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柏被绑缚之后,叶承这才将陆离扶着坐在一张旧桃木椅上,关切的询问崇明岛之后的遭遇。
陆离讲述了一遍之后,叶承也将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师徒二人不禁唏嘘不已,感叹能够重逢也是得到了上天的垂怜了。
“师父,你的伤势耽搁了如此长的时间,这可如何是好?”叶承最关心的还是陆离被面具人攻击所导致的伤情。
陆离哈哈一笑道:“这点伤势对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虽然当时确实有所妨碍,以至于失手被擒,但是若不是铁索缚身,老夫早就将这两个小子收拾了。”
叶承一边听陆离说着,一边向戴思公望去,目光中带着询问的神色。
只见戴思公目光与叶承相对,然后向外看去。叶承何等聪明,立刻领会了戴思公的意思。
等到与陆离又聊了一会儿,叶承借故说出去看看这里的环境,当下迈步走出了小屋,径直出了院子,戴思公也说自己出去找点草药回来,紧跟着叶承而出。
等到了一个没人的所在,叶承才压低生意急不可耐的问道:“戴前辈,我师父的伤势到底如何?您可千万不能瞒我!”
戴思公看看叶承,摇头叹息道:“你师傅毕竟是江湖六侠之一,栖寒大法的内力又是非同小可,他所受那一击,若是换做旁人必定难以承受,说不定当时就已经骨断筋折而死,但是他有神功护体,算是保住了性命。只不过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这一招让他经脉受损,本来如果能够让我及时给他医治,顶多多恢复一些时日就可痊愈,但是又恰逢被方玉柏等人绑缚,这样一来就耽搁了治疗,我只能口述吐纳之法与他,但是这与用药的差别可谓天壤之别。所以,现在连他自己都认为已经恢复如初了,但是只有我明白,他的功力已经受损,就算乐观估量,也只能剩下原先的六成了。”
叶承听罢不由得又惊又气,恨不得将方玉柏就地正法。戴思公看出了叶承的想法,劝慰道:“我知道你心中动了杀念,但是就算杀了方玉柏,你师父的功力也再也回不来了,刚才听你说起经历,知道你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寻找建文帝可绝不是个简单的差事,何必再江湖中多树敌人?俗语说得好,能治一服,不治一死啊。”
叶承听罢恨恨地点头道:“晚辈明白前辈的良苦用心,只是心中气恼,无处宣泄,又着实为师父可惜!”
戴思公笑道:“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反正守着那老头,我是断断不敢说的。”
叶承抬起头来,不解问道:“戴前辈有话直说便是,晚辈定当洗耳恭听!”
戴思公缕缕胡须道:“我行医数十载,最大的体会你知道是什吗?”
叶承摇摇头。
“我最大的体会就是人要顺应天时,决不可与天斗!生老病死乃人之毕竟之路,郎中与草药可以缓解病情,但并不能阻挡自然的规律与世间万物的循环。”戴思公幽幽说道。
“戴前辈,您的意思是?”叶承好像有些明白戴思公要说些什么了。
“叶承,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也是不可多得的江湖后起之秀,应该明白拳怕少壮,即便你的过往有过多么辉煌的经历,多么耀眼的资本,但是你终究有老去的那一天,身体五脏六腑与奇经八脉都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老去,直至衰竭。这就是天道,任你再大的本事也是绝不可能避免的。你的师父陆离是个要强之人,他总想逆天而行,不服岁月,但是这样只能徒然增加身体的负担,更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这次遭遇他武功丧失了几乎一半,对他来说或许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他从此能彻底放下争强好斗的性情,说不定可以颐养天年,这岂不是世间人人向往之事吗?而对于你来说,正是少年英雄,意气风发之际,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将全部武功传授给你,将来的江湖,就是你们的江湖了。”戴思公一番肺腑之言,说的酣畅漓淋。
叶承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眼看着师父年岁渐大,的确是到了寻找接替者的时候了,但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在年幼的时候总是盼望着自己长大,等变老后又从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老者。
醉太白陆离更是如此,他是如此好强,怎能承认自己老去的事实呢,但现如今的遭遇,正好给了叶承一个说服他的机会。
正当叶承打定了注意,准备转身离开时,却猛然间看见了陆离竟然就背着手站在他的不远处,就连戴思公也是吓了一跳。
“师父,您......”叶承心中明白,刚才的对话一定都已经被陆离听到了。
只见陆离漫步走了过来,面沉如水,哼了一声道:“好你个臭小子,还有你这个老头儿,合起伙来念叨我是吗?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老了?廉颇老矣,尚能食斗米饭,难道我醉太白陆离就已经虎落平阳了吗?”
