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言远远瞧见吕如意从院里出来,赶忙迎上去笑道:“前辈,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这吕金山……”边说着往吕如意后面跳脚望了望,并未见到吕金山身影,遂问道:“哎?吕金山呢?”
吕如意微闭双眼,轻声说道:“他刚看到里面的尸骨了,让他静一静吧,毕竟也上了岁数,给他点时间吧。”
李默言恍然道:“这样啊,那他不会想不开吧?”
“不会,他还有心事未了。”
李默言点上一根烟,叹气道:“也怪可怜的,这么大岁数了,刚见他时,光这模样就吓了我一跳。”
吕如意望了一眼金钟之内昏迷不醒的裴江虎,语气微寒道:“这些,全拜裴家所赐!”
“裴家?!”李默言惊呼一声:“前辈,您的意思是……是裴家把他弄成那个样子的?”
吕如意冷哼一声:“然也!对了,小子,有个事儿还得托你给我办了。”
李默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笑道:“前辈这是哪里话,有事儿您说话,赴汤蹈火!”
抬头看了看满面笑容的李默言,吕如意暗道一声:“这小子,看起来比以前顺眼多了。”但面色如常道:“这本是吕家之事,能托你帮忙出了祖墓,已经是不易了,但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祖墓阴阳失衡,怕是不能久持了,我先一步出来,倒无大碍,但若是毁了阴位之宝,乱了那阴位的护宝魂,怕是无颜面对先祖了。”
略微停顿,吕如意接着说道:“你也看到了,吕家现在仅存吕金山一人,祖墓的修缮,需要吕氏的金丹锁灵阵,但布阵需要七人作为阵眼,以补充法阵运行所需的炁,这就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帮个忙了。”
李默言一翻眼珠,心中倒是生出几分警惕之意,吕如意看在眼里,明在心里,淡淡道:“放心,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只是需要你们提供一些炁便可,这本是我吕家的法阵,该由吕家人来布,自然不会损伤作为阵眼的人。”
李默言尴尬一笑,这老妖怪就是老妖怪,简直没有点秘密了,索性也就释然道:“帮人帮到底,既然这样,那这事儿,我就答应下来了。”
吕如意颇感意外道:“不需要问问他们的意见吗?”
李默言洒然一笑,手背遮口,神秘兮兮的小声说道:“过命之交!”
吕如意闻言,双目微滞,随后目光扫过院子里的众人,擦着身上灰尘的秋叶、抽烟的双生、打瞌睡的姜涟漪、玩游戏的萧章,心中竟升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触,但马上又摇了摇头,似是想把这种感觉甩出去一般,清冷的说道:“如此,那就有劳了。”
冬日的阳光不算暖,懒洋洋的撒在几人的身上,李默言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约莫半个小时的功夫,又从包里掏出黄纸小伞,随意的撑开后,白河的娇小身躯露了出来。
“白河,给你见个人。”李默言望着小心翼翼扒着伞柄往外偷瞧的白河说道。
这倒也不怨白河,自打跟了李默言,他就提心吊胆
,每次放自己出来都感觉没好事儿,瞧见吕宅中安安静静的,便试探性的轻声问道:“什么人?”
“一会儿来了你就知道了。”
“这些人,都是你朋友啊?”
“对啊,我朋友。”李默言伸手指了指众人,跟白河介绍了一遍,白河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秋叶身上,谨慎的说道:“道爷,你那位朋友,很强。”
李默言心头一动,果然,妖灵敏感,白河第一时间感觉到了秋叶的强大,这让李默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落差感,秋叶的年龄不比自己大,但一直以来,都走在自己前头,尽管沉默寡言,但始终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光芒,扇子陡上,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硬生生斩断何太渊一条臂膀,今天又是单枪匹马,直接打翻裴江虎,并且,他与自己的差距,还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不断拉开。
李默言双手拍了拍脸,强行振作,心中暗道,秋叶,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你,到时候罩着你们的那个人,必定是我!
正在此时,一道颇不规律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望去,是已经收拾妥当的吕金山,胡须已经刮了个干干净净,头发也略微修剪了一下,但可能是自己动手的缘故,也只是简单的修了修,整齐的背到了脑后,耳鬓也很用心的遮住了空荡的耳朵的部位,一副大号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李默言知道,并非为了酷,而是要遮住那只失去眼珠的眼睛。
一身颇为复古的黑色长袍,金线雕花,映着阳光熠熠生辉,手拄一根红木拐棍,缓步而来,气派十足。
李默言起身,低声对白河说道:“白河,来了,我要你见的人。”
白河歪着头疑惑的望着眼前的老者,猛然间浑身一颤,惊呼道:“我……我……我主?”
