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了挥手,乌拉大王满泰笑着说道:“那倒不用,去的路上盘查比较严密,所以是为了怕惊动了叶赫族的人才要先生躲起来,回去的话是不存在这个问题的,一般回去的路上叶赫族是不盘查的,而且先生只要伪装成乌拉族人的摸样就好,到时候依然是王师傅将你送回开原城中也就是了。”说到这里,刘润普流露出松了口气的摸样,朝着乌拉王告辞的,带着在乌拉族接受的十来颗东珠、人参的贿赂,和两名被看守起来多日的铁卫,与王慕汉一起往回程返去。到得开原,哈拉了几句废话,刘润普带着两名卫士往辽东而去,王慕汉眯着眼睛盘算了一会儿,说真的他并不是没有对这位冒出来的汉使有所怀疑,但是却碍于乌拉王满泰的压力,而选择性的忽略了一些疑点,毕竟一则人提出来的利益太大,让人就算知道有很大的风险也要搏一搏,二则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乌拉王一统海西女真的祖训,所以在没有明确证据的状况下,王慕汉是不能够表示反对的,乌拉族的大王最终是满泰,而不是他王慕汉。想了想,带着几分没着没落的心情,望着远去的几个人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地平线上,王慕汉挥了挥手,招来边上的女真勇士,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哪人躬身行礼上马往前缓缓的缀了过去。只是随后的传回来的结果,让王慕汉多少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具跟踪的探子回报,刘润普带着两名卫士进了巡抚衙门,然后探子按照王慕汉的吩咐,从侧面打探了一下,明军的确有物资的秘密调动,这也就从侧面印证了刘润普的身份真实可靠性。
且不说王慕汉的担忧,咱们回头接着看看刘润普的动作。他为了掩人耳目去了巡抚衙门之后,用叶梓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人皮面具,乔装打扮了一番,将头发去除,再换了一套衣服,脚下的鞋垫高了几分,肩膀上绑了两个垫肩,皮肤擦了一层黑油,你还真别说,就这么简单的化妆之后,他的整个人完全变了一个摸样,就算是亲近的人走过来也发现不了他就是刘润普,更别说对他不算很熟悉的王慕汉,又或是乌拉族中的哪些见过他脸面的人。接下来,他换了两名生面孔的护卫跟随,晃晃悠悠的又朝着叶赫族走去。
重新回到开原之后,来到了北城,虽然这边的镇北关的马市由于叶赫族的不恭顺和狂妄早就名存实亡,曾经这里是叶赫族的老巢,里面生活着不少叶赫族人,但当年的市赏事件之后,怕朝廷的进一步报复,所有的叶赫人都从镇北关里面撤退了出去。之后由于这些年大明朝廷政局变幻莫测,边关大将自身难保,都将足够的心思放到了朝廷内部的斗争上面,甚至在养寇自重的心思驱使下,更是从主观上故意放任叶赫一族打着复仇的旗号,进关内寇关、劫掠、打草谷,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试探之后,叶赫族发现自己的抢掠非常顺利,就开始认为大明朝廷拿他们没办法的心思,认为李辽东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么了得,进而产生了一种夜郎自大的心态,开始嚣张了起来,不但重返开原镇北关,而且将原本一度荒废的镇北关,重新转变成了他们进关内掠夺汉民的前进基地,弄得好好的一个著名的贸易关卡是乌烟瘴气,到处都是混乱不堪的景象,完全成了女真人的巢穴。
