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才的太平军舟师遭到了直扑而来的湘军水师中左、中右两个舢板船队的疯狂攻击,不断有太平军水兵中箭落水。唐正才只得指挥所有船只快速向湘江东岸撤退,而对面的湘军水师营官杨明海杀得兴起,全力追击。
“他们来了!”呤唎高声喊道。玛丽立即挥舞令旗,沿着河岸一字排列的开花大炮立即开始装弹。
“开炮!”玛丽一声令下,数十门太平军火炮一齐响起,顿时感觉天地震动,隆隆的炮声震得我双耳长鸣,湘江之中掀起了数丈高的水柱,不少湘军水师的舢板船被炸得四分五裂,一时间惨叫声不断。
遭此当头一棒,湘军战船上的弓箭戛然而止,看到战局反转杨明海顿时大怒,他踢开被炮声吓破胆的水手,亲自划桨紧紧地咬住了唐正才的船。
眼看就要撞上了,唐正才只得弃了自己的船,忽然一个转身跳上了身后杨明海的战船,这一举动果然让杨明海和船上所有的湘军水兵大吃一惊,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唐正才已经挥起腰刀砍翻了一片。
杨明海眼疾手快立即丢下船桨抓起自己的长刀,很快与唐正才斗作一团,双方过招了四五个回合不分胜负,就在这刀光交错之际,呤唎指挥手下太平军炮队又是一轮炮轰,尽管炮弹并没有直接对准他们的船只,但二人所在的舢板船还是被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所震起,二人都瞬间失去了平衡。
唐正才毕竟出身河运商贩,对于船只和水性更为熟悉,就在落水的瞬间依然抽刀出手,早已失去平衡的杨明海无从躲闪,当场被劈死,而唐本人也立即沉入水中。
不过很快唐正才就再次冒出了脑袋,看到这里我浑身一震,差拍手称快起来。
“可恶,你这贼子,赶紧拿命来吧!”忽然另一艘舢板船向着水中的唐正才扑来,站在船头的正是湘军水师“中右营”营官孙昌凯,他怒发冲冠要为杨明海报仇,手里的大斧也已抡到了半空中。
浮在水里的唐正才已是在劫难逃,突然砰地一声,孙昌凯的胸口被枪弹击中,只见他痛苦地跌入了江水之中,再仔细一瞧,开枪的正是周国贤,他又一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划着一艘船私自加入了战斗。
“周国贤这家伙……”我摇摇头喃喃地道。不过好歹是帮助唐正才逃得性命,与上次武汉的水战一样,周国贤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水上功夫。
湘军水师出击的“中左”、“中右”二营已经全军覆没,我立即指挥部下开始部署第二阶段计划,黄文金按照我之前的密令拖着十余艘之前俘获的舢板船赶了过来。同时安排了几十个剃过头的部下穿上了湘军士兵的衣服进行冒充。
“太假了吧,”刘继盛忍俊不禁地笑道,“妖军水师出来了二十艘舢板船,你们打算用这十来艘冒充也太不像了,而且人家妖军水勇有水勇的服饰,你们这冒充的是他们的陆师,哪有陆军士兵上船的啊,去了这不一下就被人看出来了。”
黄文金微微一笑,并未理会刘继盛,他继续指挥部下向船中添加干芦苇、木柴以及硫磺,同时浇上草膏油,最后蒙上一层幔布。我则笑着向刘继盛解释道:“这年头,真的不像真的,假的也不像假的,越是假才越容易成。”
“弟不明白,还请城王示下。”刘继盛摇摇头道。
“唉,刘宰辅,你也不想想,咱们要是冒充妖军水师去靖港,他们那么熟悉,马上就能识破我们,而咱们要是冒充陆师他们却不见得能认出来。”我笑着道。
黄文金连连头,他带上了湘军的毡帽心翼翼地挡住鬓角的长发,道:“殿下今天是要弟做一次黄盖啊!”
我朝他笑着道:“你还真当不了黄盖,本王已经找好人了。”罢我一挥手,刘坤一被几个太平军战士给带了上来,由于刘坤一没有正式投降也没有蓄发,所以他的装扮无疑是最标准的。
众人见到刘坤一都大感惊讶,我笑着对刘坤一道:“岘庄先生,本王把你从岳州请来,可是有重大的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城王殿下,您想在湘江之上再来一个火烧赤壁,想让我领着你的人去骗湘军对吧?”刘坤一看着我,笑道,“您就不怕我刘坤一来个临阵倒戈,让你这十几条火船有去无回吗?”
我也笑着回应道:“这个本王还真不担心,以刘岘庄先生的才智想要倒戈怕也不会拖到现在,为我军出谋划策了这么久,先生你一定能看出来湘军水师气数已尽,就算火烧靖港一计不成他们也苟延残喘不了多久。”
刘坤一头,开口道:“吧殿下,您这次想要刘某做什么?”
