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新总督就任仪式后,苏瑾就和赢灏越搭专机一起离开了北迦城。
原来说好一赢灏越卸任总督后,两人要一起渡个短假的,结果军务大臣那一档子事,把计划都打乱了,苏瑾也不得不提前面对还不太想面对的帝都。
从二月第一次坐赢灏越的专机来颉玛到七月离开,中间只有短短四个月的时间,苏瑾的整个人生却经历了彻底的颠覆。
好在苏瑾本来就算是那种有蟑螂一般的适应能力,遭遇冰河时期仍可以顽强存活的强悍品种,所以四个月的时间,和第一次的忐忑茫然相比,她已经可以最起码表面上安之若素的蒙头大睡了。
走进休息室,赢灏越看到苏瑾恬静的睡容,似乎受到感染的也有点犯困。他早就现了,在她身边,他总是特别容易放松下来。这是他对任何其他人都无法产生的感觉。
也许因为他内心深处已经接受她成为他生命的另一半?
赢灏越深思的浅吻了下苏瑾的额头,将要到来的分居生活,在这一刻显得更加令人烦闷。
如果她怀孕了,婚礼应该就可以加举行了吧?赢灏越没几分认真的想着。
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回国,专机在军部的专用机场落地后,来迎接的也只有特别通知了的沈宇和慕容玲。赢灏越下飞机后,马上去了军部报到,沈宇和慕容玲的任务则是把苏瑾安全的护送到慕容玲的宅邸。未来的一段日子里,苏瑾会暂时和慕容玲住在一起。
虽然都是行政中心,但和北迦比起来,帝都明显繁华热闹许多。满街名贵的车辆穿梭在古典主义的建筑之间,感觉怪异又莫名奇妙的和谐。太极宫高高的墨色屋脊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都遥遥可见,似乎在象征着皇权的无处不在与至高无上
这就是赢灏越从出生到研究院毕业一直生活的城市,与苏瑾生活的埠城和米国波城好像平行的两个世界。
透过车窗观察外面时,苏瑾再度纳闷她和赢灏越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船上的人,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慕容玲住在贵族们聚居的上东区,高墙中的三进大院包围着古色古香的花园楼阁,外观是典型的古秦风,里面则是极尽现代的装修,甚至在苏瑾看来,很有些后现代风格。
贵族们八成都是闷骚表面上道貌岸然,骨子城比谁都新新人类。观察了许久后,苏瑾就此对贵族这个阶层盖棺定论。
沈宇这个兼职镖头将两位女士安全送到目的地,就匆匆忙忙功成身退,去向不明了。两个女人已经很熟稔,一起喝了下午茶后,也不客套的各回各屋。
苏瑾之前跟赢灏越折腾了一阵子,又是帮他整理总督府的私人物品,又是陪他应酬一个个送行宴,此是已是身心俱疲,早就打算结结实实在慕容玲家里宅上一阵子。对帝都的好奇心,是怎样都敌不过懒的**了。
慕容玲明显也没打算为难自己的爱徒,后来的几天,除了用餐,基本上都不怎么出现,好像突然被升职为总理大臣,忙得连说话的时间都欠奉。
苏瑾从来都不介意在全世界都忙得疯的时候,自己闲得疯。所以,对周围人的怪异若无所觉,像猪一样不管不顾的昏睡了几天之后,她才在某一天突然想起某人竟然回了帝都景音信全无,好像人间蒸了一样。
虽然她这几天也没想起他,可是这样把她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帝都不闻不问,他未免太过分了吧。
一股闷气就这样生起来,要不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儿安危,苏瑾几乎就想打铺盖卷离家出走了。
想也知道某工作狂肯定是在帝都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阴谋阳谋,于是,苏瑾赌气的也对赢灏越不闻不问,甚至在慕容玲面前也决口不提他,一直到看到了八日晚上的报纸。
这时她到帝都正好一个星期。
"唉?"《帝国时报》的头版竟然是一张赢灏越的大特定。
一向戎装的他站在内阁的讲台后,俊美优雅中透着刚毅高贵,饶是苏瑾早就见惯,还是感到强大的费洛蒙从照片中扑面而来,不小心脸红心跳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痛斥了一下自己的花痴后,才仔细看了照片上面的大标题"第三皇子晋升上将并出任军务大臣"。苏瑾好奇的翻过第二版,这一版接上版整版报道了赢灏越的履历,任颉玛总督期间的大小政绩也都从头数到尾。
报道还算比较客观中立,没有什么阿谀之词,也没有什么负面评价,不过苏瑾相信,其实只是那张照片,就已经足够赢灏越一夜之间风靡整个帝国。估计年底评选最受帝国女性欢迎的男性时,他必定榜上有名了。
一种好像私房物品被窥视了了感觉涌上心头,苏武认真读完报道后,酸酸的扔出一句:"这么高调的闪亮登场呀?"
