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大名府篇就结束了,回到朝堂去
咳咳, 小鸡吃米图本身是幅名家名画,倘或借着人家的名气好生画一幅衍生品,那当铺的店小二有可能还会报一个典当的价格出来。然而,此赝品的作画之人既不是个有几分才气的画家, 且那画画之人的态度还十分的不端正,画画得粗陋无比。
不,永安整个就是在粗制滥造,离炎十分怀疑他其实是眯着眼睛画的。估计他只是为了不让她的个人名章盖在一张白纸上, 就敷衍了事的信手涂抹了几笔而已。
离炎扭曲着脸色朝永安看去, 目光揶揄。
亏我眼神儿好使, 竟然能看出这是小鸡在吃米。一般人连猜带蒙,最多只会以为这可能是只黑狗在嗅几坨屎。
所以, 被人家当众嫌弃也是理所当然。
唉---,想要敲诈勒索都找不到个好借口,看来只能蛮横无理的睁眼说瞎话了。
你果然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连这么简单的小鸡吃米图都画不好。你晓不晓得, 你现在可是冒用的我的名字啊?我还对你极度的信任,当众说这画是我画的!
丢脸丢大了。
哼,我的名声啊,坏就坏在男人手上……咳咳, 我的名声啊, 就是被你和黄泉一个二个败坏了的!
……
永安被离炎满腹无声的怨念念叨得脸色绯红。他实在没有勇气承受离炎那如芒的目光,索性侧过身子不再看她。
“好哇,行啊, 我终于晓得了,你们这群人今日就是纯粹来找人消遣的!趁着我还没有去告知我家掌柜的,我劝你们赶紧老实的离开。倘若在此生事,哼,届时定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店小二早将离炎与永安之间你来我往的神情瞧了个一清二楚。她见他二人眼神儿闪烁,眉目传讯,她便认定了离炎等人今日就是来生事的,就再也没有耐心招呼众人,开始出言不逊的赶人了。
永安重重咳了两声,尔后神情一肃,就对那名店小二说道:“小二,你刚才自己都说了,有些画是要看画画之人的名姓定价钱的。所以,我建议你撇开这幅画上所画的内容不讨论,好生看看作画之人姓甚名谁后,再确定要不要收了这幅画吧,这对你有好处!”
“哈哈哈哈……”店小二却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神色十分轻蔑。
“我瞧你们是外地人,估计是没去打听清楚我们富贵当铺的门道,所以才会在此不知所谓的一直夹缠不清。不过,我也懒得给你们介绍。”
她直言不讳的说:“我还有事情要忙。各位,你们若是不买画,也不想买其他当品,这就离开吧,别耽搁了我们做生意!”
“喂喂,你还没有看一眼这幅画的作画之人的名姓呢。”
永安将画拿过去,抓着卷轴就在那小二面前一抖,那幅小鸡吃米图便垂直展开了来,这次算是彻底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那几个孩子很好奇,立即围拢过去看,随后就开始小声嘀嘀咕咕。
离炎侧耳细听他们的议论声,正是在猜那幅画画的是什么,然则没一个猜对。
小二再次瞥了眼那画后,又将离炎看了眼,尔后嗤笑了声,傲慢道:“既然是你的这位主子画的,那就不用看了。大名府有名有姓的人物都在我的心里头,她我却不曾听过见过。总之你这画,我们当铺是不收的,还是赶紧走吧!”
离清闻听此言,心中疑惑,遂问道:“怎么?非得是大名府的大人物所画,你们当铺才收么?这就是你们富贵当铺的门道?我们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嘿,你们自然是该长点见识!别随随便便画一幅破画,就想要来我们当铺当银子,你当我们这里是收破烂的吗?” 小二不甘示弱,随即一脸嘲讽的驳道。
“怪事了,是你自己说的看人名姓收画的。现在我叫你看一眼这画画之人的名字,你又找借口说必须是大名府的大人物才行。你是看不起外地客人还是怎地?你们开的是当铺吗?不是开门做生意的?”
说着,永安就捏了捏拳头,屋中随即就响起一阵骨骼的咔咔作响声,听着很有些渗人。这还不完,他又阴冷着个脸朝那小二欺近。
那名店小二顿时被他的动作骇得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强装镇定的喝骂一句,却在这时,忽瞧见门外有人影一闪。
定睛看去,她便立即如见救星,大叫道:“去将掌柜的请来,今日有人找茬儿来了!”
