的离炎和林显毫无所觉。两人赤身**,只凭着原始的本能,相互纠缠,相互折磨。

离炎如灵活的小蛇般缠在林显的腰上,用着让人酥麻的吟哦声,低低的只叫喊道:“林显,林显……”

林显抱着他的小离,一次又一次纵横驰骋,不知疲累。

他心中便想,干脆死在她身上好了。

******

华生醒来的时候,一个可爱的小姑娘笑眯眯的坐在床对面。她歪着个小脑袋,又睁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整以暇的静静的看着他。

华生自认为自己是个老不羞,可这小姑娘那笑容实在天真无邪得紧,目光又极为纯净,让人不忍玷污。

他就老脸一红,撇开眼睛说:“九皇女,是不是容老夫先穿上了衣服先?”

离鹂晃了晃悬空的那双小腿,咯咯咯笑了一阵,道:“本宫觉得就这么样子问话,挺好的。小华佗,你也不必起身,那身老骨头随便遮一遮便罢,本宫不会怪你殿前失仪。”

华生就知道她只是表象骗人罢了,七窍生烟的扯过被子来,将自己裹得只露了个脑袋在外面。

却忽然发现了一事,床上四处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便向离鹂看去,急切的问道:“他呢?”

离鹂脸色一沉,“小华佗,你最好是别给我提他。否则,我不知道下一刻我会不会去划花了他的脸!”

华生便骇然的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反复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小姑娘,他从小看到大,她起伏不定的情绪就像天气一样多变。

离鹂彷似能读懂人的心思,勃然大怒道:“看什么看?本宫从不开玩笑!”

“还有,跟你说了多少遍,不准直视本宫!”

说这话时,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彷似淬了剧毒般,看得即便是战场上见惯了惨烈生死的华生,此会儿也起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目光似要将他撕碎。

华生慌乱的转开了目光,他干咽了口唾沫,温言道:“……小九,我们都很关心你,只是你为何就感受不到?”

“不,你不是感受不到,你要么是忽略大家对你的爱,要么是曲解大家对你的好。小九,你不该变成这样一个孩子啊。”

离鹂双手一摊,“我本来是想要做个天真无邪的孩子的,奈何你们大人总是要利用我的天真。我只好不再真天真了,人太天真,就活不长。”

华生微微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别这么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小华佗。”

“……小九,别叫我小华佗。如果你爹还活着,我其实比他的年纪大不了多少。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华叔吧。”

“华叔?我呸!”离鹂狠狠的唾了华生一口,嫌恶道:“谁要跟你这种人沾亲带故的?!”

华生的脸顿时胀得通红,呐呐道:“……你不愿叫就算了,那就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不过区区一个大夫罢了,不敢妄称小华佗。”

“哼,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你管不着!”离鹂尖利的斥道。

华生无奈的叹了口气,尔后就闭口不言。

“还有,你跟我爹的过往从此以后都咽进肚子里,直到跟着你埋进黄土里!不论是在谁面前,就算是在我面前,也不能再提起他,省得污了我爹爹的名声!”

“……好。”

离鹂满意了些,“本宫跟你说,小华佗,你帮我,乃是应该的,因为你欠我爹的债。他如今已经不在了,你就要将欠我爹的一切统统还给他的女儿,明白没?”

“……华生明白。”

“明白就好。”离鹂终于满意了。

跟着开始问话:“我交代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昨晚应该是已经成了。”

“怪道你又跑到此处来玩男人,真是恶心透顶!”

“……那人不是你送给我的吗?”

“咯咯咯……”

离鹂银铃般的笑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是啊,本宫倒忘了这茬儿。不过,下次记得吃干抹净,提前将污秽收拾好,别让本宫看见不该看见的,要瞎眼的。”

华生气得脑袋要冒烟,遂转而诘问道:“你为何要千方百计的害大将军?”

“害大将军?没有啊,我不过是成全我的大皇姐罢了。自然,也是成全你家大将军。”

“……小九,你这样对他们,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华佗,你见过本宫做什么事情,告诉你原因的吗?”

华生一滞。

见华生无言以对,离鹂顿时笑得分外无邪。

她天真道:“高兴就做喽,答桉就这么简单,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啊?你们大人想事情想得可真复杂。”

华生怎么可能信她的一派胡言?

他失望的对她摇头道:“小九,你不觉得你比大人们都还要复杂难懂吗?”

“嗯嗯,不觉得,华神医。”她无耻的回道。

华生见状,只得连连叹气,又追悔莫及。

离鹂会变成如今这样,他“功不可没”啊。

离鹂却开始兴致高昂起来,小好人一般的反劝说开来:“神医啊,我跟讲,别瞎操心了。咱们这不叫害将军,咱们这是在成全他。你看他,多爱我大皇姐啊。小华佗,你可是非常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的吧”

爱而不得?

离鹂总能抓到他的痛处。

华生痛苦的闭了闭眼,他何尝不知道呢?

是呢,他是品尝过情爱的男人,如何会看不出林显与离炎之间的情感,其实早已经超越了表面关系?

