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本就淳厚朴实,对于这对像天上来的夫妇更是热情周到,不到几日夫妇就与周围渔家相熟。陈海就是最初教双儿爹捕鱼的汉子,两家的关系更为近一些。夫妇两人居此三月余时,河畔边来了个卜卦算命的道士,瞧见小双儿居然出口吼到:“此女命格甚为孤煞,非常人能够受之,如未遇见破云之月的贵人改命,势必牵连周遭之人。”
双儿娘亲听此话后,脸色苍白,抱着双儿转身就走。那算命人却在后面穷追不舍,大声呼到:“小娘子,你莫不信老道,待事情发生以后你后悔也来不及了。”众人只当那道士是个癫狂的,想着法子网人家的银钱。又见着双儿娘亲抱着双儿跌跌撞撞的蹒跚模样可怜得紧。陈海带头大声说道:“小双一家是全是顶顶的好人,岂容你这臭道学侮辱,大伙儿把他给我扔出江去。”七八个汉子不由分说的蜂拥而上,把那算命道士像沙袋样甩了出去。
那道士落入水中也不心慌,反而悠闲的仰卧于在江面上,朝岸上的人漫骂:“你们这些蛮子呆瓜,不懂礼教,有朝一日,后悔了可别来求你爷爷我。”说完一个鲤鱼打滚,遁入水下,失了踪迹。
却说双儿娘亲回到家后,面色就没有恢复人色,身子瑟瑟的颤个不停。“忆之,你说老天真的不会放过我们,双儿真的是逆天而生?”
闻忆之将怀里的妻子紧了一紧,温声慰藉道:“怎么会呢?如织,我们早就不是从前的彼此,前尘往事皆与你我无关,那道士是癫狂了,你莫担忧,我一辈子护着你们母子呢。”
季如织早已累得不行,全凭一股子骨气生生撑着,如今依偎在丈夫怀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闻忆之将母子两人收拾好了,仔细捏好棉被。独自踱步走到窗前,窗外夜凉如水,月色正浓,仔细思索道士的话来:“云破月出之人?小双是月,孰又是让云破月儿出的人?”
渔民本就民风淳朴,对闻家夫妇印象又是极好,更因为双儿生得是个玲珑剔透的娇俏模样,谁也没有因道士的言语而疏远了交往去。闻忆之每日跟着渔家汉子出江打渔,学了手娴熟的技艺。季如织在家纺纱织布,一日赵海媳妇看见季如织的布匹样式奇特精美,针脚细密结实。一时间附近的婆子媳妇竟然纷纷跑来讨教,日子过得清苦却也平淡。
日子一天复一天过去,生活一直维持着平淡无波的光景,道士的话似不会应验。闻家夫妇也就渐渐放下心来,安稳生活。
谁知祸事说来就来,就在双儿五岁那年,附近几家的小子姑娘一同去岸边的搁浅处玩耍。蜀河当时正逢百年难遇的枯水期,河床早就露出了大半,泥沙晒得皲裂,河里的鱼藻水草也死了大半,大人们皆放心让孩子们去嬉耍。谁又料到饶是如此也会溺死人。
双儿娘当时正在里屋纺布,听见巷子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不顾着穿着打扮,草草挽了个发簪,打了帘子急急出了门去。却见院子口已经围了不少的人,正中的一名哭得快要晕厥的妇女是隔壁巷子的李嫂。
那李嫂睁眼一看见季如织,就发了疯似的奔过来,死死拽住季如织的胳膊,哭喊叫骂道:“你还我儿来,你还我儿啊。你们这家该天杀的。”季如织虽说在农家生活多年,却有着丈夫维护,仍是留了个娇娇弱弱的闺阁性子,哪里遇见过如此撒泼无赖之人,一下也失了主意,呆呆的任李嫂推壤辱骂着。陈海家的实在看不过去,将季如织拉在自己背后,说道:“李家嫂子,你小儿子在河边出了事情,大家伙的孩子都在,怎地偏偏就怪到小双儿身上?”
李家嫂子听完不怒反笑,癫狂模样渗人得紧。“怪她?大家莫不是忘记了几年年前那道士说的话?这河岸边谁不知道我家虎子爱跟着双儿打转,今日这河水早已枯了底,不是那小孤星要那劳什子破烂,我家虎子又。又怎么会往那河底走,又怎么会失了命去?就是因为她八字太硬,河神要不了她的命,就拿我的虎子去抵债啊。”
围观的人听着李嫂的话,都记起了几年年前的事情,心里多少觉得李嫂说得有理。
季入织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只觉得有千万斤石担压在自己心口,顿感喉咙腥甜,支持不住晕了过去。打渔的汉子收网归来,听说了如此大事,全都撂下船只朝闻家跑去。闻忆之一进院门就撞见妻子昏厥在地。一把将妻子搂进怀里,望着众人道:“如今虎子出了事情,我与内子可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怎不是一样伤心难过。我们夫妻二人,在此落居,承蒙大家关照。可我闻某不自惭的说一句,我闻家在此可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曾对待领里乡亲不亲不善?我家双儿在此五年可曾做了一件调皮捣蛋之事?”
议论的众人安静了下来,想着闻家夫妇来后,给了自家的帮助,都不禁有些惭愧脸红。只有李嫂一人依旧不依不饶,哭着喊着天煞孤星还命来。李家汉子失了儿子虽然伤心,却仍保持着几分理智,想着闻家给自己的恩惠,对虎子更是极好。遂也拉着自家媳妇儿往家里去。赵海帮着李家收拾后事,带着围观的众人散去。
闻忆之给众人鞠了一礼,赶紧抱着妻子进了里屋。忽地想起,从回了屋后却一直没见着小双。此时季入织感觉到丈夫温暖熟悉的怀抱,缓缓的回过气来。“忆之,出了这等事情,我们该如何是好?那个诅咒真的。”闻忆之掩住妻子的唇说道:“我早就说过,那物什不见是个好事,今儿只是意外,你别想得太多,对了,双儿如今在哪里歇着?”
季如织听完,不由得看向丈夫:“我闻着外间出了事,就出去瞧瞧,谁知李嫂如此蛮横,我一心慌,竟然忘记了双儿,这。”
“我去看看,双儿估摸着还在河边,那丫头一向知事,不会乱来的。”
蜀水边枯得厉害,又加上今儿出了人命,天还没黑,鱼市的人就收了摊去。闻忆之沿着河道向下走,不多远就在一块大鹅卵石处瞧见自家女儿。双儿曲着腿坐在石头上,琉璃般的眼睛看着河边,眼神也看不出悲伤忧愁,只是就此放了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