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东岸的铜官镇,太平军主帅大营里已是灯火通明,经过一天疯狂地行军加进攻,太平军犹如大变活人一般从长沙城下突然出现在了靖港对岸的铜官,而且这一次,是北路所有太平军的集结,看着各部将领已围坐在大营里,我深知这一次我要指挥的堪称是一场集团军作战了。在我们中间的是靖港乔口的详尽地形图。
“目前湖南的湘军水师可谓六分靖港三分衡阳还有一分往来于长沙和衡阳,此番咱们面对的就是这六分妖军水师,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将其围歼,那么剩下的那些湘军水军将再无能力反击,只能退保衡阳;也就是我们将取得湖南的绝对制水权!”掌握最多情报的刘继盛道。
连日来与湘军水师作战的太平军水师统帅胡鼎文道:“这里的妖军水师是七分在靖港,三分在乔口;我军水师基地在湘阴以北,尽管湘阴城未下,但我们仍可放手全力进攻,重就在靖港。”
“长龙与快蟹各有二十艘,舢板船不下百艘,而妖军水师的妖帅则在唯一的一艘拖罟楼船上。”唐正才补充道,“湘江宽度有限,现在又是冬季,水量下降,不适合大型战船进行大规模作战,所以我军的几十艘携有巨炮的火轮无法同时进攻,深入湘江就有搁浅的危险,因此我们水师的最大优势现在反而发挥不出来了。”
“是啊,这倒是个问题。”我头喃喃地道。没想到坚船利炮也有发挥不出作用的时候,怪不得湘军水师中大船的数量明显比原来少了许多,那种最灵活的最快捷的舢板船反而成了他们的中坚力量。
“以开花炮轰击对岸是否可行?”黄文金问道。
呤唎对着地图瞅了一阵后才开口道:“不好,德系开花炮虽然射程远威力大,但毕竟精度太差不易操控,打个野战或是攻城战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但对付水师……敲山震虎可以,发挥奇效却难。”
“妖军水师基地有后池,直接从对岸用炮轰他们会回撤掩藏,起不到效果。”唐正才也摇摇头道。
“妖军水师分为舢板和长龙、快蟹,既然如此咱们能不能想办法令他们分开,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我缓缓开口道。这是当年湖口大捷石达开用来对付湘军水师的计策——将其肢解为内湖里船和外江中的大船,然后再有针对性地进攻。时至今日,我仍感觉石达开的这个办法对付分工明确的湘军水军最为有效。
“妖军上过一次当了,岂能再次中招?”胡鼎文道,“而且自打湖口的那一战之后湘军水师有意减少了长龙和快蟹,增加了舢板的数量,明摆着是为那次做教训。”
“湘江之中大船行驶不便,而舢板却能活动自如,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歼灭他们的舢板。”同样是经历过当年的湖口之战的黄文金道,“如果能消灭妖军的舢板船,咱们就能围剿剩下的那四十艘长龙、快蟹。”
我想了好久,终于有眉目了,道:“我军之前不是缴获了不少民船吗?将这些民船改装一下,拿来挑衅对面的湘军水师,本王就不信他们不出来。”
众将纷纷惊讶之际,我郑重其事地开口道:“本王有计划了,我们准备几条粗铁链,然后派几艘民船前去靖港两侧进行锁江,湘军水师一定会有反应,他们如果按兵不动,那咱们就用铁索困住靖港里的湘军水师,然后再发起总攻,这样他们的战船便动弹不得只能呆在江里做瓮中之鳖。”我看了看众人,然后继续道:“如果他们出来阻止,咱们就撤回下游,将其引到对岸然后用开花炮轰击。”
唐正才道:“殿下,可以一试,此战就让属下来担当先锋吧!”
“唐将军,在场的众人里你的水性最好,又是湖南本地人熟悉地形,本王还真是想让你做先锋。”我笑着道。
胡鼎文道:“殿下,用民船作战我们要十分心,现在是冬季,盛行北风,操控不好就有可能直接撞进靖港的湘军水营。”
“哦?你是木船可以直接借助风力冲击进敌营?”我问道。
胡鼎文头,我却微微一笑,心里又有了一计,赶紧道:“任将军,命你的骑兵团迂回到西岸,从陆上进攻靖港,注意妖军一定会有防备,所以你们的任务是冲到靖港的陆寨放火而不是攻下,懂吗?放完火立即给本王撤回来,不要恋战。”任化邦遵命。
我继续道:“呤唎将军,命你的炮兵团在湘江东岸的铜官一线全都部署好开花大炮,一旦湘军水师的舢板船靠近,就给本王轰击。”呤唎头。
“周国贤!”我继续安排道,“让‘华兴军’的将士们也都在湘江东岸布置,如果敌军的舢板船靠得太近,就给本开枪还击,只打船上人。”周国贤遵命。
各部都领到了命令,只有陆军统帅黄文金没有得到安排,他开口道:“殿下,我们该做些什么?”