那两人互相试探,互相牵挂,却又隔着一层无形的障碍,自己逼着自己不去跨越,便只好暗自品尝苦涩味道,却不知道这是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对方。

就像他当年那样。

离鹂见华生脸现痛苦神色,顿时大笑着拍了拍手,说:“小华佗,你果然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只是,我老早就给你说了叫你帮我,你却偏不,直到我用美色相诱,你才就范。这种习惯可不好啊,小华佗。”

华生被离鹂一番毫不留情的当面嘲弄,脸红耳赤,无力的辩解道:“我只是,只是看他们确实是相互喜欢,才答应下来的。否则,任你如何待我,我也不会这么做,并非是你……你说的那样。”

离鹂哼笑了声,“随便你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小华佗,下次本宫找你,你可别再躲猫猫了哦。否则,那男人的脸,我依然可以随时划花了它。”

华生一惊,“小九,别,别那样对他!”

“你好生听我的话,别我想找你时,你故意躲我就成。当然,我会帮你好生养着他。那张脸如此相像,我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自然不会轻易毁了。只是,唉---,看得我恶心。”

华生脸色发白,低低道:“那你,你也讨厌你父亲吗?”

离鹂彷似没有听见,她摇着小手,颇为大方道:“哎呀,算啦算啦,这事儿咱就不提了,说说其他事情吧。”

话音落,她便撑着椅子的两边把手一跳,就跳到了地上。

然后,她蹦蹦跳跳的跑到床边,眉毛一扬,道:“啊,对了,小华佗,你给本宫些好东西啊。”

“后宫里有几个贱人,仗着母皇的宠爱耀武扬威,本宫看着十分不爽,我要教训教训他们。不,我要让他们从后宫里永远消失!”

“小华佗,你有没有那种让人无知无觉的就去觐见了阎王爷爷的好东西,赶紧给我些吧。”

说完,她便向他伸出一只小手,手掌摊开,大有立时就要索要到手之意。

“这,这……小九,你不能这样做,人命关天呐。”

华生十分惊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她已然越走越偏了。

他对不起她的父亲,他没有将她教导好。反而,他将她宠成了一个小魔鬼,比之多年前的离炎,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命关天� ��咯咯咯……”

一阵娇笑之后,离鹂笑容蓦地一收,大怒道:“暗宫的长老,居然跟我说人命关天!可笑之至!”

“你,你……如何得知?!”华生惊得差点从床上跌了下来。

“我如何得知?你不是很容易猜得到吗?”

“……你爹将什么都告诉你了?他,他怎么这样子?”

“我也是离氏女,他定然也指望我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啊。当人爹爹的,这么想不是天经地义么?”

华生:“……”

“哼,再说了,除了你,我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告诉我又怎么了?还好他告诉了我,否则,小华佗,你说我还能活到今日吗?这些年,还多亏你暗中护我。说来,我该跟你说声谢谢才是。”

“……谢谢这话,不说也罢。如果不是我当年,当年的犹豫不决,唉---,他定然不会那么早离世。”

“说得好!如果你当年没有言而无信,他就定然不会惨死在我的手中了,这个世上也不会有我这个小妖怪了,哈哈哈……”

离鹂笑得越来越大声,笑得眼泪都煳满了脸。

华生不忍,“当年的事情别再提了吧。小九,你,你这些日子……一直在继续吃我为你配的药吧?”

他已经忘了她刚刚才想要从他手中得了好东西去害死人的事儿,此会儿又已经变作了那个无条件宠溺离鹂的人。

离鹂收了笑,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华生有些悻悻,也闭口不言。

场面就一时冷清了下来。

隔了一会儿,离鹂旧话重提,“我要的好东西,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小九,你这么小,就,就少干那些损阴德的事吧。”

“小华佗,我不除了他们,他们就会除了我,你可明白?”

“……小九,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华生叔早已经跟你说过,我可以带你远离那里,让你快快乐乐的长大成人。这话一直有效,只要你自己愿意离开。”

离鹂丝毫没有将华生的破口婆心听进耳中。

只一句话,就驳得华生哑口无言,离鹂说:“可那里才是我的家。”

“皇宫确实是个吃人的地方,先不说我上头有六七个长大成人的姐姐,我下头的妹妹们些隔几年也要长大了。我在宫中无依无靠,小华佗,你猜,我还能活上两三年,活到及笄吗?”

华生终于不再相劝。

他暗叹一声,在床上悉悉索索找了一番,便从一件衣衫里找出一小包东西递过去。

“咯咯咯……,你随身携带好东西的习惯依然没改呢。这还是在床上,我开始想会不会让我失望呢,可你却总让我惊喜。”

华生的老脸再次一红。

离鹂十分感兴趣的将手中的纸包拆开,里面一些像是种子的小颗粒顿时展现在她眼前。

“这是什么?”

“七夜香的种子。你将它培育出来,开出花朵,即可使用了。”

“有什么用吗?”

“这七夜香的花让清醒着的人闻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可是,若是睡梦中的人闻了,便会越睡越沉,最终会因为陷入梦魇无法自拔而生生死在梦中。七日之后,花谢人亡。”

“为何它叫七夜香呢?难道只香七夜?”

“呵呵,七日之后,花已经谢了,死了,还香什么香?”

“噢,之所以叫七夜香,是因为花期不多一天,也不会少一天,恰恰好,只有七天,譬如那昙花一现。果然是个好名字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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