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依旧灼热,薄薄衣衫承不住炙烤。听风榭前的荷塘里,荷花渐渐蓬勃。傍晚时分,曲无岑命人在荷塘里置小舟,带姝颜泛舟其上。听风榭的荷塘说大不大,荷叶却有半人来高,坐在小舟中,田田的荷叶叫人一眼望不到头。一众下人都退开了,小舟上唯有他二人相对而坐,隔着中间备好的案几,案几上摆开各色菜肴。
小舟飘飘荡荡,傍晚的余晖很快就消退下去,入夜的荷塘,颇为凉爽舒适。曲无岑将燃起的琉璃灯挂到船尾,然后从怀里探出一样东西塞到姝颜手中。
“拿着这个香袋,夏季里防蚊最是管用的。”
姝颜接过香袋,收到袖内,施施然道:“谢王爷。”
曲无岑随手折过一枝才将要绽放的荷花苞插在姝颜发里,叹道:“才几天,你就跟我生分了?以前你可从来不叫我‘王爷’。”
“从前...和现下毕竟不一样了...”姝颜淡淡一笑,“从前您是群玉山来听曲的客人,和其他客人没有两样。如今,您是宁王府的主人,而我,却连客人也称不上。”
“你当然不是客。”曲无岑揽过姝颜的肩,眼中有异样认真的神色,“终有一天,你会是宁王府的主人。”
姝颜低了头:“我并不想做王府的主人,王爷,姝颜只希望往后的生涯,岁月安平,无风无浪。”
曲无岑正色道:“还叫王爷?以后我们二人独处的时候,许你不叫王爷。”
“那叫什么?”
“以前怎么叫,现在便怎么叫。”
面颊上的温度缓缓烧起来,姝颜压着声唤了一句:“听尘。”
曲无岑却笑了:“有你这一句,我便倾我所能,许你此生岁月安平,无风无浪。”
姝颜半躺在曲无岑怀里,映入眼眸的是浩大的幽蓝色天穹,和漫天的灿烂的星河。
次日醒来,姝颜已经躺在了自己房里的雕花楠木大床上,有明心进来,喜笑颜开地对姝颜道:“姑娘醒了,可要不要吃些什么,我让内饭房准备去。”姝颜坐起来,反手向头发上摸,一头秀发已经被解开,顺服地垂到背部。明心见状,便将放在床头的一只红漆小盒子捧来,放在姝颜眼前。
“姑娘要找的,可是这个?”
红漆盒底,铺着精致的墨绿色绒缎垫子,垫子上静静躺着一枝才刚绽放到一半的荷花。
姝颜唇角浮起微微的笑意,明心又捧来另一只木盒,道:“王爷吩咐等姑娘醒来便交给姑娘打开。”
姝颜挑开盒子,见里面放着一块青绿色的玉佩,正是曲无岑常常佩在衣襟上的那一块,镌刻着“听尘”二字,远山远水的青色,如同吸收了莽莽天地山川间所有的灵气,光华流转。
明心喜道:“这样的玉佩,必不是凡品。可见王爷心里,姑娘不是其他人能比的了的。”
从那日起,姝颜便将玉坠佩在里衣中,随身携带,将曲无岑送的白荷花风干了收藏在小盒子里,闲来无事也可拿出来赏玩一番,聊以追忆往昔的温柔。
正是:良人多情,戏子未必薄情,留得枯荷,无晴也胜有晴。
姝颜只觉得,似乎在神色恍惚间,夏季就走得远了。蝉鸣声一日比一日熄却,荷塘的花叶渐次败了。整个王府被浸在一片金红色的秋色里,唯有听风榭的碧竹四季长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