叶承连忙跪倒在地道:“徒儿不敢,徒儿与戴前辈只是关心师父的身体,绝无别的意思!”
戴思公见状也赶紧说道:“是啊,我说老陆,刚才的话你可能都听到了,都是我这老头瞎说的,和这孩子没什么关系啊。”
陆离看着叶承,然后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圣手神医戴思公,眼神中却突然间好像没有了刚才的严厉。
“戴老头儿,我真的只剩下不到六成的功力了吗?”陆离缓缓问道。
戴思公看着陆离那失望中又盼望着有点希望的神情,不禁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欺骗陆离了,他只能跟他说实话:“是的,也许还会更少......”
陆离先是抬起头来,然后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十分平静,也许他自己早已经有了这种预感,只是他的内心一直不肯让他自己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如今通过别人的口说出来,虽然令他感到痛心,但也算一块石头着地了,从此就再无奢求了。
陆离双手将叶承搀扶了起来。叶承看着陆离消瘦的身形和充满疲惫的眼睛,不禁又是一阵难过,眼泪竟然也止不住掉了下来。
陆离伸出他那如同树枝一样布满沧桑的手来,给叶承缓缓擦拭了眼泪,笑道:“傻小子,你哭什么,师父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不过是少了一些功力罢了,又不是不能活。”
“师父......”叶承颤声道。
“武林大会是腊月十二是吗?”陆离问道。
“是,师父。”叶承回到道。
陆离点点头道:“我都记不得上次江湖中有这样的盛会是什么时候了,真的很向往那个时候啊,少年意气风发,持剑闯荡江湖,淡看云卷云舒,扫平世间魑魅魍魉!现在的武林是你们的武林了,如果是以前的我,怎能错过如此的盛会,但是现在看来不行了,就由你来替我去吧,徒儿!”
叶承听罢连忙又是跪倒,诚惶诚恐道:“徒儿才疏学浅,岂不是坏了师父的名声?”
陆离一笑道:“这不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吗,我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我的名声不就坏不了了吗?”
叶承听罢心中十分感动,伏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陆离抬头叹道:“江湖六侠真的在江湖中的时日太久了,时到了出现新的侠客的时候了。”
戴思公在一旁看着,心中可谓五味杂陈,既为陆离武功的丧失而感到难过,又为他们师徒二人能够协力传承而感到高兴。这也许就是为何江湖中的正义能够生生不息的缘故吧。
叶承这样就算再杏雨村安顿下来了,阿雅没有地方可去,也就跟着叶承一起留在了村中,陆离本想第二日就开始教授叶承武功,但在叶承和戴思公的极力劝阻之下,这才好不容易休息了三天。到了第四天,陆离是说什么也不休息了,要开始传授叶承武功。
方玉柏此时还被绑缚在屋中,叶承已经明确告诉了牛岑,本来是陆离被绑了多久,他就要被绑多久,但碍于马上就要有武林大会,所以就先绑他道腊月十二,需要牛岑好生看管,不得有误。牛岑现在一门心思认叶承当师父,当然无忧不从。
吩咐好了之后,叶承才跟着陆离来到了村郊一处无人的荒地,陆离先是让叶承演示了一番武功,等叶承将目前所学展示完了之后,陆离不禁大吃一惊。
“小子,你武功竟然精进不少啊,尤其是这内力,还有刚才你使得这几招,莫不就是道衍和尚的九玄御气大法不成?”陆离问道。
叶承当然不敢有什么隐瞒,当下躬身道:“正是道衍前辈传授给我的,只是当时无法征得师父同意,还望师父不要怪罪!”
“怪罪?哈哈哈,我怎么会怪你, 我夸你还来不及呢!道衍为当世武林高手,与我一样也被称为江湖六侠之一,你能有幸让他教你武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徒儿能有此机缘,我这做师父的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怎能怪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