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的二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一边眼圈黝黑，另一边黑中带红。额头上鼓起好几个打包。
这是明显是被殴打过的痕迹。原来他一直带着宽沿小帽，是为了遮掩脸上的伤。
二狗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汉堡包的诱惑下暴露了。赶紧又低下头，既不愿说话，也不敢去拿汉堡包。
“告诉我，是不是兰兰打你？还是七姑？”李识的语气很平静，但他的内心已经燃起冲天的怒火。
隐瞒事实，吃空额，甚至弄出个虚假的领养，这些事情就算被他查出证据来，顶多把他们臭骂一顿然后赶出孤儿院，
可是，下这样重手去殴打一个六岁不到的孩子，绝对不可以原谅！
而且自己这伙人都还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就敢这样做，那老院长那时呢？老院长的工作重心在医院那边，这里一两个月能过来一趟就不容易了，期间陈胖子那伙人会把孩子们折磨成什么样子？
李识紧紧咬着牙关，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不用多想就作出了决定，动手的人打残废，策划和参与的送去坐牢，谁来求情也没用。
“我摔跤的。”二狗不敢抬头。
“别废话，老实说！”
二狗抬头看了一眼李识，眼里全是恐惧，仿佛他的心里深信李识是杀了十几个孩子的魔王。但他跟着就说了一句把李识所有怒火，瞬间浇灭的话来。
“不……不是兰兰她们，是……都是你害的。”
李识怔住了，良久才明白二狗的意思是说，因为自己才害他被打，“怎么是我害的？难道是因为昨晚上我去找你的事？”
跟着又想起当时大猴所说的‘会议’，难道是因为自己去找他们，所以‘会议’要惩罚他们？
果然，二狗点头说道：“就是因为你说要带我出去玩，我……我不该犹豫的。”
仅仅因为犹豫了一下，就被打成这样？那如果昨晚二狗真的跟自己出去吃汉堡包呢？李识不敢去想后果。
“结果你犹豫了，所以会议惩罚你，对吧？”
二狗吞了口口水，双眼恍然看着李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嗯……会议早就决定，不能跟你走太近，不然……”
联想到关于自己杀过十几个小孩的谣言，现在至少有一件事是再明白不过了，有人不希望李识跟孩子们亲近。先是塑造他很恐怖的形象，再者是重罚跟他过度接触的孩子。
这不是单纯的虐童事件。
想着李识已是完全冷静下来，“你们的会议……到底是谁？或者说里面都有谁？”
“所有人都是。”
二狗的话再次让李识吃惊，他的意思是所有的孩子都参加了这个会议？还是说，整个孤儿院的人都有份？
“我问的是大人，有哪些大人参加了？”
二狗又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李识，许久才说道：“没有大人，会议不允许大人参加。”
他说话的时候，李识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二狗才五岁，也不是特别聪明的孩子，李识一眼便看出，这不是说谎。
但这个结果更加令他震惊，“这么说，是其他兄弟姐妹打你了？”
“是啊，会议的惩罚必须每个都都动手。”
“所有人都打了你？”李识已经汗湿了后背。
二狗点点头，“嗯，所有人，连我自己也打了自己。”
一种无力感油然从李识的心里升起，这事无法处理，不可能把其他孩子都弄残废吧？
也许这本身就是防止追究，和防止有人背叛的做法。每个孩子都有份，怎么追究？也正因为每个孩子都有份，谁敢背叛会议告诉大人？
只有捉为首的孩子了。
李识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会议是谁最先举行的？又是谁说了算？”
“会议一直都有。”二狗说道：“没有人说了算，是投票的”
“那总该有人主持啊。”
“……主持是什么？”二狗不明白。
“也就是说，一般是谁先说话，谁说‘大家投票吧’，又是谁说最后一句？”李识解释道。
二狗显然听明白了，但却摇摇头不愿意开口。
看他这样子，显然‘会议’是有领导人，也有主持人的。会是谁呢？
李识一笑，用比较轻松的语气问道：“说出来又会被惩罚是吗？”
二狗点点头。
“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李识说着，又举起手里的塑料袋，“你悄悄告诉我，里面的汉堡包就是你的了。”
看着汉堡包隐隐从塑料袋里透出的形状，二狗连连吞了好几次口水，却还是忍住了，坚决地继续摇头。
李识攸然收起笑脸，嘴角抽动几下，沉声道：“你也别惹我不高兴，忘了那十几个小孩是怎么死的了？”
二狗顿时脸都青了，撑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李识，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说。
见他这样，李识马上又加上一剂猛药，“而且你不说的话，我就让小翠这次被领养走。”
话一出口，李识就从二狗的表情上，知道自己画蛇添足，说错话了。
只见二狗惊恐的表情先是变成了诧异，然后一皱小眉头，又变成了坚毅，“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敢说。”
他不怕小翠被领养，或者说他知道小翠肯定不会被领养。
而且从他坚决的神情看来，说了反而会保不住小翠。
李识心里寒得想腊月里被人兜头泼下一桶冷水，同时又深深感到一阵无奈。这个孤儿院的水，到底有多深才好啊？
“唉，算了。”他长长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袋子丢给二狗：“吃吧。”
见李识不再逼问，二狗的小嘴一鼓一瘪，也松了一口气。又见李识递过汉堡包，眼里顿时又闪出精光，一手抢了过来，三两下撕开包装塞到嘴里。像个饿了三天忽然看到食物的小饿鬼那样大啃大嚼。
李识微微一笑，心想你个小屁孩，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今天必须把事情弄清楚。
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