那人跟屋中的店小二一样的服饰打扮,正往画室里窥视。
听见这小二的话,她遂走了进来,将众人扫了一圈儿后,道:“已经着人去请掌柜的了。我就说你怎么大半天的不出来,竟是给人为难上了么?往日有人买画,不是直接问了名姓后,那画便看也不看的就买走了么?今日却去了半日不见人回大堂来,大家都道你在偷懒呢。”
离炎一愣。
买画不看画,直接打听了名姓就买?
这家当铺还真是卖的不是画,卖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呢!
先前的那名小二见来了帮手,胆子大了些,回道:“可不是,瞧这一群叫花子,以为换了身行头,看着有模有样了,竟然就敢到我们富贵当铺来要银子花!呵,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差点就被这泼皮打了!”
“呀,叫掌柜来就怕了你们?你们处处看人不起,我今日就打了你又怎样?”永安恼怒,喝道:“我今日偏要你给我家主子这幅画定个价!赶紧的!”
说罢,他就将画往那小二面前凑了凑。
离炎也怒了,不过反正今日就是要来敲诈勒索的,那便蛮横起来吧。
永安的话音一落,她就附和道:“对,我还不信就凭着我这个名字,画的画还没有一个县令的画值钱!而且,明明我的这幅画比那一百两银子的画画得好看多了!”
“好看?哈哈哈……”后来的那名小二也无礼的放肆而笑。
“你瞧见了那幅画没?真的是故意来找茬儿的。”先前那名店小二朝着永安手中的画卷伸手一指,对同伴说道:“他们今日是强卖强买来了。”
那小二看了眼那幅画,了然一笑:“客人,外地的吧?实话跟你们讲,除非你这画画得跟朵真花儿似的,不然我们还真不能收。看东西的好坏优劣确定収与不收,又定价多少,这一条在任何当铺里都是适用的。只是,我们当铺又有特别之处。”
“除了那东西确实是好货外,你们的东西我们收不收,嘿嘿,主要就看个缘分。”
“各位,我们东家开当铺是要赚钱的。我猜想,你们也定然是听说了我们富贵当铺很有名,放在这里寄卖的东西或是典当的东西都稳赚不赔,是吧?所以,今日才会找上门来,硬要将此画当给我们。”
“只是啊,你们的画确实不是好货,故而就只能讲究个缘分了。但奈何缘分这个东西不是一蹴而就的,故而我们不收无名之辈的画。否则,东家那是在散财啊。做生意不赚还倒给银子,哪有人如此做生意的?对吧?”
这名店小二明显比之前那一个说话圆滑、委婉多了。
她一番叨叨,听得离炎十分疑惑,“怎么叫有缘分呢?我们今日找上门来,相逢即是有缘啊。再说了,我可不是无名之辈。”
那小二意味深长的笑道:“客人,你我有缘那不叫有缘。得有人会买你的画,那才是真正的缘分。客人,你跟买画的客人结缘了吗?”
一句话问得离炎不知如何作答,越发不懂了:“我只是将画当给你们,那画挂在你们这里,有缘之人看见了,定然晓得买了去,要结缘也该是你们去结吧。”
对方却道:“客人,我们这当铺不过是给你和其他客人提供一个买卖的便利场所而已,你可明白?”
离炎摇头表示不明白。
这小二到底说的什么意思?
那人见自己说了半天,离炎还是不知进退。她自觉脾气再好也不由得冷了脸色,说:“呵,看样子客人没有找到买家喽?既如此,那客人,就请你们这就离开吧。你们的画既不是大师的画,也不是名家的画,画的本身也不能入眼。因此,我们说过了这画不收,那便是说什么也不会收的了。”
“我们富贵当铺不会做亏本生意的,你们胡搅蛮缠也没用,还是尽早离开的好。省得待会儿闹将起来,大家面上可不好看!”
先前接待离炎等人的那名小二也冷哼了声,跟着说道:“就是。不过,就凭你画的那也叫画?纯粹浪费纸张,都不知道画的是个什么鬼。”
这话离炎就有得驳了。
她立即指着墙上那幅小二曾喊价一百两的画,怒气冲冲的大声讽道:“这幅画难道就是个你能看得明白的鬼?”
