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最熟悉不过的拥吻,却因这离别的淡淡不舍,让这个吻具有与往日不同的激情。
两人相拥着缠绵了好一会儿,赵晗稍许离开一些,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走了之后,我定会想你的。”
方泓墨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去明州?”
赵晗闻言抬头,眸中光芒闪亮,说话尾音上扬:“你带我一起去么?”
方泓墨见她双眸发亮,也跟着微笑起来:“明州是个大港,淮京过去一路上官道平坦,干净客栈也多,你在家左右无事,便和我一起去次,顺便在那里玩几天如何?”
“那当然好!”
“此去明州还算是路途顺坦的,只不过一路车马劳顿,连着几天马车坐下来,会腰酸腿疼,十分辛苦,我怕你路上会吃不消。”方泓墨本是不愿她吃苦受累,才不提带她去的,但方才那缠绵一吻下来,难舍难分,这才问她想不想去,只不过路上辛劳要先让她知道。
“我不怕辛苦,我想和你一起去明州,累一些也不怕。”
赵晗一高兴,便轻轻用力挣脱他怀抱,兴奋地往里间走,“我马上准备准备,若是一起去的话,我还得带上……”
“阿晗……”方泓墨想说我们不是还有件事没做完吗,他真应该等一个时辰后再和她说去明州之事。
但见她忙里忙外的兴奋样子,他嘴角不觉弯起,眸中浮起笑意:“千万少带些东西,若是行李太多,只怕方元只能跟在车后跑着去明州了。”
赵晗转身,裙摆亦旋转着飞扬起来,彷如她此时飞扬雀跃的心情。她笑着应道:“知道啦,我只带最必要的衣物行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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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房里候着的方元,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大喷嚏,他望着窗外揉了揉鼻子,疑惑地向上拉了拉衣领,这天,不冷啊?
不久,方泓墨进入书房,问道:“让你去办的事怎样了?”
方元道:“回少爷,荣大爷说他这些天有事,没法子离开淮京十几日那么久。”
方泓墨眉头微扬:“他没空去明州?”
方元急忙道:“不过荣大爷写了两封信,引荐另一位范公子,说是熟悉许多异国语言的,不光能说还能写,尤其是葡萄牙语,说得比荣大爷更流利呢。”
“范公子?”方泓墨疑惑地接过方元递来的举荐信,打开看了起来,“范思源……”
荣迁的信上说,此人原本是提举市舶司的书吏,读过书考过功名,通熟多国语言,但体弱多病,经常因病告假,无法正常去司里署事,最后不得不因病请辞,在家休养。信末又特意注明,此人性子有些孤僻,但为人不坏,望方公子与之相处时多多海涵。
方泓墨看完信追问了一句:“这位范公子答应和我们一起去明州吗?”
“是,小的按荣大爷给的地址,拿着信找过去,这位范公子住福庆坊柳条巷,正好在家,看完荣大爷写的信后,他答应了一起去明州,小的便与他说好,明儿一早马车去接他。”
能找到通葡萄牙语的人一起去好,短短相处十多天而已,也不用管他性子孤不孤僻,方泓墨满意地收起举荐信,让方元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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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春困,赵晗这几天不知怎么的觉得特别懒散困,但今夜却完全不同,只因第二天要出发去明州,让她兴奋地睡不着觉。
方泓墨一觉睡醒,朦胧中觉察到她还在翻身,嘴角一弯,将她捞进怀里搂住,懒洋洋地低声道:“还不睡?再过几个时辰要出发了,别到时候起不来。”
赵晗闭着眼睛在他怀里动了动,调整一下睡姿让自己更舒服些,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呢,不许我多高兴会儿?”平心而论,算上现代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但在古代却是真正地第一次离开淮京城。
“许。为夫哪敢不许?为夫怕夫人晚上太高兴了,白天却打瞌睡,错过了路上的风景。”
赵晗轻声笑:“那我再试试能不能睡着。”
“既然睡不着,不如做点有趣的事吧……”
赵晗赶紧道:“我已经睡着了。”
“阿晗啊,你骗人。”
赵晗一声不吭,抿着嘴悄无声息地笑。
“我来试一试,听说睡着的人不怕挠痒。”
赵晗才不会上他的当,仍然保持静默。
他的手指沿着她的腰际慢慢移动,她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可是仍然忍着不笑也不动,尽可能地不去在意他的手带来的痒感,勉强忍过一会儿后,倒也心无杂念了。
方泓墨本是逗她的,逗了会儿自己倒生出些其他念头来了,但毕竟明日要出门远行,他和她都要养足精神,便也不逗她了,搂紧她的腰,将头埋在她肩后,哑声道:“睡吧。”
