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念娅的心目中，合作社似乎是个比地球还大的磁块，吸引着世上的万体万物，真让他着迷的向往。见爸妈的态度如此差异只得另辟蹊径了。接连去找舒振，哀求似的说，舒振哥，看在我是念兰的亲妹妹，你就帮妹子这一回吧。舒振大气的说，我为什么要看念兰的份儿，你想进合作社，到超市做事，你自己去找他们。念娅在心里嘀咕，不帮就不帮，我能自己去找村里，只要进了超市，就能天天见着你舒振哥了，心里就满足和踏实了。忙说，自己找就自己找。不过，你还得告诉我，去找谁，谁能让我进超市。她就是想多和他说会儿话，看他说话的那大哥哥俊样儿，比看电视还有意思的，偏偏她只有姐没有哥。舒振嗒然若失的说，你去找牛爹吧。又把目光向那开着门的合作社说，你还不快走，让他见了要批评说我不专心工作的。牛爹叫舒大牛，是合作社的常务理事，对工作可严肃着，丁是丁，卯是卯的，决不会答应她要求的。再说，进人也还得村委会研究决定。念娅纠缠说，牛爹说话算不算数，还是你给去说，他是你的主任，你们说得来。不看姐的份儿，就看我是你妹子的份儿。说着，她竟伸手要拉起来，一同去找。舒振一抽手，与念娅的纤细手相融，俩人目光相对，心灵猛地震憾了下。念娅没想到舒振不再硬性拒绝她了，要硬性拒绝，她就自己去找的。此时，她有些受宠的飘逸感觉了。
念村也就巴掌大的位子，合作社和超市、村委会、村小学、村文化室都在这小桥的一堆儿，算是巴掌大位子的手心窝儿了。他俩正要去找牛爹，牛爹粗着嗓子在喊舒振，舒振答应后，转脸对念娅劝说，你还是回去吧，我要同牛爹去县上拉肥去。这事等以后再说。念娅看他的表情严厉起来，有些畏惧的，不再跟随着，等他先去了。是他们打听到县上的化肥一吨价格要比镇上的低5块钱，镇上的农资门市部也是从县公司拉回来的，他们何不直接到县里去购呢。也是为乡亲们节约的生产成本。合作社是用股份作资本，购进村民所需的商品，村民凭社员本领取物资，等庄稼收了交给合作社，年终结算。好处都是村民大家的，舒振还从镇上农资店主无意中流露出的，县公司要搞连锁配送，价格比市场上的还低。他向牛爹建议，也想申请加入配送之列，县里块头大，能从厂家拿到总代理权。牛爹说，好是好，就怕人家不接纳啊，不能灶堂挨水缸的半边热。念娅不懂得他们要去县里办这么重要的事，等舒振一走，随后她就去了，一直等在合作社门口。
舒振和牛爹说笑着出来，很惬意的样儿。念娅迎上去拦在他们面前，神秘说，牛爹，您先别走，我有重要事跟你说。牛爹看她很认真，止住笑，说，舒振，你去骑来车，我要跟这闺女说重要的事。舒振去发动着摩托车了。念娅说，牛爹，你得先答应。牛爹说，你要说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答应。念娅俏皮说，你不答应我怎么开口，在大人们眼中，她是个玩孩子，牛爹似乎恍然了，认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重要事。就随口说，我答应，你说吧。她就把要进超市上班的事说了，牛爹一下愣着了，难道这闺女玩醒了，想做正经事儿了，要她有她姐一份儿都好了，他在心里叹息的。念娅见他不表态，要反悔似的，焦急的说，您说呀，您刚才可是答应的。您不作声就是默认了，我明天就到超市去上班的，她说了就要离去。牛爹又喊住她说，到超市可不是闹着玩的，象牛犊要上帽子的。这事你不能做主，得看你爸爸妈妈的态度，念娅似乎无话可说了，最后嗯嗯的，说，我让爸妈接您喝酒，这该知道他们的态度了吧。说了她就活蹦乱跳的去了。这时，舒振嚓喇的骑来摩托车，停好让牛爹跨上后坐。又一捏把手，嚓地驰去，牛爹在身后对他说，你说念娅这闺女，是不是玩醒了，要进超市。去年村里想培养个年轻人，找不着合适的，都外出打工了。想让她来学学，她硬性拒绝了，现在又想来。我看是好事，就怕她是闹着玩的，干不了两三天就想溜人。舒振没吭声，似乎一门心思驾车。
人逢喜事精神爽，能进超市就是念娅天大的喜事。她哼着流浪歌，一路欣喜的回家，又如实的向爸妈讲了牛爹的话。念母说，难怪你的笑都挂在眉毛尖上的，真要让女儿去闯人生世界，她心里倒有些依依不舍的，忙说，念娅，你长这么大都没吃什么苦的，爸妈是不忍心让你去做什么的，超市虽然不是粗活儿，可也是操心的事，有责任的，那操心儿的事比挑百十斤的担子还辛苦的。念娅坚毅说，辛苦怕什么，你们那么辛苦耕种收获的，我怕什么。还比姐啃那厚本本辛苦不成。我不能总这样靠你们养着，你们老了，自己都不得动了，我怎么办。我还要生儿育女的，象你们关爱我和姐样的。念母欣慰的笑了，抚摸着念娅满头秀发的头，觉得是有心事了，难怪让外人嚼舌根的。便感慨说，我们的念娅长成大姑娘了，懂事了。这天夜里，念娅高兴得难以入睡，闭了电视，关了灯，更兴奋不已，又只好打开电视，打小声音，看着，兴奋着，不知不觉地和衣进入了梦乡。梦里更兴奋，她坐在舒振的摩托车后，拥着宽厚温湿热、芬芳成熟男人的身体，飞驰在原野，飞驰在人群中，舒振还出其不意的给了她一个吻。她惊喜得醒了，闭了无节目的电视，脱衣睡下，还在回味着那个甜蜜的吻，摸红晕的脸蛋。甜蜜中不禁忧虑起来，幸好那只是梦中的一幕，要真是那样，她又怎么面对姐，他们还没有了断的。