慕容玲了然的笑得促狭,回答却是一本正经:"作为皇室成员,本来就会经常面对民众的,只不过殿下一直在军中供职,刻意保密了身份。脱离军职进入政界后,必然要公众化,所以一个好的开始十分重要。以后对你来说也是一样的。"
不小心抖了抖,苏瑾有些烦躁的打开电视,现新闻也在报道这位新"出道"的皇室成员,还转播了赢灏越在内阁宣誓就职的部分实况。赢灏越磁性华丽的男中音,此时听起来竟有些刺耳,她不耐烦的转了经济台,现特邀评论员正在和主持人讨论第三皇子出任军务大臣对今日股市有什么影响==!!完全就是胡掰瞎扯一个军务职位能对经济有什么影响?
郁闷的转了娱乐台看综艺节目总不会提到他了吧?结果,苏瑾郁闷的现几个主持人都一副花痴状,在讨论皇太子和三皇子哪个更帅,帝国第一美男子的头衔是不是要易主
忍无可忍的关了电视,苏瑾装作看不见慕容玲戏谑的笑容,决定回她暂停的小楼蒙头睡大觉。
翻天覆地也是难眠,苏瑾观察了几千只绵羊,好不容易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响,立刻睡意全消,伸手就要到枕头底下掏枪。
被叛军绑架又被海盗劫持后,苏瑾强烈要求了配枪,还苦练了一阵子枪法,虽然射击成绩暂时还惨不忍睹,但几米之内开枪,还不至于打进墙就是了。
然而苏瑾的手还是伸得慢了些,碰到枪前就被人一把抓住了,她刚要施出学了半吊子的女子防身术,就听到了今天听来格外不顺耳的声音:"不要动,是我。"
嘴角微翘,苏瑾转身面向赢灏越,开口调侃:"忙着呢,没空理你。"
赢灏越嗤笑一声讽道:"忙着睡觉吗?"
苏瑾恼羞成怒的抓住他的手臂咬了一口,赢灏越痛得哼了一声,懒得再和她做口舌之争,直接身体力行的向她表达他对她的不满和想念,也从她热情的回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苏瑾现,和闷骚男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得闷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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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报纸,赢灏德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逗弄小公主的太子妃,想了想,开口道:“父皇前几天召我去讲了好久,意思就是小越威胁不到我的地位,要我和小越好好相处,说兄友才能弟恭,家和才能兴国。”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有些嘲讽地笑,“父皇是老了,不但眼睛花,心也软了。”
太子妃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叹口气,讲小公主交给乳母带走后才转向赢灏德,柔声道:“父皇特意叫你去,就是让你安心,不要因为灏越入阁而有其他想法。父皇对你用心良苦,你怎么反倒编派起他来了?”
赢灏德向后闭目靠近沙:“父皇从来不想让小越入阁,结果怎么样?那些世族的老不死一进,父皇就得退。哼,一步退,步步退······是不是退到皇位给了小越才是头?”