“哟,客人,你跟人家比啊?那你也得跟人家一样,能给那买画之人好处才行啊。否则谁来买?人家又不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人比人,可是气……”
那小二话音未落,就被另一个抓着衣袖轻轻一扯。她脸色微变,顿时一闭嘴,转而又开始出口赶人。
离炎却是心中一喜。
真是与这两人越发胡搅蛮缠,得到的信息越多呢。
她面上不露声色,装作继续坚定不移的兜售自己的画。
“画作这类东西,乃是因为喜好才想要据为己有,进而买回去慢慢欣赏,也能想看时就能时时看看。令人赏心悦目,这就是好处啊。你觉得除了这一样,还能给人其他什么好处?”
“既然墙上这幅拙劣的画作都能卖到一百两银子,谁能说我这幅画就无人懂得欣赏呢?你们不必啰嗦这么多了,快看看我这幅画,定个价,这就收了它吧!”
那两小二相视一眼,同时露出了个无奈且嘲讽意味儿十足的笑意。
“客人,你还真是咬着这幅画不放了?它招你惹你了?”那小二大笑一声,出言讥诮道。
离炎顿时无赖一般的笑了,大言不惭道:“你还真是说对了。谁让她画得明明没我好,却能卖一百两,而我的画你们收都不收呢?谁让我觉得自己的名字比她响亮,却依旧连幅画都典当不了呢?”
永安见双方争执起来,他不甘寂寞般,又开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他故意重重的咳了几声,说:“咳咳,不妨给你们稍微透露一点讯息,我家主子的名字可是连你们东家都会觉得如雷贯耳哦。所以,还不赶紧出个大价钱,将我主子这幅画收了?”
说罢,他装模作样的一背手,愣是有了那么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儿,能唬得了人。
小二们见状,面面相觑,随即小声嘀咕了起来。
“那画上加盖的名章你到底看了眼没有?此人什么来头?”
“没有。不过,他们不是本地人,且瞧他们一行人穿着打扮的模样,就知道不是什么大来头。你别被他这一番做作骗了过去,咱当铺惹了多少红眼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还有啊,我跟你讲……”
那小二将声音放得更低,凑到另一人耳边小声道:“现今好些人都知道我们太尉出了事儿,齐王交代下来大家暂且都缩头行事。而且,连府衙里的官员如今都已不大买我们的账了。所以,这个时候出来各种鬼魅魍魉想要从我们这里捞一笔的,多了去了!”
“前几日不是遇到过一出?不过是让我们想法子给挡了回去。你睁大眼睛好生看着吧,今日若让这群贼子得了逞,此后我们麻烦不断!若是赔了银子,到时候东家那事儿的风头一过,上头肯定要秋后算账!届时不但掌柜的,就算是我们这群小二同样要倒霉!定然赔得大家倾家荡产,统统喝西北风去!”
“所以,不是我说你,你老是给掌柜的提议这样做那样做,好比你说破财消灾那一套,我劝你也别再想着了。只要我们规规矩矩办事,谁也找不到我们的错处。就算是闹去了衙门,咱也占理!”
另一小二听了这话,她沉吟半晌后一摇头,道:“也不一定,还是先看看那画上盖的什么名章吧。再说,她不是反复在说自己不是无名之辈吗?那就让我们见识一下那如雷贯耳的名姓吧。”
离炎见那两人还真被永安的样子唬得一愣一愣的了,商议一阵后,真的犹犹豫豫的又将画拿了过去。
说话间,那名说话颇为圆滑的小二已将画展得平平整整,与同伴一起凑到画上将其内容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
“这到底画的是什么?黑狗?黑石头?为何整幅画只用一个色?”