当刘润普走进镇北关的时候,打眼的汉人衣着,立刻就有几名全副武装的女真武士发现,围了上来,为首的头目气势汹汹的问道:“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完打量了几下对方,接着嘴角带着几分憨厚的笑容,却用残酷的语气说道:“好久没有汉人到这里来了,上面的头头们说要留着汉人奴隶来劳作,却是夺了咱们的口福,今天可算是运气不错,可以尝个新鲜。这老头是没什么嚼头的,等会儿直接剁吧剁吧喂狗,倒是这两名年轻人正是好吃的年纪,尤其是哪心肝,切片之后,用野葱一包,啧啧,哪滋味,美的让人打颤。来啊,弟兄们正好最近咱们没见过什么荤腥,今天晚上可是要敞开肚子造啊。“一众女真人轰然应声就要上前去擒拿刘润普等人,来作为自己肚子里面的食物。
说真的刘润普有心理准备,这次到叶赫族来一定不会和乌拉族那么顺利,毕竟叶赫人是出了名的仇恨明人。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刚刚到了镇北关,这里次序凌乱的让人惊讶,不等你说话,对面的女真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将自己当成了两腿羊看待,看这帮家伙无法无天的摸样,不知道多少同胞被这些吃人魔王当成了两脚羊的肉食,吃到了肚子里面,难怪进关的时候,在关门边上居然有不少的白骨散落在外。想到这里刘润普真得是又惊又怒,虽然他自己并不是什么道德的典范,平时也用阴谋诡计害死了不少人,但是从内心深处来说,依然是一名标准的士人,是一名中原王朝文明的传承者,从骨子里面有一种天朝上国的自信,这是大明人多年来养成的标准,与他是否失意,是否反抗朝廷进行造反是没有关系的,现在眼前的女真人居然如此恶毒,泯灭人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第一次刘润普生出了异族都应该去死的心思,原本只是为了自己权势和地位而产生的执行任务的想法,完全转变成了对于蛮人的憎恨和愤怒。见对面的女真人端着各自的武器,留着口水围了上来,刘润普制止了边上抽出兵刃想要上去搏杀的两名护卫,将愤怒掩埋在了心底,很是轻松的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女真头目说道:“你可真是糊涂,依照你们和汉人的关系,我没有依仗能上门来找死么?别扯我是什么两脚羊之类的屁话了,快快带路,我有要事见你们的首领布斋、纳林布禄,要不然误了我的大事情,恐怕就不是我当两脚羊了,而是你的性命不保的问题。”
听到这话,原本凶神恶煞的女真头目迟疑的停顿了下来,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怎么,你们居然认识我们的两位酋长?你到底是什么人?”
面带微笑的刘润普正眼都没有瞧对方,说道:“我是什么人,也是你可以打听的?还不快去通报你家酋长,就说有客自远方而来,要他们赶快扫榻相迎。”
女真头目面上带着几分揣测,一副想动而又不敢动的摸样,略微考虑了片刻,总算是忍住了脾气,有些碍着面子的大声呼喝道:“好你个老小子,我这就是去通报管事的酋长,要是你说的不尽不实,等会儿想死都难,我要让你受尽痛苦而亡。”也不等刘润普说话,直接恶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回身同一种女真士卒喝道:“看好了这几个人,要是跑了唯你们试问,我去去就来。”说完直接调头跑了开去。刘润普心里面有数,看来龙天羽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哪布斋、纳林布禄二人自从父辈亡后同仇敌忾,共同执政叶赫部,两人每人十天轮流这镇北关里坐镇,处理族中的事物,眼下这女真头目却不知道是通知哪一位酋长。片刻之后,哪名女真头目回来,看了几眼刘润普等人,面上带着没好气的颜色说道:“你们跟我来,布瑞大统领想要见你么。”刘润普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跟着女真头目就往前走去。边上有哪不开眼的蛮人,一时脑袋笨的没有想过来,望着女真头目将刘润普带进去,由自恋恋不舍的开腔问道:“头目,怎么不吃了么?”听到这话,女真头目正是有气没地方出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许多,直接啪啪两个耳光打了过去,说道:“吃,吃个屁吃。”说完头也不回的带着刘润普一行人走了进去,将莫名其妙被打了个耳光的倒霉鬼留在了身后。