“我军火船进入靖港必为湘军水师的巡逻队阻拦,先生你只要帮助我们骗开巡逻队,到时候北风起时我军火船就可乘着大风直接冲进靖港,火烧对岸的水营!”我开口道。
刘坤一接受的了我的部署,就在这时周国贤走过来对我道:“殿下,弟懂水性,也精通火器,让我也一起去吧。”我看了周国贤一眼,也知道他有不错的应变能力,于是就头应允了。
很快黄文金、周国贤以及其他的太平军战士全都换上了湘军的衣帽,携同刘坤一一起驾着十余艘装满燃料的舢板快船,向着靖港驶去。
靖港的湘军水师基地里,杨岳斌站在拖罟座船的二层甲板上有些坐立难安,刚刚传来的“中左”“中右”二营在港外全军覆没的消息让他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凝重。
“大人,冯逆在对岸布置了一排洋炮,我军出港作战实在是羊入虎口啊!”身旁的欧阳利见道。
“赓堂啊,你得对。”杨岳斌摇摇头,想起两员最早跟随湘军水师出生入死的大将就这样葬身江中,他不由地长叹一声,道:“本官早该听你的,呆在港里哪也不去,固守待援。”
就在这时忽然远处传来一片嘈杂,杨岳斌顺势望去,只见港外黑压压地几十艘舢板船挤在一起,他赶忙大声喊道:“那边怎么回事?”
“回大人,从上游来了十余艘我军的舢板船,自称是从长毛那里逃出来的,要求进港!”下面的哨兵回应道。
“‘中左’‘中右’都已牺牲,他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大人,事有蹊跷啊,不能放他们进来!”欧阳利见道。
杨岳斌也连连头,随手指着下边的部属大喊道:“‘后左营’何在?去给本官调查清楚,然后回报。”
“后左营”营官成发翔接到命令不敢迟疑,立即领着麾下十艘舢板快船飞速驶向了靖港外围水域,只见十几艘蒙着幔布的舢板船已经排成了一排在港外等候。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何贵干?”成发翔驾着船上到最前边,一手握紧腰刀,一手指着对面的黄文金、周国贤和刘坤一厉声问道。
站在船头最靠前的黄文金忽然一愣,精通西南官话和客家方言的他此时却被成发翔的湖南话给问住了,就在这时身后的周国贤见状立即上前回应道:“我们是湘军士兵,前几天被长毛俘虏,刚才趁着长毛忙于水战趁乱抢了几艘船逃了出来,船上载了些粮草。”
周国贤的是一口标准的衡阳话,成发翔立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没有发现破绽,但为了谨慎起见,成发翔又喝道:“把你们的帽子都给我摘了,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是不是长毛假扮的!”
黄文金和周国贤一愣,就在这时刘坤一走上一步,摘掉了头上的毡帽,笑着道:“我这位官爷,你的话也太多了,我们本是湘军陆师的人,好不容易逃出来,九死一生,你却在这里墨迹,一会儿长毛追来了怎么办?”刘坤一得一口湘乡土话,这让成发翔更是大吃一惊,湘军之中除了曾国藩和那些最早的在其家乡入伍的兵将外几乎没有湘乡话的,成发翔立即意识到对面的人很可能比自己加入湘军的时间还要早。
成发翔立即陷入了犹豫,他害怕得罪曾国藩嫡系,但又不敢轻易放人,于是决定先让部下撤去拦截,但又不许对面的船只进港,而是笑嘻嘻地道:“各位陆师的弟兄,有得罪不要见怪,我马上派人去向提督大人报告……”
就在这时忽然北风吹起,而面前的阻拦已撤,周国贤和黄文金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同时从身上掏出了手枪向对面射击,砰砰砰地几声枪响。猝不及防的成发翔和其余几个湘军水兵很快中弹落水。
“弟兄们,上帆,火,锁船!”黄文金一声令下,各船上的太平军战士立即行动起来,他们迅速升起船帆并将幔布里的燃料着,同时又用事先准备好的铁链将各船连成一线,借着强劲的北风直接向着靖港的湘军水师基地撞去。
杨岳斌等人见到这一幕已然惊呆,欧阳利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愕地道:“他们这是要‘火烧赤壁’啊!”杨岳斌则挥舞拳头,高声喊道:“快,‘前营’‘后右营’都哪里去了,快去给本官拦住那些火船!”
湘军水师的“前营”营官李朝斌和“后右营”营官彭楚汉只得硬着头皮率部上前拦截,但他们惊恐地发现这一排火船已被数条铁索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绵延数十丈借着风力向着港内飞速而来,这根本不是一艘或是两艘救火船能解决的。
“大家一起上,每组断一截!”李朝斌朝着彭楚汉大喊道。彭连连头,二人指挥数十艘舢板快船径直了上去。
看到这些的杨岳斌暂时松了一口气,他对欧阳利见道:“我们各营紧密配合便可脱险,冯逆也不过如此。”但他的话刚完,忽然身后一声巨响,股股浓烟扑面而来。
很快又传来了哨兵的呼喊:“不好了大人,我军陆寨遭到长毛马队袭击,他们放了一把火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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