她的同伴只嗤笑了声,连嘲讽的话都懒得说了。
仔细认了一认那加盖的个人名章后,她喃喃:“孔二姐?孔二姐,孔二姐……这谁啊?似乎没听过。”她又问同伴。
另一人嘴一撇,“我早说了不是什么大人物了。我俩在富贵当铺也干了好几年了,大名府有名有姓的角色哪个不知道?就算是已经辞官归隐的官员,咱也是知道的。可此人从未见过听过,也未听说大名府有新上任的官员啊。要有这种事情,掌柜早给我们打了招呼了。”
“再说,咱们天天都做的这迎来送往的事情,什么样身份的人,那可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倘若对方是位贵人,必定是从骨子里都透着一股贵气,那昂藏气势直要逼得一般人都不敢直视其貌的。嘿,哪像这二位?竟然与我等在此像个市井小民般怼来怼去。”
圆滑小二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如此。她就算是在外地了不得,可是在大名府却什么都不是,那就不用理会了。”说着,就将画重新卷起来,欲要还给永安。
永安听见那两人讨论的结果,愣了一愣,就将离炎一身的行头瞄了眼。然而,他没觉得哪里有问题啊。
她穿金戴银,笑得跟个弥勒,富态得很。而且还随手就是一把金豆子,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这还不够贵气逼人吗?
永安就不可置信的大声道:“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孔老板,你们没听过吗?富可敌国的孔二姐,你们没听过?大名府可是隔得长安城并不远呐!”
“孔老板?孔二姐?干什么的?”
“啊,我好像听说过!是不是那个特凡尼珠宝店的东家?”
永安神色一喜:“就是她!她如今就站在你们面前,得见真容,是不是很激动?”
确实很激动。
那两人激动得将画直接扔到了永安脸上。
“今日我们也是长见识了。那位孔老板都富可敌国了,还到我们当铺来贪几百两银子。她的银子难道就是这样讹诈人得来的吗?”
“就是,咳,我早说了这群人就是来消遣我们的,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哼,别以为随便找个胖女人来冒充名人,我们就信了。二位,你们做戏麻烦也要做得像点啊。”
“关键是她冒充的那人本来就很有钱了,还来售卖字画,可笑不可笑?”
“十分可笑!”
……
两名店小二再没有脾气与离炎等人啰嗦,她们开始对一行人又推又攘,态度强硬的赶人了。
“走走走,莫要挡着我们当铺的生意了。我们可算是看明白了,你们今日就是来敲诈勒索银子来的!再不走,我们可要报官了!”
呃?她猜得可精准。
那还客气什么?
“哼,今日这幅画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离炎一把挣开拽着自己胳臂的小二,大声喝道。
狗腿子永安护在离炎身边,也大叫道:“谁敢再上前来,我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他摩拳擦掌,一脚一个将那欲要把离炎叉出去的小二踢开。
那两小二摔倒在地,一时间哇哇大叫,看样子是要呼人来帮忙。
“叫,大声叫,最好是将你们掌柜的叫来。老娘跟你两个费了半天口舌,现在口干舌燥。待会儿你们掌柜来了,定要她双倍给付我这当画的银子。”
“啧啧啧,这当铺是你家开的,你说收就收?还妄想要双倍银子?”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她嗤笑道:“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我们富贵当铺你也敢来撒野?!”
屋子里的一群人纷纷朝门口看去,便见一大群人从门外涌了进来,其中郝然就有大名府尹王琼。
两名店小二正焦急异常,看见来人,顿时眼睛一亮,欣喜呼道:“钱掌柜,您终于来了,小的们都快要被这群强盗给打死了!”
刚才说话之人正是富贵当铺的掌柜。
离炎暗道,那小二早说了已经着人去请了掌柜的来,可这掌柜姗姗来迟,却原来是去搬了厉害的救兵来了。
果真是如两个小二所说,富贵当铺如今是夹着尾巴做人呢。瞧这样子,该当是平时若遇上了此等事情,应该就是店中的人手自己就将麻烦解决了。如今则是尽量找官府衙门出面,一则对欲要想来敲诈之人起震慑作用,二则恐怕是趁此机会紧抱大腿吧。
“王大人,您看,就是这女人带着一群小叫花子,欲要讹诈我们富贵当铺呢。光天化日之下,他们竟然做起了强盗行径,不重重惩罚如何能……”
王琼看清楚了钱掌柜口中撒野之人的真面目后,大吃一惊。
“王……”她正要问候一句,却被离炎喝断。
离炎喝道:“王大人,你来得正好!我此刻正在气头上呢,你就来评评理,看看他们该不该收了我这幅画。哼,他们见我无品无阶,就狗眼看人低,将我的画批得一钱不值。可明明我比较了,我这幅画可比他们挂在画室里的画好看多了。他们见人做生意,哪有开当铺是这么样子的?”