刘润普见到这副摸样,嘿嘿一笑,自是明白对方不爽的心态,这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只是么不管如何,刘润普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些把明人当成两脚羊的畜生给收拾了,连老带幼是一个都不能留下来,灭绝了他们才能为死去的明人冤魂报仇雪恨。心中想着,但是跟着女真头目走进了一间宽大的木房之中,面上不露,见到上座一名个子不高,但是看上去比较结实的汉子,身上的打扮与乌拉王没什么区别只是,头上行多了一根翎毛,他恭敬朝着这位酋长施礼,然后说道:“给布瑞大统领请安,问候您吉祥如意,愿天神保佑您战无不胜。”
布瑞上下打量这下面这位老人,似乎在揣度着什么,半晌之后才开口带着几分轻蔑之气问道:“你是何人,找我又有何事,快快道来,我可没空和你兜圈子。”
“大王可是贵人多忘事啊,老夫姓黄,叫做黄子明,前来面见酋长,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故人,前段时间,我们曾经派过一位朋友来找你,约定明年开春攻打木鲁罕,大王没有忘记过有这回事吧?”刘润普倒是不为布瑞的话语所动,而是平心静气的答道。
“嗯~!?”听到这里,布瑞挺起了身子,发出了疑问。他肯定是没有忘记前段时间的约定,只是么怎么人刚走,又回来了?这些明人在搞什么名堂,原本就充满对明人不信任的他,自然是怒火中烧,但是片刻间却也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不管对方来这里是为什么,总是要先验证对方的身份才行。当然这身份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验证,只是布瑞虽然是蛮人依然有着自己心计。开声怒喝道:“你是哪行孙的一路人,嘿嘿,来得正好,我原本就要找你们,上次你们送过来的粮食有猫腻,里面掺了沙子,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听到布瑞如此说话,刘润普的心里面一愣,他是没有想到,怎么前面海贸商人就有人送了粮食?这点是龙天羽根本没有提过的,但是哪名海贸之人姓陈却是不姓孙,他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这是布瑞这家伙在故意恐吓自己,寻思了片刻,心里面下了决定,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搏一搏的,于是大大方方的拱了拱手说道:“大王这话说的可是让老夫迷糊了,前次来的先生虽然我算不得熟悉,但是却是姓陈,并不姓孙,再有何时何地,我们什么时候给贵族送过米粮了?呵呵,还请酋长大人明示才好。”
眯着眼睛不说话的布瑞,听到刘润普的话之后,并没有立刻搭腔,而是静静的望着对方最后,面上带着了然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既然你说你是南方的客商,和上次的陈先生乃是一伙,那么不是说过了春天才来么,怎么现在又过来了?”
刘润普呵呵一乐,从容的朝着布瑞拱了拱手说道:“这话说的,来肯定是有事,没事你到我愿意冒着寒冷冰天雪地的再跑一趟么,我是奉我家主人的命令来转告大王,物资今冬就可以运到,并且能够立即交付大王以偿付上次的协议内容,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必须在最近的时间进军木鲁罕地区,将盘踞在哪里的汉人连根拔起。”
带着惊疑之意,布瑞端正的坐了起来,想了想,问道:“为什么将计划改变的如此突然,我们还怎么去联络乌拉族同时行动?这一切准备起来都要时间的。”
