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的人还在和店家理论,双方各不相让,隐隐有了剑拔弩张的氛围。萧影玄却听见那躺在藤屉子上,白布覆盖下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发出了一点声响。那是极其细微的一丝*,比呼吸还细,比叹息还轻,是那些正在争吵的男人和正在哭泣的女人们根本注意不到的细节。若不是他从小习武,听力极佳,或许也绝对察觉不了这一线游丝般的*。
那躺在白布之下的人,并没有死去!
萧影玄上前一步,向商队的人行了合十礼,道:“阿弥陀佛,小僧曾读过几本医书,略通些医术,据小僧看来,贵当家的还有救。”
一言出,满场惊。众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商队里的人怒道:“小秃驴一边儿玩去,人都没了,你还说这混话,敢情是拿我们寻开心呢?”那掌柜的也道:“小师傅,逝者已矣,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萧影玄道:“小僧所说并非玩笑话,你们不妨掀开白布让小僧瞧上一瞧,再定论不迟。”
那些人见他尚在垂髫之年,哪里肯信他的话。为首的灰衣男子道:“当家的早已气息全无,脉搏停滞,就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杜佑为亲自看过之后,也说回天乏术,你个小和尚,难道还能医死人、药白骨不成?”
萧影玄不卑不亢,只是坚持道:“小僧从不亵渎死者,你们若不信,让小僧一试便知,就算不能医治好你们当家的,他也不过是和现在一样,又有什么损失?”
众人见他面色沉静,不慌不忙,的确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况且最坏也坏不过一个死字,如今当家的都已经是这样了,不妨死马当成活马医,让这孩子试一试也好。那灰衣男子同他身边的人低声耳语了一阵子,便对萧影玄道:“既然如此,就请小师傅上前一试。”说着极为恭敬地,缓缓地掀开了那层盖着的白布。
白布覆盖下的人竟是个年轻的公子,相貌极是俊美,只是脸色发青。长发如瀑都被梳理得服服帖帖,放于胸前。他神色平静地躺在那里,面上十分安详,并没有一丝痛苦的模样。
萧影玄走上前细细一看,又将手指搭在那人的手腕上。果然还有一线细细的脉搏,正在微弱地跳动着。这样微薄的脉息,诊断者若不凝聚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基本上感受不到。而状似没有呼吸的鼻下,其实也还余有一丝轻浅的气息,和空气的流动几乎要混为一体。
萧影玄刚开始只是疑惑,又看了一会儿,心里渐渐有了结论。原来这个人和他先前一样,也服用了假死药,却不知这人服药的动机是什么--是自愿服下的,还是被旁人逼得服下了药。不管怎么样,其中必然还大有文章故事。
他知道,这假死药的药效可强可弱,全看用量的大小。用量小了,或许一两天便自动解开,假死的人自会苏醒。用量大了,有可能假死就成了真死,服药的人也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
研礼法师走之前,曾给过他一个解此药药效的方子:陈皮一钱,茶叶两钱,金银花三钱,苏子叶四钱,绿豆粉五钱,淡竹叶六钱,生甘草七钱,人参须子八钱。总共这八样东西,按照精确的配比,放在淘米水里泡了,然后一齐下锅子里用葵花籽油煎炸,炸过后再入药炉子里,加羊奶小火慢炖,熬上十个小时才能生效。
这个方子极其古怪,萧影玄也不曾试过,但是他对研礼法师深信不疑,当下便吩咐驿站的店小二去抓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