王琼一怔,随即明白离炎恐怕是不想要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王爷的身份。
她此刻很头痛,一个没看住,这位贵人就生事了。
她便只得遂了离炎的意,一面询问事情缘由,一面暗地里派人赶紧去找晏小山。
有王琼在,店小二就只说是因为离炎的画画得不怎样,他们不想做亏本生意,故而才不收画的。
但是对于离炎指着墙上那幅画作辩驳一事,众人都有些无语。
钱掌柜率先蔑视道:“客人,倘若天底下的生意都如你这般做的话,那只怕没有商人敢做生意了,因为必定只赔不赚啊。噢,你觉得你的东西比人家好,该得高价;可我也觉得我的东西,应该得个更高价……倘若人人都这么自以为是,这世道真是要乱套了。”
钱掌柜没看出她的身份高贵,这很好。只有在这种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方才很可能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她便能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是吗?那好,我们就请府尹大人看看我这幅画,再让她看看墙上那幅画。两厢一比较,由她来评判我这画是不是我自以为是的认为该比其他画的价钱高。”
离炎以为,王琼无论如何也该在外人面前卖她一个面子的。可是,王琼却正想要结束了这场闹剧,因此将两幅画看了眼后,面上就迟疑了片刻,才道:“你这画确实收来没甚价值。本官看,你还是带着从人离开吧。”
王琼的反应,令离炎大出意料之外。
她干脆蛮横到底了,“哼,不管了。反正我这画比其他人画得好,你快点收了它!我拿了银子好去吃午饭呢,饿死我了。”
钱掌柜听到离炎这样的话心中顿时一喜,这是告状的好时机啊。
她面上便刻意愁眉苦脸的对王琼说道:“大人,您也瞧见了吧?不如,这就叫官差进来将她扭送至官府衙门吧。给她点苦头吃吃,她以后就知道做个老实本分的小老百姓了。”
王琼如何敢叫官差来扭送离炎?
她看了眼钱掌柜,又看了看势在必得的离炎。一番计较后,她对那钱掌柜道:“何必要将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就破财消灾,收了她的画吧,定然也破费不了几个钱的。”
“这……府尹大人,这可不行啊。她今日明显就是在讹诈富贵当铺的。倘若草民收了她的画,那就是在助长她的气焰,也给其他心术不正之人开了个坏头。到时候,人人都拿着一幅破画要本当铺收下,那就……”
“啰嗦!本官叫你收下,息事宁人,难道还是害你不成?!”
钱掌柜面有难色。
王琼就又道:“仅此一次,下次倘若她或者其他人再来富贵当铺讹诈银子,本府必定严惩不贷!”
得了这样的保证,钱掌柜就再没有话说。
她对一小二道:“去取五两银子来,收了这位客人的画。”
“五两银子?”离炎却不满的叫道:“那幅画画得那么丑,都定价一百两,我这画怎么也能值两百两吧。”
“什么?两百两?!”钱掌柜大吃一惊,“客人,两百两的银子,你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转脸她就对王琼哭丧着脸说道:“府尹大人,这笔生意小的实在没法做了。此人不但敲诈勒索,她还坐地起价。给她这幅画五两银子,小的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她竟然妄图还想要两百两!”
王琼哭笑不得,决意不再替离炎隐瞒。
“王爷啊,您就别再戏弄这位掌柜了。你看她,都快要哭出来了。两百两银子要真的买了你这幅画,又不给人家知道你的身份,她定然会被东家给辞了的。”
钱掌柜忽听到王琼称呼对方王爷,蓦然想起前段时日来大名府的秦王。这么长时间没有听到动静,也没见到大名府几个高官一路陪同离炎吃喝玩乐,她还以为那秦王已经回京了呢。
钱掌柜急忙想要跪下去讨饶一番。
离炎伸手拦住了她下跪的半截身子,出言阻道:“钱掌柜,别说我用王爷的身份压你,我今日就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你就好生看看我这幅画,然后与其他画作比较一番,给我定一个公道的价格出来。”
“这,这……”
钱掌柜十分为难,她根本没法给离炎的画定个什么公道价。因为所有富贵当铺里的画作,都不是根据画的优劣定价的,而是看人。
但是,此事却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正在她为难之际,晏小山走进来,大笑道:“王爷的墨宝自然是千金难求啊。只是您要钱掌柜用天价收了您的画,只怕她须得请教一下她的东家才成。”
钱掌柜如蒙大赦,顿时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晏大人说得极对,还望王爷多多包涵,这事儿小的没法做主啊。不过,王爷的画作价值千金,这一点毫无疑义!”