江汉平原迎来了好多年难得的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絮朵融瑞着人的心境，变成了人的意象，也把小小的念村妆扮得银装素裹。忙碌了一年的村民在家里架起枯树兜木柴炭烤火。没有半个月就是大年春节了，有的人家在忙着捶糍粑，切炒米糖等传统的过年食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也开始陆续回家，村落里到处活跃着，飘着腊香，弥漫着腊霭，充满着腊年的气氛。村超市并没因寒雪而清冷，繁忙着售年货。因缺人手，念娅被临时招来帮忙，她时儿偷着去取暖器上烤烤手，又去服务指点村民们选购年货，城里市场上有的半熟食品，村超市的货架上也有，琳琅满目。这是念村人不需出村就能购到所需年货的第一个春节，加之超市员工的热情周到服务，村民们也格外欣喜。念娅还不时的向门外翘望，念兰前天来了电话，说今天回家的，她说是参加考研才比其他同学晚了几天回家。从接那个电话起，念娅的心窝里就象高山上滚雪球，扑通扑通的直跳。她已经和舒振有了那个意思；舒振对她也有了那个意思，只是朦朦胧胧的，没明说。她不敢把念兰回家的事告诉他。他俩在一起的时候，甚至都不提念兰放假回家的事。她向外面眺望的时候，真不想看到念兰回家来，要来的话，要有她的男友一起来就好了，这样，她的心里就安逸了。
门外有了嚓刺的摩托声，她猜定是舒振来了。她真不希望今天舒振来会她，他来了会碰上念南的。然而，摩托声停了，进超市门的是提着头盔，身着泡泡羽绒服的背着大挎包的晓记者。形体膨胀了，而目光还是那么锐利。他热情的和念娅打过招呼，说正好就要采访念娅。念娅格格笑话，我耳朵没听错吧，我又不是大学生。晓达说他不是采访大学生嫁农村伢的，是采访她在村超市购年货的感受。几个购物的村民把目光聚向他俩。念娅说，大记者你还是采访他们吧，问问他们的感受。晓达这才恍悟错把念娅当顾客了。他脑子转变快，又说，正好，他们要采访，员工也要采访，谈谈超市怎么为村民热情服务，筹办年货的。他说着就从包里拿出照像机来拍照，还有小巧的摄影机，摄了超市，摄了村民选购商品、摄了访谈，又从小镜里倒给他们看，让他们好不欣喜愉悦。整天看人家的电视，这下可让人家看他们的电视了。看他们嘻嘻哈哈合不拢嘴的高兴劲头。
超市里正热闹着，又来了凑热闹的，是雪光照着念南亮爽爽的来了，有人热情的招呼她，说大学生大学生就来了，就像三国里的讲曹操曹操就到了。念娅惊诧的望着她，象见陌生人，还不知如何是好。念兰对念娅笑了下，说，想不到我们村里也办起了超市。念娅说，姐，你别瞧不起我们念村啊！她终于找到说话的茬口。念南不和妹拌嘴，去和晓达愉谈。刚才晓达主动招呼她，她顾及不过来。便主动豁达的说，噢，是你呀，记者先生。晓达说，你眼里只有他们乡亲，哪见着我们外人呢。说着俩人爽朗的笑了。叙叨后，晓达还告诉他们，你们都知道吧。中央提出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国家又全面取消了农业税，等你们上了电视，全国农村都要学你们过好日子的。有村民插话说，我们有啥学的，怎么学，也比不上城市。要象念南上大学，成了城里人就好。念娅不高兴了，诋毁说，城里好什么，没有我们这么贴心为村民服务的，转儿对念南说，姐，你回去吧，家里有火烤，这儿冷着的，我有事还忙着。念南给了众人一个微笑，便回去了。然而，到天快黑的时候都不见念娅回家，念母又催念南来超市看看。超市里早没有人上门了，也没亮起电灯，念娅就是迟迟不肯关门回家，守店的念老师催了她几遍，说这雪天冷飕飕的，不会再有人来的。心里在称赞这闺女爱岗敬业的，他哪里知道，她心里还有说不出的苦楚。正踟蹰着的念娅，见路边又出现姐向超市走来，她回避到一边去，等念南进门喊了她，她才从货架内慢悠出来，说姐你怎么又来了，还欲说别的埋怨话，却见她的身边多了一男青年。虽然没有舒振英俊，也不乏有城里人的白净秀气。念兰见念娅做着脸相，忙介绍说，他是我大学的同学。念娅迫不急待的笑说，姐，是男朋友吧。念兰没有否定，转儿对他说，这是我妹。上次给你讲过的。念娅好不激动的说，你好！欢迎啊。他也说，不必介绍，一看就知是你妹。念南对他说，我们真的缘份啊。又转向念娅说，念娅你知道吧，他爸就是前些年在我们村蹲过点的周队长，住我们家的周伯。念娅默认着，没有作答，因为她已经瞧见舒振向超市走来了。他进店便说，还不开灯，怎么让人选购呢。说着顺手打开门边的开关。念南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脸，惊笑的说，噢，是舒振。来接念娅的吧。她的先发制人让舒振似乎点了下头，细声说，你回来了。念南向周同学介绍说，他是小妹的男朋友。他又说，一看就知道是，并伸手和他相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