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歌听说李识吃下去的是剧毒，却没有太多的惊慌。
她不知道什么鬼医，妖医，但她亲眼看过李识吃下老鼠药没死，反而暂时获得惊人的元气。
她看一眼李识，见李识轻轻地摇头，便咬了咬牙对李大爷说：“大爷你放心，他……死不了。”
秦歌不紧张，那个女鬼却吓得不轻，赶紧过来帮李大爷撬李识的嘴巴。
李识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阵，慢慢变得平静，脸上痛苦的表情也缓解不少。
他轻轻拨开李大爷的手：“爷爷……我没事，让我喘口气，别勒得这么紧……”
李大爷见李识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心里很奇怪。又看看李识那双元气外泄的手，不禁惊得目瞪口呆。
李识站起来，又把女鬼按回椅子，把她的一边裤脚轻轻卷起。
只见女鬼的小腿上有两排细密牙齿印，牙印的中间少了一大块肉，随着她小腿肌肉的颤抖，一股黑色的血缓缓流出，发出阵阵腐臭味。
“老鼠咬的吧？”李识有意跟女鬼说话。他不知道鬼会不会痛，但见女鬼小腿抖成这样，估计女鬼肯定很不好受。
合格医生在施救的时候，凡是有条件，都会不断跟患者说话，这样既可以知道患者的意识是否清醒，又可以转移患者的注意了，稍微缓解一下痛感。
李识就是个合格的医生。
女鬼点点头，说道：“是老板娘咬的，昨晚找不到你们，好多都被她咬了。”
鬼的身体其实只是魂体，它们不像尸妖和鼠精那样，既有魂体又有肉体。
魂体也就是灵魂，一般来说，它的形象是跟着肉体的变化而变化。
比如说，一个人被砍头，他死后灵魂也会以断头的形象出现。
除非在他被砍头之前，灵魂就先离开了身体，这样灵魂就可以保持完整的形态。
不过那就的话，等于割断了魂体和肉体的关系，肉体还是会死也会腐烂。
尸妖就是这样，他们死后灵魂离体，又由于种种原因回到肉体里，但灵魂和身体重新融合，需要较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肉体一般会继续腐烂。等再次融合之后，本来完好的魂体会跟随腐烂肉体，也变得腐烂露骨。
这就是魂体跟随肉体，永远保持和肉体一致的形态。
反过来说，像道士和他们的桃木剑，这些人和神器，可以避开肉体直接触及到魂体。
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被这些神器切断了一只手指。
肉体上的手指虽然不会马上跟着断，但那根手指少了灵魂的融合，也会很快坏死腐烂，变成跟魂体一样少一只手指。
最神奇的是鬼医，他们特殊的元气可以塑造灵魂。而且经他们塑造出来的灵魂，可以反过来影响肉体。
如果他们在一个人的灵魂上多捏出一只手指，那么不用多久，这个人的肉体就会跟着有十一只手指。
尸妖和鼠精被李识击中之后，身上长出大肉瘤就是因为这样。
李识手上的元气大团大团地粘在它们魂体上，它们的肉体就跟着长出一团肉，最后变成一个浑身是肉的肉球。
而现在，李识在重造女鬼缺失了的魂体。
“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反抗它呢？它少说也压迫你们上百年了吧？”
李识尽量控制着手上的元气，用手指在患处轻轻地涂抹。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又像是一个泥雕艺术家，在女鬼的伤口上上泥堆型。
薄薄的一层之后，黑血便止住了。虽然那个地方还是少了一大块，但女鬼明显舒服了许多，不再发抖。
“是从二十年前开始，他们很厉害，我们怕，我们打不过。”
李大爷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脸上尽是复杂的表情。自从上次李识跟他提起鬼医的事，他也有细细地想过。综合各种他所知道的情况，确实很有可能是像李识说的，李家就是世代替鬼怪疗伤的家族。
但他心里十分抗拒这个事实，在他的心目中，李家的后人应该是个救死扶伤，悬壶济世的名医。而不是一个道非道，僧非僧，却又整天跟秽物打交道的人。
老实说，他心里不希望李识这次成功。
可是，李识确实成功地治好了女鬼的腿伤。虽然卖相不是很好，新肉凸了出来，像是被烫伤结痂之后的疤痕。
女鬼下地试走了几步，痊愈。她一高兴，又发出那种似哭似笑的怪笑，吓得秦歌又想找地方躲。
“还有一件事，估计你会更高兴。”李识累得瘫坐在沙发上：“那只老不死的耗子已经被我杀了，以后你们……”
李识的话还没有说完，女鬼便鬼叫一声，然后飞似的跑出药铺，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把屋里的三个人吓了一跳。
“哼！你看吧，跟秽物打交道就是这样。”李大爷斜李识一眼，似乎是承认了‘鬼医’的说法，但又不愿接受：“钱不给也就算了，连个谢谢都没有。还是不要招惹它们好？”
“爷爷，我也没说以后一定要做鬼医嘛。只是……想证明我没有说谎。”李识委屈地说道。
秦歌从没有见过李识用这种语气说话，觉得十分新鲜。又见他那一副就快要哭的衰样，不禁捂起嘴嘻嘻地笑。
“小秦，你家住在哪里啊？家里都有些什么人？”李大爷懒得理李识，坐到秦歌旁边盘起她的家底，就像秦歌是李识带回来见家长的一样。
秦歌正了正容，说道：“我在外面租房，因为我是孤儿，其实我跟李识只是……”
“哎呀，那怎么行呢？一个女娃单独在外面住。唉，这些年你受了不少委屈吧？”李大爷紧皱着眉头，把话说得温声细气。
李识听得起了鸡皮，他活了二十一年，从来见过李大爷这样说话，这老头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可就这么一句‘受了多少委屈？’的感叹，把秦歌问得几乎要掉泪。这些年她过得确实不容易，但又有谁会问一问？李大爷在她眼里的形象顿时变得像慈父一般高大。
见秦歌湿着眼睛点点头，李大爷又继续说：“那你以后啊，干脆就……”
“恩人，请你出来一下！”
李大爷的话被一声悠长得瘆人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