之前离炎一行人满大名府的逛,后来她说要来富贵当铺瞧瞧新鲜,晏小山却在那时候说自己之前喝了酒,如今后劲儿上来了,他有些头晕,欲要回吉祥客栈睡上一个囫囵觉。
离炎是要到富贵当铺来摸摸王珺的情况的,自然是不希望晏小山转身就去找了王琼来破坏了她的计划。故而,当时她叫黄泉跟着晏小山回去,千方百计的阻止他去给王琼打小报告。
却哪里知,晏小山还真的是老老实实的回吉祥客栈睡觉去了,一点儿没作怪。
黄泉怕那只是他的计策而已,所以他人就一直没离开客栈,始终盯着晏小山。直到王琼派人来客栈将晏小山请到富贵当铺,他也才跟着来了。
黄泉和晏小山之前在外面已经将事情听了个大概,知道那掌柜显然就是个势利眼,前后对离炎的态度反差极大。
他心中最厌恶这类人,便大声斥道:“你这是看人定价还是看画定价?王爷说她只要一个公道,叫你给一个公道价,你却人云亦云!你在对王爷敷衍了事?活腻味儿了?”
“哼,还有那两个店小二,刚刚竟然对王爷的金贵身子又推又攘,定要剥了她们的皮才成!”
“正好有府衙的官差在外面,干脆现在就把人叫进来,索性将这几个刁民一块儿锁到牢里去,先关个十多二十天,每日大刑伺候。”
……
黄泉和永安你一言我一语的惊吓那钱掌柜和两个店小二,屋中顿时一片哭嚎和求饶声。
王琼就趁此机会将晏小山拉到一边询问情况,她低声问道:“这位秦王爷她今日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未等对方回答,她先掩鼻皱眉,“你怎么喝酒了?”
晏小山面不改色,“她今日一起床,就要下官陪她喝酒,说是梦中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且那梦里遇到一故人,也姓晏。她正要邀他喝几杯,梦就醒了。她颇为遗憾,就要我陪她喝上几盅,圆了梦中未了心愿。”
王琼便一脸的无可思议,“这人真是……想精想怪的,还不可理喻。那她怎么又想起了跑到这里来撒野?”
“下官陪着她几日,此人行事不可用常人行为来揣度。想来可能是她之前去参加宴会,听人家说字画能在富贵当铺卖个好价钱。今日她又喝了酒,便一时兴起,就也想要来感受感受自己的字画换做银子的乐趣吧。”
“毕竟,她身为一个王爷,那银子从来就不缺的。但是能自己赚来,这经历十分神奇。”
王琼将信将疑,“她好像还很在意自己的画别人的比了下去,还自以为自己的画画得比谁都好。”
晏小山就笑道:“是呢,我陪伴她几日,发现她就是这么一个虚荣心很强的女人。”
王琼就不再多问,也没有多心了。
她正要再叮嘱晏小山几句话,叫他以后不得疏忽,务必与离炎寸步不离,却忽然听到离炎在向钱掌柜要账本。
她心中一惊,急忙撇开晏小山,若无其事的走回来笑道:“王爷,怎么了?刚刚不是已经为您的画作定了价了吗?您的画价值千金,随便找个人来问,都觉得这价格公道得不能再公道了。”
黄泉讽道:“自然,秦王爷画的画,谁敢说不值这个价?”
离炎便状似十分不满意,她嚷嚷道:“没劲儿,真没劲儿。王琼,刚刚都怪你,我都暗示你不准泄露我的身份了,你还是泄露了。你看,害得我都不知道我这画到底值多少钱了。不行,我要看账!”
“钱掌柜,你去将你们店里卖画的那个账本拿来我看看。我要瞧瞧墙上那些画的主人家,他们的画都卖了多少银子。我不用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好我,我自己比较去!”
“反正那些人的画还有好些都挂在墙上呢,画得好与不好,我心里有杆称,我自己给自己定价。”
“这个,这个……王爷,那些画能卖多少银子,变数很大的。并非每个人的画,每次都卖同样的价钱,真是没什么参考价值的……”钱掌柜额上冷汗直冒,不断拿眼睛去看王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