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天,他都可以走到溪边,而她无奈地想,越跌越远,他不会是存心为难她吧!难道要把他绑在床上?随即打消这个念头,这跟困他在剑风山庄有什么差别呢?她索性走回木屋,拿了套干净的衣裳!
把衣服放在他的脚边:“你几年没洗澡了?亏你还受得了,今天刚好你有那么多的力气,就顺便洗个澡吧!”然后用嫌恶的眼光看这他,压低声音:“你敢不洗就休想我背你回去!”
感觉到他也同意了,便跃到一颗茂密的树枝上打盹,非礼勿视这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一阵无措感窒醒了她,好不耐烦地喊了一声:“又怎么啦?”
往下一看,赤着上身的他正对着摊开的衣服发呆,他不会连衣服都不会穿吧!他是失忆还是白痴,真受不了!
决定送佛送到西,她纵身而下,哀声连连地看着他,但看他那戆直的表情,却又生气不起来!
正要把衣服给他穿上,蓦地发现他的胸膛有一块殷红,在瓷玉般的肌肤上格外突兀。
她不禁皱着眉头,伸手触碰:“啊,什么时候受的伤?”不过她已经料到他不会给答案的。
“被你撞得……很疼……”
“哦……”她本能地点头。瞬间,如时间停滞,她睁大了灵动的眼睛,久久没反应过来“啊……啊?”她的舌头像打结了一样“你——居然说话了?”
兴奋的她如获至宝,忘情地抱住了他:“天啊!你终于说话了!天啊,哈…哈哈…”
她激动得抱着他都要跳起来:“快,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他如坠入迷雾中,朦朦胧胧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她——心寒至脚底!她肯定是幻觉,他根本就没有说话!
忽然,他执着她的手按在胸口那片殷红上,“这里……被你撞得……好疼……”
一瞬间,她怔摄了!
☆ ☆ ☆
“叮――叮――”丛林中响起一阵铃声,微风送来,悦耳又动听。一个七八岁,从树后探出她梳着两个绾髻的可爱脑袋,用稚嫩的童声笑说:“嘿,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凌珑回过神来,出奇地看着这个不知道偷看了多久的家伙:“臭狐妖!怎么现在才回来!”
她咻地一声从树后跳出来,手腕,脚腕上的串串铃铛因她的动作更加悦耳,伸出食指纠正她:“错!是狐仙!”
“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狐仙好听多了!她摇着头,绑在发髻上铃铛也跟着响应。
忽然凌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悻悻地指着她道:“说!你在这里呆了多久!”
只见她交握的手抵着下巴,狡黠的眼睛满脸陶醉地望着白发如雪的他:“久得……刚好看完神仙出浴!”
凌珑顿觉脸上一阵热意,红霞飞上脸颊,颤声指着她:“你……你……混蛋!”立马冲上去要扁人,小女孩撒腿就跑,她怎么会乖乖待宰!
“千月!臭狐妖,你还敢跑!”
于是,沉寂的山林中,绝美的大女孩和可人的小女孩在满山追逐!笑声,铃声引得各种动物都探出头来,欣赏这么动人的景致!
☆ ☆ ☆
空山草庐中。
千月拿着一块铜镜,边照边揉着有点红肿的脑袋,天呀,她下手可真重!
凌珑则坐在软塌旁,细心地帮他梳着一束束雪丝!好美的头发,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一片雪缎,软软的,滑滑的。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你好些日子了!”这自然是跟千月说的。
“采药啊!怎么?你生病了?”千月挑下额前几束刘海,恰好将红印遮掩,这样就没那么难看了!
“不是我,是他!”她凝看着净洗过后,又陷入沉眠的他,实在好看得过分,雪白的肌肤如凝脂白玉!凝脂白玉?啧啧,这个人天生就是块瑰宝!
千月也走到软塌边,俯下身子看着他的脸,嗯嗯,这么虚弱,确实病得不轻。
凌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格开她的脸:“喂,需要靠那么近吗?”
“你给他吃过什么吗?”他真的很虚弱,更重要的是他还——很安静!
“萱草啊!”首阳山萱草最多,她每天就是出去采集新鲜的回来熬汁给他喝。
“你想让他忘记痛苦?”萱草,即是忘忧草,她竟要他——忘记前尘!
“是啊,你不知道,他曾经有多惨……”她梳发的力度放轻了些,忆起那次快要心痛到要死的感觉。
“唉,他……不是人?”看他的模样,不是凡人该有的。
“他是魔!”
听她这么一说,千月马上跳开三丈,惊恐地瞪大眼睛:“什么?他是魔?”随即又觉得不大可能,没见过这么虚弱的魔,想到这,她才敢靠近些。
“怎样?能治么?”看他吃了这么久的药都有不少起色,肯定可以治好的。想着他不再呆呆愣愣的样子,她觉得不大习惯了。
“治好又怎么样?他也只能是个躯壳!”看了这么久,她非常笃定地说。
“怎么可能呢?他刚才还跟我说话呢!”她一点都不相信。
她轻声地叹了口气,一阵唏嘘:“他……被抽走了魔元!”
