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寺位于京城西南,作为半个皇家寺院,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选择在这里上香祈福。
出了西城门隐约可以看见玉泉山,玉泉寺在它的半山腰上。
天还没亮,林氏和周氏带着安宁和刘佳茵往这边来了,林氏惦记丈夫刘季陵,想为他求个平安,周氏则心系儿子刘子固,刘佳茵是来玩的。
那日安宁回家与刘氏说了想要出来上香一事,刘氏正好说起林周二人也要去上香,便让安宁与她们一道过来,好歹有个照应,她也放心一些。
马车在山脚下停下,从山脚到寺院的山门共计一千零八十级台阶,四人下了马车拾级而上,抬眼望上去,只隐约可见寺院的屋顶飞檐走翘,十分壮观。
眼下时辰尚早,进入山门的人还不算多,刘佳茵拉着安宁往上走,她的身体里似有永远用不完的活力,“表嫂,你快些,这样慢吞吞的到天黑我们也登不上山门的。”
安宁早已累得腿肚子直打颤,听了这话抬头往上看了看,距离山门确实还有很长的一段,林氏和周氏二人还远远的落在后面,毕竟年纪要大些,体力还是不如她们的,好在旁边有婆子搀着,倒不似她现在这么累。
绿菊也累得不行,说话都说不齐整了,“表小姐,我们小姐哪有你……那么好的体力……”
刘佳茵的丫头银杏也跟着附和,“小姐,奴婢也跑不动了,咱们歇会再走吧。”银杏的体力比绿菊要好些,她经常被刘佳茵带着东跑西跑的,也算练出一些了。
刘佳茵看着已经歇菜的三人,只得下来几步,与三人坐在一道,“你们平日里是动得少了,特别是表嫂。”
几个挨个被她数落了一顿,待林氏和周氏两人赶上来,才继续往上走。
到了山门,自有小沙弥领着几人进去,刘家的人寺里的沙弥早已认识了,他们一年里总是要来上几回的,给的香油也是不小的数目,“几位施主这边请。”
上香拜佛讲究的是心诚,安宁恭恭敬敬的净手磕头上香,这段时间发生在杜修竹和她身上的事情确实不少,她总是要来求一求平安的。
那边林氏和周氏也心里默念着愿望跪下磕头,都是极为虔诚的。
家里的事有母亲和婶子去求,刘佳茵左右无事,稍稍拜了拜走出大雄宝殿,外面山高气爽,真是舒服极了。
银杏赶紧跟了出来,她自幼伺候刘佳茵,自然知道她的心思,赶紧劝道:“小姐再等等,可不能一个人跑开去,这山上这么大,要是找不到可怎么好?”
刘佳茵拿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子,“你是我肚子时里的虫。”
林氏和周氏求签去了,安宁上了香走出来找刘佳茵。
刘佳茵说:“表哥是在这玉泉寺住了二十年,表嫂想去看看他以前住的地方吗?”
她的心思安宁岂能不知道,无非是无聊了想到处逛逛,遣了绿菊与两位舅母说一声,安宁随她走了。
两个丫头远远的落在后面说话,因为她们总是在一起,两个丫头也早混得熟了,此刻正交换着听来的八卦,说得不亦乐乎。
刘佳茵指着前面一条弯道,“我是在那里看到三殿下的,当时他回过头来对着我笑,我觉得这辈子非他不可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表情,安宁不由问:“你们……什么时候请旨?”
听了这话,刘佳茵的目光却是黯了,她摇了摇头,“前阵子太子请了旨,想要娶我做侧妃,虽然最后没成,但是我与三殿下的事暂时是不能公开了,这事我家里都瞒着,也不知道能瞒多久?”
太子请旨那事安宁是知道的,她拍拍刘佳茵的手安慰,“那便过阵子,等这事再淡些再说,只要他对你好成。”
刘佳茵点头应了,情绪到底是没有刚才高涨了。
不一会儿到了目的地,刘佳茵指着前面一个小院子,“表哥以前住在这里,旁边是寺里的僧人们住的地方,以前祖父每次来看他我都跟着来,在院子里玩。”
这里是寺里的后院,平日里少有人来,出了院子是后山,风景十分雅致,安宁略一打量,打心底里喜欢上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院子前面种着棵梨树,这时候,上面挂满了鸭梨,风儿一吹,鸭梨摇了起来,远看过来似一颗颗的人参果。
原来这便是他以前住的地方,虽然不及京里的舒适,但胜在自在,每日早晨迎着阳光而起,呼吸着山间纯净的空气,想来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生活更美了。
“表嫂,你大哥不是说你以前也在寺里住了半年吗,是哪座寺?”刘佳茵凑过来问。
安宁摇头,上次谢景焕提起的时候她奇怪,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不记得了,那时候我应该还小。”
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安宁回过头,见着戒尘正走过来,自那日一别,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安宁双手合十行礼,“大师,近来可好?”
