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辱骂,千夜渊似乎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不过是眯起眼眸,用一种灼热的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片刻之后,扯了扯嘴角,嗓音有些飘忽,"叫什么,或者,代表了什么,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他说完,松开了她,伸手就要去开洗手间的门,其实并没有什么暗扣,不过是锁有点卡上了,千夜渊也是大力地拉了两下,才将门给打开。
青葶一见门打开了,极快地跑了出去。
千夜渊见那抹娇小的背影落荒而逃的样子,一手扶着门沿,一手插着西裤的口袋,眸光深沉,性感的薄唇勾起的弧度,却是透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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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葶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洗手间,只想着尽快离开酒店,却不想人刚一经过长廊的尽头,迎面就撞上了一堵肉墙。
她走的太匆忙,始料未及,倒退了两步,一抬头,一张小脸顿时一片惨白。
"青葶,回家了,嗯?"燕宇飞双手插着裤兜,眸光凌厉如箭,直直地逼向青葶,"骗我?"
青葶唇瓣下意识地抖了抖,洗手间发生的事是真的太心虚了,一时间连话都有点接不上来。
燕宇飞不是傻瓜,一见到她见到了自己,如同是见了鬼一样的惊慌失措,顿时有一种头顶罩着绿光的感觉。
刚刚在外面听到宇辰的话他就有些狐疑,之后就接到了青葶的电话,说是回家了,他回到餐厅没有见到千夜渊,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千夜渊打个电话,他一开始并没有真的去怀疑,只是有些心慌,但是千夜渊的话说完,他就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那个高傲的男人可是从不屑跟自己说些没用的废话的!
绝对有问题!
电话的内容,他听的很清楚,但是,回去...千夜渊和青葶,是明目张胆的一起回去了?
燕宇飞拿不准,燕宇辰走后,想想青葶跟表舅之间的来往,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越来越怀疑这两人有什么,可是没有证据,说了,也没用。
青篱那边又打来几个电话,准备也离开的时候,听到婶婶说了句院子里的洗手间的门反锁了。
燕宇飞有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面色沉沉的折了回来。
女洗手间的门被反锁——这么明显的提示,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一个女人去了洗手间,一个男人紧随而至,门被反锁?
他们,两个人在里面做了什么?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刚走到转角处,就碰到了匆匆出来的青葶。
神色如此的慌张,让原本就心有猜忌的燕宇飞,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有一种勃发的怒意在自己的胸口处膨胀,他几乎是瞬间就大步上前,一伸手就将青葶整个人推在了墙上。
青葶心思紊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燕宇飞的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脊背一阵剧痛,人已经被燕宇飞强制压在了墙上,她挣扎,燕宇飞不知轻重地捏着她的手腕,往墙上重重一摔,青葶疼的眼眶都红了。
大概也是疼痛让她清醒过来,将心头的那些混乱思绪压了回去,开口,"...燕宇飞,你干什么?疯子!你放开我,我疼!"
"疼?"
燕宇飞嗤笑一声,桀骜不驯的眼角眉梢都是冷然,眸光阴鸷,"你还知道疼么?你这个下贱的女人,你怎么...那么脏?"
青葶心头颤抖地厉害,她知道,燕宇飞骂她的这些话,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就像是,她现在也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过是怀疑,她和千夜渊。
她的确是心虚,可是换做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首先会想到的并不是坦白,而是自保。
更何况,青葶现在面对的男人,是燕宇飞。
就算是她的丈夫,那又如何?他在外面光明正大的和青篱缠绵恩爱着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顾及过她的想法和感受。
他们的婚姻对于他来说原本就是一个交易,对于她来说是一厢情愿,现在,重要的并不是她是否出轨,而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因为是千夜渊,她没有办法坦白。
可是,她现在想要摆脱的,是燕宇飞。
所以在离婚之前,她想着,也许自己真的应该把千夜渊那套不要脸的精神都用上。
——就算是有,也要当成没有。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直都膨胀着,让青葶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迎上了燕宇飞充满了质疑、嫌弃的眸光,一字一顿地说:"我脏?我再脏,也没有你脏!燕宇飞,我不知道你到底凭什么这么说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你是最没有资格说我的人!我今天和你来吃饭,也是为了和你说——离婚!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和我撇清关系么?其实我脏不脏,你也犯不着这么动怒,你同意和我离婚,不就——"
"闭嘴!"
