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好马,得看表相。
普通有着十几年养马经验的马夫,从马的牙齿跟马掌就可以看出一匹马的优劣。
牙齿,没有一副好牙口,就不利于马儿进食,长久下来,就是马中极品也会就此衰败。
而马掌,因为马儿长途跋涉,必须安置马蹄铁,这马蹄铁是技术活,稍微不对路子可能影响一匹马往后的脚程。这夜照玉狮子马是好马,力量足,脚程远,可就是一点不好,这马掌比普通马要大上一号,这马蹄铁自然就...
反正这匹夜照玉狮子被布老九一棒槌砸去两颗门牙,这品相坏了,总让人感觉傻里傻气。索性把这匹玉狮子送予他,待底下人又奉上一副精工上等皮革马鞍,叶顶更是卖了个好,亲自为玉狮子上好缰绳,递给了布老九。
“嘿,嘿,哥,咱这坐骑威风吧。等回头载着豆芽,她一定高兴。”憨头憨脑拍拍玉狮子马背,布老九志得意满道。
在他旁边,马三放有些羡慕的摸着马须子,扬头道“老九,这马儿不错,有点灵性,你可以给他取个名。”
“取名?”布老九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瞧着玉狮子咧开嘴漏风的马嘶,乐呵道“我看就叫缺牙吧。”
噗...
正拿水壶解渴的叶顶差点没一下子噎死,他怒目瞪了眼布老九,想了想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这匹夜照玉狮子已经送给了布老九,取名就不是他能掌控的。
瞧见叶顶窘迫,布老虎也喜得乐见,笑着点点头,忽然道“这马匹子虽好,总是没上马蹄铁跑不快,我说叶叔啊,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缺牙的蹄子就让您费个神行不?”
没想到布老虎如此精细,叶顶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附近布老九眼巴巴望着他,叶顶先前就有心卖个好给他,这会叹了口气道“成,给玉狮子安置马蹄铁老子应下了,不过有个条件。”
布老虎仿佛猜到叶顶想要说什么,连忙截口道“叶叔放心,咱家老九骑上这马,就是半个天北崖的人。”
没好气的看了眼布老虎,叶顶知道自己一介武夫,玩不过这手黑心黑的虎崽子,哼着声,挥手道“成啦,你们随斧头进府吧,回头走的时候来这里牵马。”
离开了马场,趁布老虎在前头跟左斧头高谈论阔,马三放低声嘟囔道“咱哥也不知道做什么念想,一匹马就让老九成了天北崖的人,那以后咱要真的....哼哼,我说哥啊,这回是脑袋被浆糊灌了。”
“成了老马,咱哥啥时候吃过亏啊。”
“就,就这次,把老九拱手让人,就是吃亏了。”马三放扬起脑袋红脖子低吼道。
叶毛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朝前头扭过脸的左斧头笑了笑,又扯扯马三放衣角低声道“咱哥说的很清楚,咱家老九骑上马算天北崖半个人,切不会同室操戈,但要是下马了?”
“下马....咦?”恍然大悟的马三放忽然咧开嘴傻笑起来,猛拍大腿,他道“对,对呀,上马,老九是半个天北崖的人,按照规矩,同室操戈是大忌。可要是咱不骑缺牙,咱就不是天北崖的人,该咋打,就咋打,不听,就狠打。嘿嘿,老猫,还是你小子脑袋好使,他娘的,怎么老子就没想到了。”
往大雕府走去,左斧头听到后头窃笑声感觉脊梁骨一阵发凉,疑惑问道“哥,老马他们笑啥了?”
亲热的挽着左斧头肩膀,布老虎毫不在意道“可能那啥,你知道的,咱观风口穷,比不上你们天北崖家大业大,这看到一匹好马嘛,大伙都想争,都想抢,这不,正闹别扭呗。”
挠挠头,左斧头憨实道“哥,观风口,得,我义父前些日子送了几匹好马给我,其中有匹白鬃子很是神骏,就送予你了。”
“不心疼?”
“咱哥俩讲啥心疼不心疼,你这不是寒碜我么。”
看着左斧头真诚的笑脸,布老虎嘴角扬起一丝微笑,而他的内心,此刻却掀起翻天巨浪。
.....
大雕府,进了门,里面戒备森严,从外院子到里头起码不下百余名刀斧手巡视,这让叶毛、马三放跟布老九情不自禁紧张了起来。
倒是布老虎处之泰然,他在天北崖住了些时日,凭着豪爽的个性,也算搏了个熟面孔,一路下来,朝那些守卫的马贼点头示意,不像身负“鸿门宴”反倒像是回了观风口般自如。
一路无话,四人在左斧头的带领下很快来到了府殿。
跨进大门,一阵热浪铺天盖地翻打过来,布老虎撇撇嘴,眯眼走了进去。就见那厅堂里分左右两边席位,上首大马金刀座的是霸气悍然的左山雕,在他身边摆椅而坐的是白冠儒衣的金鲤儿李鱼。
左首席上第一人是左寅,后头依次而坐费猴子等,按地位大小排列的天北崖大小把手。
而在殿堂之中,摆放有三鼎,这三鼎下面架着火篝,里面煮着翻滚的肉块,整个殿堂在这热火下烘烤的气温颇高,不到一会便是汗流浃背。
“观风口布老虎,见过天北崖当家的!”
昂首挺胸,布老虎一马当先来到阶梯下抱拳而立。
在他身后,叶毛三人面容肃穆,皆抱拳喊道。
“观风口叶毛见过当家的!”
“马三放!”
“布,布老九!”
按照规矩,布老虎身为观风口当家的,跟天北崖左山雕地位相当,但论起辈分,又是主宾之分,这怀抱四方拳,也不算辱没了礼数。
左山雕立于当首,抬了下眼皮,微微颌首,摆手,自后殿出来四名相貌较好,身穿轻纱的侍女给他们在右席铺垫软席,布老虎朝叶毛看了眼颌首,四人走了过去,跟对首的天北崖把式一同席地而坐。
“不知道当家的今日唤老虎前来,是否有要事协商?”
待坐定,布老虎率先打破沉寂问道。
左山雕抿嘴笑了笑道“你大老虎这段时间威气,走南结白马,往东交黑山,震青竹,服台子口,我天北崖不跟你多串串门,担心这往后的日子没法过啊。”
“当家的言重,大老虎惶恐啊!关城七家马寨,当首天北崖,我观风口偏居一隅,家小业小,只能四方混个脸熟,不求起势,但求个自保。可不比当家的名头随便吆喝一嗓子,四海臣服,就是那高驴子也得瞧瞧天色啊。”
布老虎笑颜把左山雕起的威势化为虚有,对首而坐的左寅忽然眼眸中起了丝阴厉道“既然如此,观风口何不俯首于我天北崖之下,待你我北南交接,互依互存,试问天下,谁敢忤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