嘿,刘润普哈哈一笑,眼皮一翻说道:“大王难道想将好处分给乌拉族不成?就不想一个人将这辽东的贸易全部吞到肚子里面去,就不想成为这海西女真的共主,完成死去老酋长的心愿,进而积蓄力量同大明报仇?我看大王不是不愿,而是没有想到吧。”
嘶的一声,布瑞被刘润普一席话说中了他的心思。说真的作为最敬爱的父亲被大明所杀的布瑞来说,向大明报复,带领叶赫族重塑辉煌,是这位海西女真汉子心中一直刻入骨髓之中的愿望,他怎么能不想呢,可以说他天天想,夜夜想,时时想,刻刻想,但光想有用么?关外的大势就是如此,先不说崛起的建州女真、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木鲁罕地区的汉人,就说这海西女真内部,就是一团浆糊,彼此关系错综复杂的难以想象。叶赫一族同哈达一族是纷扰多年,同乌拉族也是貌合心不合,更别提边上还有一个名义上保持中立的辉发部落了,那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墙头草,哪里有好处往哪里钻,看看,这就是现实,残酷而让人郁结。布瑞自然知道大明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他是跟着爹爹去过京城受过封赏的,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哪高大耸入云霄城墙,金殿中的武士,无一不让他敬畏有加,恐惧非常。说真的,别说他,就是在他心目中如同天神一般勇敢的父亲也同样是对大明有着深深的畏惧感,而正是这种畏惧感让他的父亲丧失了性命。当年父亲去闹市赏,说透了,就是因为朝廷马市在李成梁的控制之下,可以说高卖低收,最后得到的物资完全不够叶赫族过冬使用,所以叶赫族没有办法只能入关劫掠和去打哈达族的主意,要知道同为海西女真,每次马市总是哈达族得到的物资最多,也是它很少饿死人,谁叫王台哪老家伙抱明朝的粗腿抱的紧呢,这种不公平延续了多年,叶赫族都要忍气吞声的面对残酷的命运安排,怎么能不叫人气愤万分。直到布瑞的父亲清佳努、纳林布禄之父杨吉努的出现,才有所改变,他们二人奉信的是我们无法得到的就要用刀枪来抢夺,但一直都不敢对大明呲牙,只是去找哈达族的主意,只是那年记得族中的萨满说将会有一场寒冬的预示,如果不得到额外的物资过冬,族人将会冻饿而死大半。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下,两位酋长见哈达族已经严防死守无法得到好处,只得迫于形势去同李成梁说理,想要从明廷这里看看能不能多弄些粮食、布匹之类的东西好熬过这个艰难的冬天。到了镇北关外两边约定好的天王庙,叶赫部的两位大头领最终还是不想和明廷闹翻,畏惧大明的武力,这才按照李成梁的说法,谈判前必须要显示诚意,要手下的将士放下武器,带着少数属下进去同李成梁、李松谈判,希望明廷能够抚恤关外小族一二,给自己的族人一条生路走走。却没料到如此正中李成梁哪奸贼的诡计,废除武装之后,举族上下三千精锐勇士全部被砍了脑袋,筑了京观,现在还摆在关王庙外堆积成山。自从与大明、李成梁结下了血海深仇之后,布瑞就向天神立下了血誓,如果不能拿李成梁的脑袋来祭奠死去的族中英魂,那么自己的灵魂死后将无法回归天神的怀抱,将永堕地狱。可找李成梁报仇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么?要知道李成梁是谁,哪是赫赫有名的李辽东,乃是辽东的天,也是辽东的地,自己想要出兵找他的麻烦不说别的就是这武器、粮饷、盔甲怎么解决?更别说在死去了三千精锐之后,叶赫族的实力大大的衰弱下去,已经大不如前。所以这段时间为什么叶赫族要做出咄咄逼人的态势,要去勾引哈达族的康古陆、孟格布禄,为什么要将劫掠的基地放到开原镇北关这个地方,来吸引那些仇恨汉人的各种人物来投;为什么要去同什么以前从没有听说过的南方海商发生关联,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为了恢复实力,积攒自己的力量报仇,杀了李成梁么。但眼下刘润普如此说话,虽然正中这位叶赫族新领导人的痛处,让布瑞的心中激动不已,但是表面上却依然是很平静的摸样,他到想要听一听,眼前这位老头想要说些什么,又能说出些什么道道来。于是故作激将之色的说道:“我说,你这个人可真的是会吹牛,还什么一统海西女真,对抗大明,真是一派胡言。”
