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秘书,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温以漠剑眉微蹙,对我提醒道。
我抬起头与他短暂的对视,视线在空中相交,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我猜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吧,一定想不到我会承认。
“对不起,是我。”我抬高音量重复一遍,目的是让在场人都听清楚。
只要温以漠信我便足够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别人怎么想无所谓,我不去想太多,不去太在意就是了。
温董神色缓和了些,再次把决定权交给温以漠,“竟然柳秘书都亲口承认了,那么温总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哼,我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好心,当初就不该纵容以漠把她留在公司!”年轻时候和温董一起打拼江山的“老臣子”刘董愤愤地拍桌而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用长辈的口吻教育起温以漠,“年轻人做事太草率,随心所欲,还需要多历练历练!不然我们怎么能放心把恒泰交给你?”
“老刘你别激动,坐下来好好说,我估计柳秘书没好果子吃,再说了温总还没说怎么处置她呢。”林董颇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瞥我一眼,刘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情不愿的坐在下来。
我压根没心思听他们的冷嘲热讽,现在更关心的是最后到底怎么处置我。“批斗会”都开了,就算温以漠有心帮我也无济于事。
一下子损失了四个亿,对于恒泰这钱不是小数目,但也不至于破产,大概是小半年的总收入。
相反对于我而言,却是个天文数字,万一要我出钱怎么办?把我倒卖几次也不够一百万啊!更别说四亿!
“这次是柳秘书失误,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我相信她不是有心出卖公司,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的为人我了解,所以我用总经理的位置力保她留下来。”温以漠话锋一转,带有暗示的对温董说:“即使没有柳秘书,215号地皮无论多少价位我都会买下来,哪怕是十三亿、十五亿甚至二十亿。这块地有着特殊意义,温董应该知道。”
他还是不愿放我走。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喜有悲。
温董微微一怔,看着桌上的茶杯出神,若有所思。这太反常,温董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比我吃的饭还多,无论何时、何地,面临怎样的处境皆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样子。据我了解,温董平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温以漠的母亲,难道“特殊意义”和她有关?
刚坐下的刘董又激动得站起来,用文件底部扣扣桌面,“温总我请你搞清楚,恒泰不是你一个人的!”
“刘董目光果真短浅,麻烦刘董‘日理万机’之余抽空看看方案,215绝对是块大肥肉。”温以漠别有深意地加重“日理万机”四个字。
刘董听闻瞳孔放大,露出紧张之色,眼珠子不自在的左右晃动,滑坐到位子上不再说话,额头直冒细汗。
温以漠手里握着他的“小辫子”,必要的时候会抓蛇七寸,置人于死地。现在只不过是提醒他一下罢了,因为事情还没到严重的地步。
我忘了我是怎么厚着脸皮看他们批斗的,反正是左耳进右耳出,听不听都一个样,反正我是走不了的。
终于熬到“批斗会”结束,我一路跟着温以漠回办公室。
“明明不是你,为什么要承认?”温以漠靠在椅子上,耐着性子问我。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耸耸肩,撒了谎就得把谎给圆了。很快转移话题,“四个亿……”欲言又止。
“用劳动偿还。”
啊?我愕然。
脑海中迅速列出一道算式,如果用工资来算,我得工作几辈子才换得清!与其说什么还钱,不如说是还情债,能不能走他一句话的事。
我不明白,他明明很厌恶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我承认,我的确对不起他,辜负了他的感情。他骂我、打我、恨我,我都可以接受,唯独接受不了经常眼看着他和王媛在一起的幸福模样!我会难过、会心痛,甚至会有一点点妒忌。我不是小说里的“玛丽苏”,我不完美,所以我做不到由衷的祝福他们。
两年前我爱着许辰逸,伤了温以漠。两年后深感同受,温以漠爱着王媛,无时无刻在伤害着我,这对我绝对是种折磨。