吕金山循声望来,见到如同惊掉下巴的白河,也颇感意外,嗓音嘶哑的说道:“白河?”
白河倒抽一口冷气,急道:“是我!是我啊!是白河啊!”
久别重逢,李默言对于这两个老头的故事从未了解过,但从他们俩如同照片般定格的身影来看,怕此时也都是百感交集吧。
李默言没有打扰他们,只是默默的将白河身上的红绳接了开,白河身形在阳光下暴涨数倍,一股水汽顿时四散而出,晶莹点点,如星如灯,转瞬之间便化作成人大小,如风吹云散,飘忽不定,“嗖”的一声扑倒吕金山面前,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他,声音略显颤抖的问道:“我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会变作……这般……这般模样?!”
吕金山微微一笑,嘴角两侧长长的疤痕扭曲的极不自然,而后抬手摘掉了墨镜,露出触目惊心的疤痕,苦笑道:“劫数啊,说来话长。”
正待要与白河叙旧,突然察觉到什么,猛然侧脸望去,脸上闪过一抹阴厉之色,身影顿时消失在原地。
“当”的一声金鸣之音,扣住裴江虎的金钟应声碎裂,化作点点金光,吕金山身形如电,一脚将裴江虎踢到浮空,随后手中拐杖如飞剑出鞘,直接洞穿后者肩膀,将其直接钉在
了吕宅的大门上,朱漆木门直接被那拐杖扎了个穿,仅在其肩膀前头露出一个扶把,而吕金山紧随其后,瞬间再度出现在裴江虎面前,手握拐杖,用力一拧。
整串动作不过是眨眼之间,此时裴江虎才传来一阵如杀猪般的惨叫声。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李默言看了看刚才裴江虎躺过的地方,一个手机落在地上,屏幕正亮着,走上前去拿起一看,赫然是一条已经发送成功的信息:“吕金山在吕宅!我败!速来!”
原来裴江虎在金钟之内偷偷醒转,面对四面楚歌的吕宅,自己显然已经无力回天,莫说吕金山那个老家伙,即便是小辈之中那个娘炮,他也不能敌,索性偷偷掏出手机,往家中发了这条求助的信息。
他料定众人会忌惮裴家势力,一时半会不敢拿自己怎么样。
李默言抬头,正迎上吕金山投来的询问目光,于是点了点头道:“求助信息,发送过去了。”
吕金山闻言,眼中凶气更甚,脸上的咬肌都因为用力而凸显出来,这倒不是因为他被裴家折磨怕了,而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缮祖墓,此时如若裴家前来捣乱,那势必会节外生枝。
越想越气,吕金山身形一动,出现在裴江虎面前,面含怒意道:“小子!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裴江虎怨毒的望着面前的吕金山,竟是哈哈大笑起来:“老贼!你以为我怕你?若非你吕家,我父亲又怎会送命?!我裴家三十一口人命,还要算在你吕家头上!”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里面竟然还有故事!
吕金山冷笑一声:“你父亲便是裴浙冬吧?哼!不自量力,带人偷闯我吕家祖墓!若非有先祖庇佑,怕是已经被你们得了手!你裴家一帮欺世盗名之辈,鸡鸣狗盗之徒!还胆敢与我算账?”
裴江虎低垂着脑袋,披散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只听他如疯癫一般哼哼笑道:“那又如何?那可是人命啊!死了就没了……我的父亲……罪不至死吧?我裴家来了三十二口人,独活了我一个……”说罢,忍痛拽起了自己的裤腿,露出了一条金属假肢。
一旁秋叶见状,双眼微眯,这家伙,竟然是假肢,如果是他完好的话,那自己的速度是否还能压制住他?看此人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竟然如此让自己意外。
而裴江虎自然没有闲心管别人的心思,他脑中,此时只有与父亲裴浙冬的诀别的画面。
一年前,裴浙冬带着裴家人,共计三十二口,偷偷潜入了吕家后山……
“父亲,咱们这是来找什么宝贝?”裴江虎对于父亲一直极为恭敬,这个把他从小揍到大的男人,一直是他仰视的对象,他此生便是以超越父亲为目标。
裴浙冬,裴家千年来最为耀眼的存在,也是裴家太爷爷裴鸿羽最为看重的一个晚辈,三岁便可御风,七岁便可与成年的同宗不分伯仲,九岁便力压裴家一众翘楚,十四岁,便可以让裴鸿羽出手试功陪练,裴家能有今日的高度,全凭借裴浙冬在异人圈子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