“之前不是在打下益阳时在资江那边缴获了不少舢板船吗?还有之前俘获的那些妖军的衣帽,都还在军中是吧?”我问他道。黄文金连连头,忽然豁然开朗,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
驻扎靖港的湘军水师基地里有一艘二层的拖罟大船,名为曾国藩座船,但实际上自湖口之战原先的座船被俘后,曾国藩就再也没有登上过座船指挥战事,而是将之赐给了湘军水师统帅彭玉麟,作为了湘军水师的旗舰。
如今的靖港水师基地里,水师统帅座船上指挥水师的却不是彭玉麟,由于之前在武汉水战中受了枪伤,彭玉麟被迫回老家衡阳养伤去了。所以这时候负责指挥的是湘军水师的副统帅杨岳斌。
“一天之内对岸的东江三镇再次失守,长毛各路贼军也在向靖港这边集中,我军的陆师却全都撤到省城去了,这样下去咱们很危险啊!”湘军水师大将李朝斌劝道。杨岳斌也觉得事态严重,立即在座船上召集了所有的水师将领召开临时会议。
会议的气氛十分压抑,紧张的气氛在所有人中间弥漫,统帅杨岳斌坐在正座上,一手抚着扶须,一手紧握佩剑,目光不时望向对面的铜官方向。
“傻子都能看出来,长毛现在在打我们水师的主意!”黄翼升高声开口道,“依我看,咱们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直接杀到对岸去,与他们决一死战。”
“不可,”另一员水师大将欧阳利见道,“靖港水营防备严密,咱们只需固守待援,相信过不了几天长沙的援军就会赶来,到时候咱们湘军又是水陆齐发,长毛就没办法了。”
“你们得轻巧,”李朝斌不安地道,“长毛昨日还在长沙城下图谋省城呢,怎么半天功夫就到咱们对岸了?他们一定是早有预谋,想要致我湘军水师于死地啊,他们怕是不会给我们等援军的时间了,有可能今晚就会发动总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神色慌张的湘军哨兵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大人,港外发现数十支长毛贼船在布置铁链,妄图要封锁湘江堵截我们的战船……”
“胡!长毛大船哪里进得了湘江,更谈何数十艘?”黄翼升厉声问道。
“大……大人,”那哨兵头也不敢抬地回应道,“长毛用得都是从各处搜刮的民船,在港外活动十分灵活啊!”
“区区几条破铁链奈何不了我们,就让他们整吧,咱们只需按兵不动即可。”欧阳利见道。
“不可,”水师营官杨明海道,“现在看来铁链确实没用,可等到一会儿长毛真的发起了进攻咱们还要分心来顾及,依卑职见不如当即出兵阻止他们锁江,反正就是几艘破民船,不难对付。”
杨岳斌头,道:“得有道理,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对面的情况,但冯逆做事必有其道理,既然他想锁江那本官就偏不让他得逞。”罢杨岳斌立即下令道:“中左、中右二营,命你们各率十艘舢板快船出战,只需击破贼船阻止其锁江即可,勿要穷追!”杨岳斌记得湖口之战的教训,一来不派所有舢板出战,二来强调部下绝对不能冒进。
湘江之上大战一触即发,我手握千里镜,站在铜官岸边紧张地观察着局势。
此时唐正才正站在一艘木船上,手舞令旗指挥太平军各船靠近靖港外围搭建铁链,突然随着一声炮响,从靖港内飞快地冲出了十多支湘军水师的舢板快船,看旗号一眼便认出那是杨明海的“中左营”和孙昌凯的“中右营”,武汉水战时就是他俩作为湘军水师的先锋打掉了我的第一座浮桥。
舢板战船之快实在让人意想不到,感觉比之前在长江之上还要快一个档次,杨明海手持长刀,率领快船直扑唐正才。
“放箭!”随着杨明海一声令下,舢板船上的湘军弓箭手分分放出箭矢,这一幕让我着实没想到,湘军水师不是都配有洋炮吗?怎么突然又用上弓箭了?唐正才麾下的几十艘民船上的太平军水兵猝不及防,不少人躲闪不及成了箭下鬼。
“怎……怎么会这样?”我不安地道。
刘继盛也连连摇头,思索片刻才开口道:“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湘江之上大船没有施展空间,所以就更换了更为实用的弓箭吧……这个就连‘中军统’也没调查清楚,属下真是失职啊……”
唐正才也知道不妙,赶紧收了令旗抄起自己的佩刀,一边挥刀挡箭一边指挥损失惨重的部下们撤退,而身后的湘军舢板则杀得兴起,全力地追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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