刘润普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人的激将之法,不过也正中他的下怀,原本就是要引起布瑞的兴趣,从龙天羽的情报上面看,这位布瑞心中对明人是充满了仇恨的,绝对没有任何的妥协性。所以当布瑞如此说话之后,刘润普不慌不忙的说道:“想要报仇,就必须要有实力,要有实力就必须率先收服海西女真,要想收服海西女真就必须两条腿走路,第一是武力,第二是物资粮草铁器盐巴布匹,有了这几样的支撑,酋长不但可以招兵买马,而且可以急速扩张势力,但是这是有前提的,就是必须优先要拓宽当前叶赫族的生存空间,咱们可以看看叶赫现在情况不妙啊,建州女真、木鲁罕的汉人武装、乌拉部、哈达部、辉发部,再加上大明军队可以说是四面楚歌,处处敌人,怎么办?只有杀出一条血路,先找木鲁罕的汉人下手,将他们消灭,接着再转进建州女真,将他们收服于麾下,最后再将目标定在乌拉族的身上,最后打杀辉发部,灭掉哈达族,一统关外女真,此时大王的实力必然暴争,那个时候,别说李成梁,恐怕整个大明王朝都将听到大王的声音而颤抖,还有什么仇不可以报呢?”说到这里刘润普顿了顿,望向对面的布瑞,见其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一份迷醉之感,心中一呲,知道这位大王已经被自己描述的前景煽乎的忘乎所以,所以他决定再加一把火,将他的欲望烧的更加的旺盛些,接着说道:“这一切我的主人都将支持大王完成,只要大王做到一件事情,率先将木鲁罕的汉人以最快的速度消灭掉,我的主人甚至能够应承,以后大王东征西讨关外女真的时候,可以将关内明军控制住,不让他们讨伐大王,阻碍大王一统女真的步伐,并且在最后能帮大王讨下龙虎将军的印鉴,只是对于李成梁的复仇么,哪就要靠大王自己努力了。”
嚯的一声,布瑞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是坐不住了,于是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让自己狠狠的冷静了一下,用汉人不可靠的理由打击了心中的贪念,站起来用冒着血丝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刘润普问了和见乌拉王的时候同样的问题:“说的是天花乱最,但是我不明白,你们能够从里面得到什么好处?说的这些我又如何去相信你们所说的真实性呢?”
哈哈哈哈,刘润普听到了如出一辙的问题,不由得大笑了起来,真是带着些黑色喜剧的幽默,居然两边的人问的话都是一样的。接着他又将糊弄乌拉王的那一套版本拿了出来,只是主人换了一个,不是阁老,而是皇后娘娘,将布瑞忽悠的是东倒西歪,接着同样递上了一块盖有龙虎将军印记的布条,给布瑞观看,作为取信的证物。
看上去布瑞似乎信了刘润普的掰活。正当刘润普松了一口气的以为自己过关的时候,就听到布瑞面色一变,沉了下来,呵斥道:“你并不是什么皇后娘娘派来的说客,而是另有目的,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那么今天就别怪我是辣手无情而来。”
刘润普心中是一颤,他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只是不管如何总是要面对生死的抉择,但是在此刻他立刻是下定了决心,打死都不能反口,于是淡然的笑了笑,说道:“大王此言何意,我是不懂得,大王说我不是皇后娘娘派来的特使可有什么证据?”
