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得了风声的威严,预备风要的提前窜到司家。
不过人还没来得及换好长靴,司青竹便一身黑衣而入。
面门也蒙着罩布,只留一双黑黢黢的眼睛在外,威远望过去,那里面是烟波浩渺的深不可测。
虽然来者没有杀意,但他下意识的警戒起来。
“是我,威副将。”司青竹扯下面罩,“我来路上已经听说北原的事了,世语呢?”
前半部分很好懂,最后一句让威远有瞬间的迷茫:“啊?哦!在……禁城。”
世语是顾文兴的表字,但过于女气化,本人常常嗤之以鼻,所以威远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你来得正好。”威远匆忙走到他跟前,“陛下已经带着人马去你家看望你,估计已经在路上,你先换好衣裳,我带着你抄近路回去。”
说话间,司青竹已经把外层的玄衣退下,里面居然是件绣有竹节的常衣,原本有些凌乱的头发也已经盘束起来。
他显然是早有准备,可却还是特意绕路先来自己。
威远登时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吞口唾沫。
这做贼心虚反应,司青竹心尖打颤,俊美的面容更是白上三分。
“陛下把他如何了?”
“暂且关押在牢狱中。”
好在顾文兴有先见之明,在被拖入诏狱前,已经命人给他送信,一旦见着司青竹,千万要隐瞒他在宫中遭遇的一切。
威远心中打好的腹稿,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目:“人肯定是全须全尾,所以等会见了陛下千万不要冲动。”
司青竹并未答话,只是咬破舌尖保持清明。
皇帝是带着十多位御医而来,浩浩荡荡,引得不少人折羡。
“贱奴见过圣上。”蔺邬在门口伏地施礼。
皇帝面沉似水的点头:“司大人身体如何?”
“还是不宜见风。”蔺邬手心开始冒汗。
皇帝危险的眯起眼:“难道朕也不宜见?”
那厢的蔺邬沉吟良久,狠心道:“没错!主子身体最要紧,请陛下改日。”
身边的内侍用指尖指着他抖个不停,这奴仆莫不是脑袋被门夹过,向来是君在前臣为后,更何况他还是奴仆乎。
果然,陛下开始露出招牌玩味笑容。
内侍不由得也为司御史捏把汗,暗自身后的人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去里屋把司御史请出来,否则这奴仆得血溅当场了。
“咳咳!”
侍卫还没来得及离去,迎面正对走来位穿着厚夹袄,披着拖地大氅的人走来。
单看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就知道大病还未初愈。
皇帝旋即喜笑颜开,快步走来,亲昵的握住对方的手,转而讶异道:“爱卿这右手怎么了!”
“不碍事,旧疾复发,郎中配了些药膏敷在上面。”右手几乎被纱布包裹成胖粽子,细细用鼻轻嗅,就有苦淡的中药味在缭绕,司御史摇晃右手给他示意,说罢又煞有介事的咳嗽起来。
那阵仗,反复不把心肺一并咳出来就不罢休。
内侍担忧的上前,附在皇帝耳边轻声道:“司大人莫不是患了肺痨?据说可是会传染的,陛下还是小心些。”
司大人耳朵贼尖,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内侍赶紧低头,退在皇帝身后。
“微臣虽然告病,但也只京城最近传出的消息。”司青竹每说半句都要喘口气,“还望陛下谅解,我身边这位奴仆并无冲撞圣上之意,只是心直口快,担心我身体罢了。”
内侍赶紧左右上前,扶着他往里走。
“外面风大,大人快些去里屋。”
然而还没走到,司青竹又咳出口血来。
这般病痨子模样,内侍面面相觑,更加证实心中猜测,估计他离世也不远了。
皇帝这样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自然不是听他说些场面话。
所以司青竹也不废话:“微臣书墨不多,不过心底还是认为,我朝幅员辽阔,精锐千万,无需退让。”
这席话瞬间戳中皇帝的心,目光激动得开始冒出点点火苗。
“北原总兵手下骑兵十万,算上鞑靼人共计二十五万。”皇帝舔舔干燥的嘴唇,“爱卿可有详细对策。”
“目前最快可供调配的兵马有多少?”
“如果算上全部的辽东铁骑和京城一半护军,共有二十万左右。”
司青竹对他报上的人头心里有数,恐怕最多只有十万兵马。
“陛下!”司青竹起身跪拜,“臣认为,辽东精锐是专守镇压流寇,术业有专攻,万不可全部调遣。”
这话和今早群臣说的一模一样,皇帝当即就拉下脸,冷笑:“那依司大人看,该当如何。”
“虽说不能将整个辽东战线变成光杆,但是可以借调大部分。”司青竹突然抬眉,逼视这位少年天子,“顾校尉和威副将如今时,带了一拨精锐留守在城外,算上他们,可有一战的机会!”
皇帝同样不甘落后,天子之威凛然乍显,一字一顿道:“你什么意思?”
顾文兴的嫌疑还没解除,如今叫这二人带着虎符兵权前去支援,怕是得一去不复返。
“微臣所言,只单针对人数而论,并不是纸上谈兵。”司青竹不卑不亢的低头行跪拜礼,“当然最终决策还在于陛下。”
良久,皇帝才焉然无力的摆手:“朕带了太医为你诊脉,司御史还是养好病再说罢。”
天子满怀希望而来,满载失望而归。
回宫后,也没召见月贵妃,而且去了父皇常去的菊花园散步。
皓月当空,星星点缀。
倾斜撒下的月光尽然是难得的绝色,而自己居然以往没能注意过。
当然,他现在也没有心情观赏。
顾家在父皇眼里,一直都是心头大患,临死都能有把他们尽数赶绝。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如果不处置而后快,这皇位他也做不安宁。
翌日,内侍直接在金銮殿上下达旨意,调遣全部的辽东精锐和二万京城护卫军,钦定兵部尚书为主帅,带兵支援。
这是鞑靼人最后反扑的机会,他们带上了全部的家当,原北原廖总兵同样也是最后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