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去不久,宫里渐渐传出崔可茵为太后不喜的话,说什么的都有。
这当中,最高兴的要数李秀秀和姚侍郎的女儿,姚家六小姐,姚惠冬了。
这天午后,李秀秀磨墨,王哲铺宣纸,至安帝准备作画。就在他拿起画笔时,王哲道:“皇上可知刚才姚侍郎和老奴说什么?”
至安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朝臣不得结交宦官,姚侍郎这么做,显然违了祖制。
王哲露出高深莫测的笑,道:“姚侍郎请老奴做媒。皇上猜猜,姚侍郎瞧中谁家的儿郎?”
至安帝露出恍然的表情,两人私下接触是为了托媒,难怪王哲敢在他面前公然这么说了。这个,还真没什么好避人的。只是宦官身体残缺,被认为是不详之人,姚侍郎怎么会请他做媒呢?
李秀秀娇笑着接了话茬:“不知姚大人瞧中谁家儿郎?”
“说起来谁都想不到。”王哲笑道:“姚侍郎想把嫡出的女儿六小姐,嫁给晋王爷为侧妃,求老奴在皇上面前陈情,请皇上赐婚。”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至安帝道:“你这也叫做媒?”
分明想请的媒人是他好不好。
王哲干笑,姚侍郎为了这件事,送了他一千两的银票呢。
王哲显然早就和李秀秀商量好了,李秀秀在旁边推波助澜道:“晋王正妃早定,这侧妃却迟迟未能定下来。知道的说晋王不喜女色,不知道的说皇上不念手足之情。不如把晋王侧妃的人选定下来,免得皇上被人非议。”
至安帝被文官们弹劾怕了,有心里阴影,总觉得大臣们背后一定会说他坏话。李秀秀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也不画画了,马上宣周恒进宫。
除夕家宴后,周恒查出至安帝无意间说崔可茵侍疾时看书的话,让太后心生不快,故意冷落崔可茵。
他与崔可茵商量过,都认为不用理会。有些事越描越黑,不解释反而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外面的传言只在后/宫、官员女眷中流传,周恒反而不甚清楚。
进宫参见毕,至安帝开门见山道:“朕想把姚侍郎的女儿赐你为侧妃,你可合意?”
周恒摇头:“不可。姚夫人曾对崔大人的夫人姜氏提过,把女儿许配到崔家为媳,被姜氏以长子崔慕华要待金榜题名才说亲为由拒绝。臣弟是宗室,哪能娶被大臣拒绝的女子为侧妃?”
他是文宗血脉,身份尊贵。一个连三品侍郎都瞧不上,不愿娶为儿媳的女子,哪能成为他的侧妃?若亲事得成,置皇家尊严于何地?
至安帝讶然道:“还有这种事?”
“是啊。”周恒肯定道。
实则,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姚侍郎中意他,周恒是知道的,去年底曾提过一次,到底没成。现在旧事重提,周恒不免厌恶,干脆给他来个釜底抽薪。至于这样会不会败坏姚惠冬的闺誉,自然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至安帝瞟了王哲一眼,道:“你让姚侍郎找个读书人,把女儿嫁了吧。”
王哲应了,反正姚侍郎说了,不管事成与否,一千两银子都是他的。
李秀秀端了茶上来,似笑非笑睇着周恒,道:“王爷请喝茶。”
以往周恒进勤政殿,李秀秀只隐在暗处偷窥他,越看越爱,越看心中的恨意越深,只是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此时,想着崔可茵有了姚惠冬这个对手,心中高兴,要当面瞧瞧周恒什么表情,因而去茶房沏茶。
她失望了,周恒神色平淡。转头望向王哲,王哲向她使了个眼色。
又没答应?她心中怒火大炽,又很警觉地隐藏了心事,低头退了出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姚侍郎要把女儿许给晋王的消息传了出去。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大家都说,崔可茵失了太后的欢心,姚家六小姐一定会得偿所愿。
当婆婆的不都这样么,不满意明媒正娶的儿媳妇,便再为儿子纳一房妾,分儿媳妇的宠。太后是一国之母,也是女人,自然未能免俗。
这话传啊传的,传进了崔可茵耳里。
此时已是二月,春闱即将开始,唐伦要参加乡试,大姜氏和姜氏忙得团团转。考生要在考场里吃喝拉撒睡三天三夜,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唐伦倒是信心满满,在崔可茵面前夸下海口:“你且等着吧,我一定考个状元回来。”
崔可茵上下打量他一番,道:“长得周正,有希望。”
不要以为崔可茵说笑,考生除了策论做得好之外,还要看长相。文宗时期曾有一位会元,即试卷被主考官评为第一名的考生,在殿试时因为长相没有第三名好看,所以文宗钦点第三名为状元。
听到传言的崔可茵没有往心里去。
倒是周恒,听说崔可茵得知此事,吓了一跳。
他赶到杏林胡同把事件始末跟崔可茵说了一遍,道:“我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对姚家小姐有好感。”
“我知道。”崔可茵点头,道:“要是你答应,圣旨早就下了。”
周恒只觉浑身轻松,笑道:“知我者,唯可茵也。”
崔可茵道:“我还知道,姚侍郎请王哲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之前,曾托马凉在太后跟前提起。当时刚好皇后在场,皇后言道,姚小姐别的都好,就是年纪大了些。太后怀疑姚小姐是否身体有暗疾,要不然为何十七岁还没说亲,所以没同意。”
周恒张大了口,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崔可茵笑笑,道:“你不如看看宗室里有没有与她年龄相当的人选,把她的婚事定下来,省得她天天盯着你不放。”
周恒想了一会儿,道:“她那么喜欢为侧妃,不如把她嫁给二哥。明天我进宫,跟太后说说。”
楚王周康,文宗第二子,只比至安帝小一岁,已是两个女儿的父亲了。
崔可茵问:“楚王可得太后欢心?”
“难说。”周恒道:“他生母是昭仪,生他时难产死了。父皇怜他甫出世没了生母,劝母后抱他到坤宁宫中教养。母后开始并不乐意,后来还是在父皇一再恳求之后,才勉强抱到坤宁宫。只是在他四个月时,以精力不济为由,交由乳母抚养。”
能在皇后宫中教养,会成为争储时的资本。杨氏自然希望亲生儿子长大后能顺利继位,因而才对昭仪所生的周康十分排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