冷冷的呲鼻一声,布瑞根本不答话,而是挥了挥手,喊了句:“左右来啊,给我将这奸细拖下去砍了,晚上来个炒肝尖,我倒好看看这奸细的肝是不能特别嫩些。”
哗啦啦上来几名孔武有力的武士,直接冲着刘润普扑了上来,刘润普此时不惊反怒,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也不反抗,直接由着女真武士拉扯出去,边走还边嚷道:“真是好笑,明明是大王自己不带眼识人,却怪我身份作假,也罢,反正来了这番邦外国之地,原本我就没有打算能够活着回去,只是么,”说到这里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边上两名同样束手就擒的铁卫,见二人面上保持着平静视死如归的神色,却是对龙天羽的这两名手下有些敬佩,于是接着说道:“只是可惜我这两名手下年纪轻轻的倒是遭了毒手,大王你却是好糊涂啊。”
坐在上面的布瑞站起身来跟往外走去,他要亲自看看这位来的使者到底是什么鸟儿变的。说起来布瑞并没有识破刘润普的伪装,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试探罢了,这也难怪布瑞多疑,不如乌拉王那么信任刘润普的说辞,并不是刘润普表演的有什么破绽,而是布瑞从心里面对于汉人就有一种本能的提防之心。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人的父辈就是被汉人耍手段弄死的,所以他必然从心理上是不可能对明人有什么好感的,再加上前者说的话也的确有些离奇之处,虽然拿出了所谓的龙虎将军的印鉴。刘润普被连扯带拽,拉到屋前空地之上,见有女真族的武士,手持一把厚背大砍刀站在一处,面前一个桩子,上面血迹斑斑,很明显是专门用来砍头的,上面泛着一阵红锈的血色。深吸了口气,到了现在刘润普还是坚信这是布瑞的试探之意,他并没有乱喊,只是面上流露出一副认命的摸样,最后还在叹息道:“大王可是要后悔终身的,你如此倒行逆施,怎么能够报得父仇,又如何能完成统一女真的心愿。”
抽搐了一下眼角,布瑞见刘润普依然是一副口硬的摸样,在他的心里面已经心了对方五成左右,但是还要试探下去,于是挥了挥手,属下也不客气,直接将刘润普的护卫先提溜在了木桩之上,也不多说,拽着头发,一刀劈了下去,可怜哪名铁卫顿时身首异处,死于非命。这个时候的刘润普顿时一惊,哑然失声,他们,他们真的敢动手杀人,背后的冷汗,头上的汗水滴答滴答的往下流了下来,这,这难道不是试探?难道真的是自己流露出了什么破绽让对方有所警觉?此时的刘润普脑袋里面拼命的转着,在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露出过马脚。
“我操了你八辈祖宗~!”另外一名铁卫见自己的弟兄被人砍下了脑袋,就这么在眼前活生生的别杀掉了,激愤之下全身拼命挣扎起来,一副择人而噬的摸样。边上的布瑞冷酷的看着,面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用平静的,而又漠视生死的声音说道:“好了,不要再挣扎了,只要你,或者你,你们两个人中一个人说出,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就可以放过你们一条生路,要不然,看到没有前面的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到了这个时候,刘润普担心对面的铁卫胡乱说话,沉不住气,要知道这位叶赫部的大王布瑞,既然到了如此的地步断然是不会留二人的性命的,所以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不管如何都是死,还说什么呢?自己能想明白,但不代表铁卫能想明白,刘润普怕对方万一在敌人的利诱之下,一时之间产生软弱说了出来历,最后死的没有代价,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自己死的有意义才行,将叶赫一族和南方的海贸集团的关系彻底割裂,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想到这里横了一颗心,狠狠的朝着布瑞吐了口痰,“呸~!”的一声,被布瑞侧面避开,就听到刘润普大声笑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摸样,说道:“好个大王,来吧,杀个痛快,给你家刘爷爷来个痛快的,皇后娘娘、海贸集团是不会饶过你们叶赫部的,你们会后悔今天的所做所为有多么的愚蠢,嘿嘿,得罪了李成梁,得罪了皇后娘娘,得罪了木鲁罕的主人,你们叶赫一部灭族的日子就到了,等我到了地狱里面等着你,先给大王留个好位置。”
布瑞丝毫不为刘润普的言行所动,又挥了挥手,手下将刚才拼命挣扎的另外一名铁卫提溜了上来,问了句这名铁卫,用魔鬼般的腔调诱惑着说道:“他不说,你说不说?只要你能说出来历,我不但能够放过你,还给你一笔银子,让你远走高飞。”哪名铁卫面上流露出了挣扎的神情,最后软弱的说道:“行,我告诉你,只是我怕他知道,你过来我同你说~!”