燕宇飞骤然开口,凶狠地打断了青葶的话,捏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加重,恨不得捏碎了她的手骨,青葶疼的直抽气,他却视若无睹,"我告诉你青葶,你想和我离婚?呵呵,你做梦!你当我燕宇飞是什么?想嫁给我的时候,就嫁给我,找了一个比我更好的,你就觉得可以一觉踹了我是么?"
"燕宇飞,你胡说八道什么?"
青葶气疯了,手腕疼的厉害,她挣扎的时候,几乎都听到了骨头卡擦拧动的声音,她的嗓音也有些发抖,"你明明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你的冷暴力我受够了!你跟那个贱人婚内出轨我受够了!是,当初是我逼的你,所以我自食其果承受你三年来给我的精神折磨,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对,三年了,我破坏了你和你心爱女人之间的感情,原本燕少奶奶的位置就应该是她的,我现在退位让贤不好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了燕氏百分之三的股份,让你觉得我是有恃无恐了?你放心,你如果同意离婚的话,那百分之三的股份,我心甘情愿还给你。"
燕宇飞瞳仁一紧,凶狠阴厉的眸光之中,划过一丝明显的愕然。
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把那百分之三的股份都让出来。
她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离婚?
燕宇飞蹙眉,不知为何,分明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可是心里,却总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到底是代表了什么,只是觉得,胸口堵得慌,就是觉得难受。
眸光一闪,看到了不远处的洗手间,他蹙眉,狠狠甩开了青葶的手腕,大步朝着洗手间走去。
青葶下意识地握着自己受伤的手腕,疼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着,一抬头,就看到燕宇飞大步流星朝着洗手间走去,她一颗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他去那个方向...
她再往自己的身后一看,好像这个走廊,就这么一个出口,刚刚她出来之前,千夜渊还在里面,那么现在...
青葶唇瓣一抖,来不及多想,就连忙追了上去。
"燕宇飞——"
她开口,企图叫住前面那个男人。
燕宇飞却是置若罔闻,再走两步就要到女洗手间了,青葶吓得一颗心都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他看到了千夜渊,那么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
她这个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去思考别的,不顾一切地上前,一把拽住了燕宇飞的手,"你干什么?"
这是结婚三年来,她第一次这么急切地去拽他的手。
可是燕宇飞这会儿却只觉得讽刺,因为她拉着自己,是为了阻止自己进去里面,她这么明显的一脸惊慌的样子,这里面没有藏着一个男人,他都不相信。
愤怒,铺天盖地而来,燕宇飞狠狠地甩开了青葶的手,长指指着她的鼻子,语气阴冷,一字一句地甩在青葶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干什么?我倒是要看看,这里面是不是藏着一个歼夫,青葶,你他妈的不是想和我离婚么?呵呵,我现在就来看看,你想和我离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他说完,转身,不顾形象地走进了女洗手间。
青葶大脑嗡一声,羞耻、惊慌、害怕、难过...所有的情绪纷沓而至,让她整个人瑟瑟发抖,虚软无力地倚在墙上,她几乎是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完蛋了么?
燕宇飞进去了,她拦不住,千夜渊在里面...他们,会打起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这样的画面,只要一闪过她的脑海,就像是有人拿着针,重重地刺着自己的心脏,何止是疼痛呢?
明天整个L市的头条,应该都会挂上她青葶的名字了,到时候世人都会唾弃她的不要脸...