“啪——”一声,凌珑手中的梳子掉落到地上。
☆ ☆ ☆
渭水镇。
雷烨漫无目的地回踱在这古朴的大街之上,负刀领命,他的任务就是捉到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但这——只是一个借口,他要逃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山庄。
但如今他却希望永远见不到她,那他就永远不能完成任务,可以永远的出走!
在街上定了定,他把头一偏,那个绛红的身影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一阵冷笑,风盈盈还不死心么?她不敢靠近他,只跟他保持远远的一段距离。
他只是负气娶她,她不知道么?他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算是夫妻么?她只是风舞辕的扯线木偶,又怎么能——跟她比!
忽然,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即使只穿着粗布衣裳,但那个背影,那如瀑长发,他绝对不会认错,立刻施展轻功,追随而去。
☆ ☆ ☆
因为千月的回来,凌珑终于可以放心下山一趟。
她必须给老哥一个讯息,也想知道他能平安甩掉那些追兵没有。还要——添点日用品!
心思沉重的她实在担心那只魔,他真是个躯壳吗?不是的,他还能说话,他的眼睛还是有情绪的,他还是有思想的,只是——他的反应有点迟钝而已。她要他服忘忧草,是要洗涤他的过去,让他忘记悲伤。如果他现在是一张白纸,那么就让她亲手描绘他的未来吧!
就在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时,一只大掌扯住她的手臂,迫使她扳过身子,那个人,是雷烨!
“诶,你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地方见到故友,她很惊讶,笑着问他。
确定是她以后,他紧锁眉头,她怎么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她不知道他是来捉她的么?
她仿佛忆起了某些事,雷烨已经是剑风山庄的人了,难道他们发现后山的事,来捉拿她的?
“你不知道你大祸临头了吗?”她在装什么?自己闯的祸难道还不知道?
“哦?难道是怪我没参加你的婚礼?”她不动声色,因为那只魔不在,她自信可以敷衍过去。
“你答应风舞辕要拜入剑风山庄门下,你食言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奇怪,居然是为了这个原因,她连飞凰教都不进,更不可能入剑风山庄!她答应过吗?
突然,想起凌羽轻而易举能拿到归天图,她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原来是要佯装另投门派!
“你还装傻!”雷烨厉声说道。
“那你要怎样,捉我邀功?”她也正色问道。
邀功?真可笑,到现在她还会这么想他,她不知道,他以为她会回江南,才偏往西走的吗
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怒吼道:“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快走!”
☆ ☆ ☆
明月当空,银河炫幻。
无风之夜,徒留失意人!
雷烨拿着酒瓶,踉跄地走在客栈的走廊中,突然失足,他本能地扶着围栏,将口中的烈酒灌入口中。
谁说酒可以解忧的?骗人!黑眸如骇浪般汹涌,狂怒地将瓶摔到地上,“哐啷——”应声而碎!
他终于亲手放掉她,有什么恩都还清了!她与他终于…毫不相干,从此再没任何的交集!可是他为什么要流泪,心…为什么那么痛!这就叫放不开么?不可能!他已不会再爱她了!
他要走回房间,可是眼前的事物天旋地转,他已看不清路了!
眼看着又要失足,一只手扶着他的手臂。又是她,他那阴魂不散的妻子!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忍着欲哭的冲动,她幽幽地问道。
“要你管?”奋力地甩掉她的手,他——不想见到她!
走了两步,眼看又要倒下去,风盈盈再度挽着他,如纹细小的声音道:“今天,我都看到了……”
突然,他转过头来,如狼虎般凶狠地瞪着她。
“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可是她的心却伤痕累累:“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娶我呢…?”
“你滚!立刻消失——”他嘶声喊。
“不——”她鼓足勇气,抱住了他:“我不走,我不介意……真的……我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泪却缺堤般疯狂涌下。
雷烨用力推开她,可她…却抱得更紧!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劲力。
“你走开!我爱的不是你!”他头痛欲裂,而她的温柔轰击他每一分的意志!
“可我爱你啊——”她以平生最大的勇气说出这句话:“我不用你很爱我……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她的声音妙曼如耳语,任谁都无法抵挡!
他浑身一震,呆愣地摇了摇头。
他为什么——那么吝啬,连一点点都不肯…施舍!风盈盈蕴满泪光的眼眸,夜色之下格外明亮,她很爱他,所以——不惜让自己毁灭!
“你还是不能爱我,那么就让我……当她的替身吧!”她扬手摘下绾青丝的发簪。她记得——凌珑有一头不加修饰的长发!
是梦吗?还是错觉?她现在为何会在他眼前,她的眼睛竟会有无尽的眷恋!她伸出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羞涩地吻着他!
他最后的意志都淹没了,狠狠地抱着她,疯狂地吻着她!
良辰美景,蝉鸣时分,夜莺远逸。
这一夜,月和星的际会,谱下风与雷的哀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