闻听此言,布瑞面上抽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附身过来,侧耳要听这名铁卫说些什么,就看此时铁卫头颈猛摆,一口就咬向了布瑞的耳朵。好在布瑞武艺不错,一个闪避躲了开来,那铁卫见计策失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布瑞原本想要说话,但是随后回身看了看刘润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于是几名女真武士强行将之按在木板之上,手起刀落,又是一刀,可怜两名铁卫一身的武艺,居然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就这样死在了女真人的屠刀之下。刘润普这个时候心早在铁卫反抗的时候定了下来,也不再多想什么,已经处于绝望的心态之下的他,只有女儿音容笑貌在面前不时回荡。当然要问他后悔不后悔,说真的,刘润普倒也不后悔,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但是这段时间的平静休养,让他对自己认识有了一次非常认真的自我解剖,让自己更加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在刘润普的自我分析之中,他就是那种应该存在于危险之中的人,就是适应于刀锋行走的性子,要知道危险的生活伴随了他数十年,早就已经深入到了他的骨髓里,血液里,甚至是每一根的毛发之中。在罗教清河镇覆灭之后,虽然刘润普得偿夙愿同女儿在一起过了一段平静安详的日子,但是很遗憾的是,这种日子除了带他给他幸福快乐意外,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都有一丝寂寞、不甘时时刻刻撕咬着他的心脏,让他无法安然入睡,甚至让他坐卧不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所以最终刘润普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找到了龙天羽表述自己的心思。正是有了前因,所以当自己得到了眼下死到临头的后果之后,刘润普才觉得有种解脱的感觉,虽然还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没有看到女儿出嫁,遗憾自己自觉有才,但是半辈子蹉跎人生,如今再次起航,却不得不壮志未酬身先死,也同样有些遗憾,但你如果要是再叫刘润普再做出第二次选择,他依然会选择这条不归的危险之路,去实现自己的抱负。
当他的脑袋被按在了树桩之上,脸颊沾上了前两位铁卫依然未冷,微温的鲜血,嗅着烈士的血腥味,此时的刘润普心里面有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宁静。他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不知道那两位铁卫刚才怎么就能这么从容赴死,难道他们所崇拜的魁首就有那么强大的魅力么?对于刘润普来说,一切都建立在利益输送交换之上,很难明白那种精神上的动力所产生的伟大力量能够导致何种的结果,只是这一切的疑团,恐怕自己总归是要带入地下了,自己是没有机会去理解哪黑皮小子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人俯首为其送命,呵呵,黑小子虽然我不能够完全看懂你的所作所为,但是希望你能够成功,将这个人吃人的时代改变,照顾好我的女儿,要不然我是做鬼也不能放过你的,然后刘润普紧闭着双眼引颈就戮。
刷眼皮一阵颤动,锋利的刀锋从鼻尖划过,刘润普全身颤抖着就这样死了过去。半晌之后,他清醒了过来,摸了摸脖子,发现自己的脑袋依然在脖子之上,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没死,骨碌一下翻身坐了起来,问道:“我这是在哪里,刚才是不是在做梦?“
此刻有一个声音嘎嘎的笑了起来,刘润普对这个人的声音是绝对不能忘记,他就是布瑞,回头恶狠狠的望着对方,此时的刘润普脑海里面一片混乱,整个人还没有从死而复生的巨大感觉之中醒觉过来,此时他为一做的就是放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以给自己思绪反应争取时间,边哭边说道:“大王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得好兄弟啊,我对不起你们啊~!是我害了你们,带着你们到了远东,居然没有能力将你们带回去,让你们身首异处,兄弟你们在哪里啊~!别走远了哥哥等会儿跟着你们一起去了。”哭的歇斯底里,但是脑袋里面却没有停止思考,眼前的状态很明显,这位布瑞刚才是在试探自己,果然好手段,好心计,好狠毒,居然敢用两条人命来试探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海贸商人,这王八蛋真不是东西啊;果然布泰是看准了自己既然来辽东找他办事,办的又是皇后娘娘的事情自然是不敢为两名随从去找他晦气的,也就是吃准了这一点他才敢如此的肆无忌惮,唉,这年头果然是没有蠢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