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封地洛阳,乃繁华富裕之地。不过他为人低调,崔可茵从没听人提过这位楚王,要不是与周恒定亲,她连宗室中有这么一个人也不甚了了。
“你十岁就藩,楚王呢?”崔可茵问。
想必文宗对次子心存怜悯,要不然不会把他的藩地封在洛阳。那是十三朝古都,跟晋城实在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周恒笑了笑,笑容中不无苦涩,道:“二哥十六岁成亲,成亲三个月就藩。”
崔可茵瞬间明白,周康因为生母地位不高,又早丧,没有受太后所忌,所以能从容就藩。
“这些年,你们没见面吗?”崔可茵忍住要过去抱抱他的冲动,轻声道。
周恒摇头:“没呢。”
两人都不知接下去说什么好,还是周恒先打破沉默,道:“碧云居的桃花开了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腊月原想去赏梅的,却天天窝在花月轩,懒得动。
“好啊。”崔可茵道:“什么时候让人修缮紫烟阁?”
天气暖和,材料不会冻住,能开工了吧?
“已经在修缮了。房梁上的彩绘重新上色,地砖重新铺设,增加了一个抱厦,给你和府中的管事们议事时用。”
这里原来不是女主人居住的正堂,并没有议事厅。
崔可茵点头。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话,周恒告辞离去。
第二天,周恒进宫,装作无意中提起把姚惠冬许给周康为侧妃。
至安讶然道:“她不是被崔卿的夫人所拒吗?”
“是啊。崔大人是臣弟的岳家,崔慕华是臣弟的堂舅爷,这种关系,自然不能再做臣弟的侧妃。二哥那不是不同嘛,崔家可不是二哥的岳家。”周恒振振有词。
这么说也有道理。至安帝想了想,道:“那朕勉为其难做这个婚吧,省得他一女许百家。”
一女许百家!周恒着实汗了一把,这话一旦传出去,谁敢娶姚家这位六小姐?
至安帝大概被姚侍郎三番两次要嫁女给烦得不行,难得地雷厉风行起来,马上派内侍去宣姚侍郎到勤政殿。
姚侍郎在衙门办公,皇帝宣召,不敢怠慢,马上放下手头的公务,赶了过来。
参见毕,见周恒也在场,不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姚卿哪,朕听闻你女儿年纪不小,与楚王倒也年龄相当,朕把你女儿许给楚王为侧妃,你看可好?”至安帝跟姚侍郎商量。
姚侍郎先是一喜,接着一惊,然后断然拒绝:“臣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忍她远嫁洛阳?”双手捧起垂到胸前的长须,道:“臣已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以后没有女儿承欢膝下,活着做什么,不如即刻死了。”
至安帝最怕这些文官们要死要活的了,马上紧张地道:“不愿意就不愿意,用不着寻死。”
可千万不能死,要不然,史书上一定会记上一笔,写他为了一个亲王侧妃逼死大臣,是个昏君。
事已至此,周恒只好出来打圆场。
姚侍郎很快知道周恒在至安帝跟前递话的事,约了周恒见面。
周恒以藩王不得结交大臣为由拒绝了。
姚侍郎气得不行,和姚惠冬商量:“要不算了吧。眼下春闱在即,待张榜,爹为你挑一个庶吉士,未必比不上晋王。”
怎么着也比给人做妾好。
姚惠冬摇头,道:“听说晋王长相酷肖卫贵妃,长得一表人才,体态风流,是京中第一美男子。女儿自小许下志愿,不嫁人便罢,若嫁人,一定要嫁一个美男子。再说,女儿是侍郎之女,崔可茵却是侍郎的侄女,凭什么她能嫁给晋王,女儿却不能?”
两人交往有段时间了,勉强算得上手帕交。手帕交也好,后世的闺蜜也罢,哪个不是暗中互相较劲的?崔可茵父母早丧,哪里比得上她父母双全,亲生父亲又是三品侍郎。她不服气,非要压崔可茵一头不可。
姚侍郎默然半晌,道:“如何让晋王对你动心,为父不懂,只能靠你自己了。”
姚惠冬回后宅与母亲商议良久,母亲动身去了杏林胡同。
没有下贴子来访,姜氏有的是理由不见。
姚夫人的丫鬟甜甜对门子陈六笑着,声音又甜又糯,把一碇五两的银子放在陈六手里,道:“劳烦大哥通禀一声,姜夫人不在府中,见崔小姐也是一样的。”
陈六本不想再跑一趟,无奈眼前的小姑娘笑起来两个甜甜的酒窝像盛满了美酒,他未喝先醉。把手掌中的银子收起,再摸了丫鬟的小手一把,他的声音不觉放轻了:“在这里等着吧,我去替你问问,看小姐可有时间见你家夫人。”
丫鬟自然谢了又谢。
很快,陈六从角门儿出来,道:“我家小姐正要出门,没空儿。”
说话间,从侧门驶出一辆黑漆平底马车,后面跟了一群侍卫。马车出了侧门,侍卫们一夹马腹,把马车护在中间。
丫鬟一下子认出这是崔要茵的马车,满京城能拥有这样的马车的小姐不到十人,崔要茵便有一辆。
她跑了过去,拦在马车前。
马车停了下来。
绿莹掀起一角车帘儿,蹙眉道:“怎么了?”
“绿莹姐姐。”丫鬟脸上堆满了笑,扬着手熟络地和绿莹打招呼:“你这是要跟崔小姐去哪儿呢?我家夫人在这里。”
这个丫鬟是姚夫人的贴身丫鬟,绿莹在春山居见过几次。
绿莹勉强笑道:“姚夫人来了吗?”
车里,周恒与崔可茵对坐奕棋,听了两人的对话,周恒小声对崔可茵道:“真是阴魂不散。”
外面,丫鬟已呼喊起来:“夫人,是崔小姐呢。”
在情在理,崔可茵都得过去打一声招呼。
“你桃花运可真是旺呢。”崔可茵揶揄道,起身下车。
姚夫人已从车上下来,走到崔可茵的马车前。
“见过夫人。”姚夫人是三品诰命,又与姜氏平辈,崔可茵只好行礼。
姚夫人抢上一步,在崔可茵作势要屈膝时赶忙扶住,笑眯眯道:“真是巧了,我才说你大伯母不在府中,见你也是一样。”
“真是不巧呢。”她的手刚伸过来,崔可茵便直起身,道:“我刚好有事要外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