青葶抱着自己的脑袋,纷乱的思绪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用力踹了一脚,"砰"一声,紧接着就是男人低低的咒骂声。
青葶呼吸一窒,抹了一把脸颊,转身,就看到燕宇飞又气急败坏地冲进了男洗手间,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他脸色沉沉地走了出来。
提在嗓子眼的那颗心似乎是,慢慢地落下去了。
原本发堵的呼吸,也变得顺畅了——燕宇飞这样子,应该是,一无所获?
千夜渊,不在里面?
"青葶,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燕宇飞眸光沉沉的看着她,青葶到底还是稚嫩,太多的情绪都不懂得收敛,紧张,还是放松,似乎都逃不过别人的眼睛,"没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过,你你这样子的欲盖弥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清白的么?"
他上前,伸手就掐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对上自己凌厉的视线,"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和千夜渊,是不是有过什么?"
青葶有些诧异,看着燕宇飞的眸光,一时复杂。
他竟然会这么问自己,倒是让她觉得意外,不过,这算是——以退为进的一种方法么?
她自然不会觉得,燕宇飞真的对自己有多上心,而她也不会傻乎乎的去承认什么。
心头稍稍转了个弯,她很快就冷静地开口:"燕宇飞,不如我这么直接地告诉你吧,你根本就不需要把目光放在千夜渊的身上,生意场上你想和他怎么斗来斗去的,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想和你离婚,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也不用非扯一个人进来。"
她顿了顿,灵光一闪,又用了激将法,"我只是想不明白,一心都想要和我撇清关系的燕家少爷,为什么现在却不肯放手?"
她勾起唇角,忽然扬起一抹冷然的笑意,却透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妩媚,晃乱了燕宇飞的眼睛。
"你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燕宇飞神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一把推开了青葶,冷笑:"你是在做梦话?"
"我也希望自己在说梦话,不然的话,燕少爷,不会忘了明天一早的协议,和我离婚吧。"
青葶深吸了一口气,抓紧了手袋的绳子,一脸平静,"你父亲那边,我希望你亲自去说,这样会好一点,我还是那句话,百分之三的乔氏股份,你要是非要回去,也,作为交换的条件。"
一出餐厅的正门口,青葶才觉得,自己浑身抖得厉害——像是从天堂,坠落到地狱,再爬到了人间。
短短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这种极端的刺激,让她现在骤然放松下来,有一种精神衰弱的感觉。
夜晚的冷风吹来,青葶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咽下了喉咙口的酸涩,刚抬腿往前走,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着三个字:千夜渊。
青葶蹙眉,捏着手机的力道不由加大。
千夜渊,他竟然还打电话给自己?他以为她会接么?
哪怕心里还是有些诧异刚刚那样的情况,他是怎么脱身的,不过一想到燕宇飞一脸质问的样子,她心里还是带有情绪的,不想接。
所以,直接摁了拒听键,将手机丢进了包里,正好有车子经过,青葶打开车门系好安全带,向着德馨苑而去,想了想还是给小刘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明天临时有点事情,让他先把工作的资料准备好。
"青姐,听说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有变动,你也不用太勉强自己了。"
青葶顺杆而下,"是的,让办公室的人不用担心,目前这个项目进展还算顺利。"
她这么一说,小刘自然也不会放心。
到了德馨苑,青葶接到了紫一的电话,很快就从楼上下来,接她上楼之后,得知她没有吃什么东西,又马上给她弄了点吃的。
"...所以呢?结果,就是燕宇飞也没发现什么,但是他肯定是怀疑你了吧?"
紫一听完青葶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个大概之后,拧着秀眉帮她分析,"你不觉得,燕宇飞挺奇怪的么?你和他结婚了都快三年了,他巴不得赶紧跟你离婚,怎么还在乎你跟别的男人的关系?他不会是...对你打什么主意吧?"
青葶将最后一口面汤喝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想多了,他能对我有什么主意。"
"不然他为什么质问你还生那么大气?就不怕他那个小明星吃醋么?"
"不知道。"青葶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摇了摇头,折腾了一晚上,加上昨天晚上也没有休息好,她其实真的很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比起她这一年发生的都要多。
她伸手捏了捏发痛的眉心,声音透着倦态,"...谁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已经和他把话说清楚了,明天上午就去民政局办理离婚..."