或许……是因果报应,我曾经伤害了最爱我的人,现在我要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
“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我低声说问他。
温以漠倏地脸沉下来,声音冷到像冬天里的寒风,“债还清的时候。”
心狠狠一痛,也就是说这样的生活还要继续维持下去,每天看着和别的女人约会,看着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看着他一次次对我冷言冷语,眼眸冷漠。
“那是多久?”我并不是巴不得早点离开他,只是一拍两散,真的真的对谁都好。他看不到我心情会好很多,王媛心里的顾忌也会随之消散。
良久,听不到温以漠回答,我识趣的不追问下去,灰溜溜地回到位置。
经过“泄密”一事,恐怕今后在公司里头不好混了,难免遭人白眼。
“今天放你一个下午的假,回去吧。”正发呆,温以漠突然发话。
“温总,那个……我的行李还在你的车里。”下了飞机,就是温以漠的司机老马来接的,急急忙忙开“批斗会”,还没来得及把行李箱拿出来。
温以漠跟老马支会一声,安排他送我回去。一开始我当然是推辞的,倒不是我矫情,我现在只怕是成为公司里的“名人”了,公司的传播速度惊人,想都不想就知道,不出半个小时我的事迹在公司传开了。但是温以漠一副不容我拒绝的样子,只好作罢,硬着头皮坐进车里,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装作视而不见。
本来温以漠担保我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犯了错还要安排专人司机送我回家,同事们这下又有话题聊了。
摇下车窗,转头看着路边风景,不知不觉竟坐在车上发呆了。
等缓过神来已经到小区门口,老马怎么知道我的家庭住址?从上车到现在我好像没跟他说过啊,也许说过我不记得了吧。
许辰逸和江可欣上班去了,我把衣服整理好,刚准备买些东西去看爷爷,顺便到幼儿园接安明,出乎意料的王媛来电。
怀着忐忑的心情接通她的电话,“媛媛,有事吗?”
更意外的是王媛还不知道我的事,她关心地问:“公司那些老家伙没为难你吧?”
“呃,还好。没被开除,留我口饭吃。”
沉默了会儿,王媛对我说:“那就好,如果在公司遇到什么困难跟我说,我让以漠尽可能的帮助你。”
心里泛酸。
遇到事情跟她说……
是啊,我该和温以漠保持距离,毕竟王媛才是他的女朋友,而我不过是他女朋友的朋友。
“好啦,我知道了,谢谢你媛媛。”我嘿嘿笑出声,不让王媛察觉到异样,笑容里不自觉多了几抹苦涩,语气显得客气了些。
挂掉电话整个人就像堆受潮的糖沙,塌在了那里。
江可欣突然回来了,看到我郁郁寡欢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抓着我的手紧张的问:“怎么了?晨曦。”
我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着急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试图把江可欣瞒过去,“没事。”
可我越是这个样子就越是反常,江可欣越是不相信,“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对不对?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出差两天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笑了笑,嘴硬的说:“真没事。”
江可欣没好气的看着我,“柳晨曦,你快告诉我!”
依照她的脾气我不说她就会没完没了的逼我招供,所以早说晚说结果都一样,都得举手投降,当然不是不会全部实话实说的。“公司拍下215地皮了。”
江可欣狠狠用手指头戳下我的额头,“你吓死我了,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是好事啊,干嘛还这么难过,搞得跟失恋似的。”
她立即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连忙问道:“然后呢?”
我支支吾吾的交代:“然后价格比估算价高出四个亿,是远行故意抬价。”
江可欣一拍桌子,对我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像黄河水滔滔不绝:“敢情是恒泰和远行抢地皮啊,一边是自家公司,另一边是工作的公司,无论哪边赢你都不吃亏啊。再说了目前是恒泰多损失了四亿又不是远行,你就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好了。”
天,她这逻辑……
完全跟我说的不在一个点上。
我头疼的解释:“关键是公司认为我告密。”
江可欣睁大眼睛,“你被开除了?还是要赔钱?”
“都没有,事情解决了。”
她松了口气,咬牙切齿的说:“以后把事情一口气讲完,快吓死我了你!”
我吐吐舌头。
“没事,事情过去了,别想太多。”江可欣拍拍我的肩膀安慰,以为我仍心有余悸,说完拿起落在书桌上的设计图匆匆赶回公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