戒尘大师刘佳茵是认识的,以前来看杜修竹的时候祖父也常也他说话,有时间将她带在身边,她也行了一礼,“大师。”
“一切都好,”戒尘给二人还礼,“这里不常有人来,我以为修竹回来了,原来是女娃你,身上的毒可清了?”
安宁说多谢大师关心,“药都按时吃了,想来应是清了。”
刘佳茵在一旁听着二人说话,突然听到这句,她吃了一惊,“表嫂你中毒了?”
绿菊将她拉到一边解释,她听了个大概气到不行,好在安宁现在没什么事情。
戒尘叫了安宁去禅房,说要再给她号个脉,刘佳茵也跟了过去。
戒尘的禅房在这个院子隔壁,一墙之隔,所以她们来的时候他一下子知道了。
小沙弥给两人倒了茶,安宁觉得他有些眼熟,多看了他两眼,约摸十二岁的年纪,身子各处都还没有长开,仍带着些稚气,小沙弥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略红了着脸问:“姐姐不记我了吗,我是团子?”
团子?
安宁摇头,虽然觉得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师傅是不是认错人了?”
团子刚要说话,戒尘让他去扫庭院了,他让安宁坐下将手放在案上,他拈起两指给她诊脉,不一会儿,松开手,“没事,身体好得很。”
安宁与戒尘说了一会话,才辞了出来,“大师,我和佳茵出来一阵子了,两位舅母还在前殿,改日带着夫君来看您。”
到了前殿,林氏和周氏二人正好拿了签文出来,安宁问:“两位舅母求的什么签?”
林氏和周氏互看一眼,林氏将签文递到安宁手上,显得十分高兴,“我们为佳茵和子固各求了一个的姻缘签,刚才解签的大师已经解过了,说都是上上签。”说着,她看了刘佳茵一眼,“只不知会是哪家的公子?”
刘佳茵果真将事情瞒得密不透风,不知道等事情暴露出来,林氏还会不会高兴,她不由试探一句:“说不定是哪位皇子呢?”
林氏摆摆手,“皇子不行,但凡与皇家沾上边的,没有一个简单的,佳茵这性子还不是任人宰割吗?最好是身份和我们相当的,这样两边多走动走动,我们当多了半个儿子。”
周氏可没她想得那么长远,只起着刘子固能健全的加来,她心满意足了,至于是哪家的小姐,她倒是没什么要求的。男子好好在这一点,左不过是往家里娶,人是始终在身边的,不用像女儿一样,担心在别人受了欺负什么的。
上了香求了签,眼看着时间到中午了,几人在寺里用了斋饭,下午的时候离开了。
回到京城日头已经偏了西,眼下不比夏日,中秋一过,一日凉胜一日,日头也落得早了,不肖一会,天儿黑了下来。
安宁几乎与杜修竹同时进的家门,杜修竹站在垂花门那里等她,牵着她一道往刘氏那里去。
九月初,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自金銮殿下传了出来,不消片刻,传遍了京中各处——日前,刘季陵的大军与萧军第一次正面交锋,大获全胜。
这日中午,圣上在宫里宴请群臣,遥贺远方的将士。
刘老太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年纪大了,最想小辈们在自己身边,儿孙绕膝,是每个老人的心愿。
傍晚的时候,杜修竹的马车直接去了刘家,看到刘老太爷的样子,他有些不忍心将那封信拿出来给他,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拿了出来,“外祖父,我这儿有一封子固传过来的信,与给圣上的捷报有些不同。”
刘老太爷的神情瞬间僵了,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他这是什么意思?”
杜修竹说:“这次的交锋全是大舅的人马,虽然大获全胜,但也有伤亡,而西北侯的人马只影未动……子固身在战场,肯定比我们看得透彻,他既然提到了这个问题,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这场仗,不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