眼前又闪过千夜渊的脸和洗手间内让人想要逃离的话,那代表着什么?
皱眉,将那些纷乱的思绪挤出了脑海,青葶换了话题,"你今晚怎么回事?跟姨母闹矛盾了?表哥也没劝着吗?...算了,反正柳家说话有分量的也就表哥了,想来你也吃不了亏,外公,还好吧?"
"你放心吧,都没事。"
紫一看着她一张小脸儿都是倦态,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收拾了一下碗筷,就让她洗洗去睡觉了。
青葶住的是单身公寓,不过床特别大,晚上青葶和她睡一张床上,两人却是各自心事一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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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篱下车之前,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确定没有任何的问题,这才推开车门,下车。
看着气派的中西结合的建筑,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包带,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脚朝着门口走去。
这是她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踏入燕宅。
两个小时之前,她接到了燕老爷子的电话,很简单的话,告诉她,让她在这个时间,来这里,要见她。
青篱还是很意外的,她和燕宇飞的事情,几乎是整个燕家的人都知道,但是她从来没有私下见过燕老爷子,她不知道,燕老爷子对于她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是一种怎么样的看法。
她知道当年燕宇飞和青葶的婚事,就是燕老爷子一手操办的,也知道,燕宇飞和燕老爷子的关系不是最好,不过燕老爷子,到底是燕家的掌权人,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让人来约自己见面。
青篱想着,唯一的可能也就是——这次的绯闻和燕宇飞跟青葶离婚一事吧?
是不是燕宇飞已经跟燕老爷子说好了?
青篱乌黑的眸子精光一闪,不管怎么样,如果可以坐上燕家少奶奶的位置的话,那么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求之不得!
刚进门口,就有人守在那里,一个管家模样男人,见到了青篱对着她微微一颔首,其中一个人说:"青小姐,这边请。"
带着她转过喷泉,青篱推开客厅门进去,就看到那个老人,威严的站着,背对着门口。
门在身后被人带上,青篱刚捉摸着,自己应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燕老爷子倒是转过身来略略有些浑浊的视线,平静地看了一眼青篱,伸手指了指边上的凳子,"青小姐,过来坐吧。"
青篱偷偷松了一口气。
对于燕老爷子,她心里还是有所忌惮的。
她也不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的人,她敢在外面仗着燕宇飞三个字有恃无恐,但是绝对不会在燕老爷子面前太过放肆,相反,她还十分的小心翼翼。
两人对面而坐,燕老爷子只准备了茶水,伸手示意青篱自便,不急不缓地开口:"很抱歉,这么冒昧地让青小姐你过来见我一面,主要是最近事儿太多了,所以想着,在这之前,先把你的事情处理一下。"
青篱没有听出燕老爷子所谓的"处理"是什么意思,扬起甜美的笑容,自认为得体地说:"燕老先生,一点都不冒昧,我也一直都想见一面燕老先生您。"
"哦?"
燕老爷子有些意外地挑眉,伸手帮自己倒了一杯水,浅浅地抿了一口,似乎是一脸好奇的样子,"青小姐一直都想见我?"
青篱的心思哪里会有燕老爷子的深沉,他脸上那看似好奇的样子,对于她来说,似乎真的是——好奇,而没有任何别的情绪。
她只想着,反正燕老爷子今天找自己,肯定也已经知道了宇飞对她的决心,觉得自己一定也要毫无保留,"我和宇飞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知道燕老先生您...和宇飞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其实我也挺愧疚的,不过毕竟是我先认识宇飞的,我还是很了解他的。他的本性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这些年我虽然跟着他,但是一点都不觉得委屈,现在——"
她害羞着脸微微低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演技之中,丝毫没有顾忌到对面的燕老爷子面色越来越难看,"现在,我和他,和他..."
"青小姐。"
燕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杯子,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我今天找你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