赵晗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又心无杂念,顿时身体的疲倦袭来,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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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外面敲四更梆子的时候,他们起来了。因要早行,前一夜向祖父母以及父母叔婶辞行过,因此今日更衣洗漱过后,简单地用了些早餐后直接从朝岚居出发了。
出了角门,天空仍然黑漆漆的,借着方府门外高悬的羊角灯的灯光,赵晗瞧见一名衣着质朴的陌生男子独自侧立在车旁,立时便知是荣迁信中引荐的那位范公子。
范思源穿一件半新的靛青直ځ,身形十分削瘦,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赵晗看他大约三十来岁年纪,五官清俊,长眉凤眼,薄唇微抿,嘴角边有淡淡的向下纹路,瞧着便是不太易相处的样子。
方泓墨上前微笑作揖:“范公子,这次明州之行还要有劳你了。”
范思源亦躬身作揖:“不敢当,方公子多礼了。”
方泓墨转向赵晗介绍道:“这是内子方赵氏。”
赵晗浅笑着向范思源福身行礼。范思源亦向她微微躬身颔首还礼。
这时多斯桑托斯背着个行囊从里面出来,方泓墨向他介绍范思源道:“这位范公子通熟葡萄牙语,你可以与他用葡萄牙语交谈。”
多斯桑托斯闻言十分惊喜,上前向范思源仍是作揖行礼,说话却开始用葡萄牙语。范思源作揖回礼,亦用葡萄牙语与他对答。方泓墨见范思源果然对答如流,对于此行的交流问题便彻底放下心来。
四人这算是互相见过,接着便上车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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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时还是黎明之前,马车在黑魆魆的街道上向东而行,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东德胜门。城门开启没多久,已经有早起的人陆续进出,马车稍微减速,通过城门后逐渐加快行驶。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行到泸江边,从这里折而向南行,沿江直下。
沿着江边行了一段,东边的天际开始变得浅淡起来,很快越发明亮。
赵晗卷起马车的窗帘,瞧着江上日出,江边新生的苇丛还十分低矮,放眼望去,江上丽景一望无余。
黎明之际的江面,被朦胧的晓雾笼罩,虽广阔却晦暗,浅浅地反射着微弱的波光。然而仿佛在一瞬间,云开雾散,旭日破晓,金光四射,波澜起伏间泸江尽显其壮阔之美,令人震撼无可言状。
赵晗被这美景所撼,默默看了许久,直到旭日完全升起,阳光变得刺眼,难以直视为止。她回首去望方泓墨。
他也在眺望着江面,挺俊的眉峰之下,一双清朗的眸子被这朝阳照得灿若星辰。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回头亦望向她,双唇向上弯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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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有内眷在,方泓墨完全可以单独与赵晗坐一辆车,但这样一来,范思源与多斯桑托斯要去后车与丫鬟小厮们坐一起了,若是性格豁达之人,这么安排倒也无妨,但荣迁既特意提醒说这位范公子性子孤僻,用人之际,方泓墨不想在这些细节上使人觉得不快,便请他们上了前车。
好在赵晗本不是拘束内向的性子,对此并不以为意。
路途之中,方泓墨与范思源交谈了几句,但这位范公子不苟言笑,你问一句他答一句,除此之外绝不会多说半句,这么交谈自然寡然无味,方泓墨与他聊过几句,对其人稍作了解后,也作罢。
反倒是多斯桑托斯的话多,他生性开朗,又对诸事好奇,看见什么都要问一问,范思源便作简短回答。这样一来,范思源反而与他交谈更多。
赵晗一路上则与方泓墨小声轻聊路边新奇见闻,时辰倒也过得飞快,午间稍歇后,下午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抵达泾阳县城,入住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
坐了一整天马车,下车时赵晗只觉脚步都发飘了。方泓墨先跳下车,向她伸出双臂。她扶着方泓墨,小心地伸脚下车,落地时双腿发软,差点站不住,全靠他有力的双臂支撑才稳住。
“累不累?”方泓墨轻声问她。
赵晗微笑着点点头:“累是有点累,可还撑得住,今晚休息一下好。”
晚间吃过饭,她便早早回房洗漱休息了,昨夜睡得少,路上又疲累,竟是沾枕睡,甚至不知方泓墨是何时**的。
半梦半醒时,赵晗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变成了俯卧的姿势,他的双手正在抚摸着她的肩背,便含糊地咕哝了句:“我累了,还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