太子妃沉默了一会儿,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世族中人。但是帝国现在的情况,世族和皇室唇齿相依,真要没了世族这些人,皇室失权的日子也不远了。欧洲多少国家的皇室,现在都只担了个需衔儿,连出个国都要内阁批准,会这样,不就是因为贵族阶层失势,议会元老院的位子都是平民占着吗?那些人满口喊着民主,动不动就要搞共和制,哪还会理什么君主不君主的。”
赢灏德冷笑一声:“谁也没要消费世族阶层,但换换新血还是必要的。”
太子妃忍不住蹙起了秀气的眉:“灏德······和那些勋贵过不去,对你真的没有好处。把他们逼急了,就算皇帝,他们也敢算计。父皇的祖父当年去得蹊跷,就是因为施行什么新政,要夺世族的权,最后先皇查来查去,不也只是粉饰太平。不要说这时代皇帝不能随便杀人,就算可以随便杀人,今天杀光了这些世族,明天政令就出不了太极宫。这得失,哪个当权的人,不是都得平衡?”
“就任由那些人把小越推上皇位?”赢灏德有些阴沉地反问。
太子妃垂下眼:“父皇毕竟属意你,而其我父皇也不会坐视的。”
赢灏德睁开眼看了看太子妃,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倒忘了,你可是正牌世族大小姐呢!”
被手机的铃声吵醒,苏瑾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现枕边人已经不知去向,皱着眉看了看来电显示,是胡菁。没有多想地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胡箐高了八度的大嗓门:“你看了报纸没有?那个第三皇子长得好像你新钓上的男友。”
苏瑾被震得直头晕,将手机拿远了些,先嘟哝了一声“什么事那么大惊小怪的”,才慢一拍地意识到胡菁在说什么。
朦胧的睡意顿时消得一干二净,苏瑾眨了眨眼,对着手机说了声:“我迟点儿再打给你。”没等胡菁回应就按断了电话。
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然后猛地起身,去浴室洗了澡,刷了牙,确定自己绝对清醒后,才开始认真考虑这是不是向密友坦白的好时机。想了半天,苏瑾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什么时不时机的问题,再瞒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自己还会落了不诚实的罪名。
深呼吸了一下,苏瑾回拨了胡菁的电话:“喂,阿菁,我刚才睡糊涂了。你说什么来着?
“就是你新男友长得太像皇子了呗……他好像也是军人?”胡菁试探道。
听到这儿,苏瑾明白胡菁根本已经是猜到几分了,自己刚才的犹豫此时更显得多余,于是大方回应道:“你没猜错,就是他。”
“这也太狗血了吧?”胡菁又高了八度吼了一声,“在酒吧随便泡个男人,竟然是皇子?要是选‘世纪泡仔王’,我肯定投你一票。”
苏瑾没好气地解释道:“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好不好?”胡菁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胡菁好奇心大起地追问。
苏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选“八卦王”,她肯定选胡菁。
“上过床,分过手,又在一起之后知道的。”
胡菁在电话那边“啧啧”几声:“貌似还挺传奇呢。那你们是认真的,还是在玩‘现代爱情故事’呀?”现代爱情故事等于漏*点过后就潇洒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苏瑾倒是想玩‘‘现代爱情故事”,奈何不小心碰到了现代三大悲情事件——“炒房变房东,炒股变股东,泡仔变老婆”之一的悲情事件。
咳了一声,苏瑾无奈道:“暂时……算是认真的吧。”
“哇,那以后不是要称呼你‘殿下’了?”胡菁夸张地叫。
那看我能不能活着成为‘‘殿下’’吧!苏瑾没有答话,把玩着从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手枪,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又过了两天,慕容玲显然认为自己的徒弟已经休息得很充分了,而且也到了该为出席皇帝寿宴做准备的时候了(那将是苏瑾极其重要的“面试”)。于是,美容师、造型师、彩妆师、服装师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慕容宅邸。好在苏瑾之前已经受惯了这种折磨,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予以了高度的配合。
就在这时,一通完全没有预料到的电话,让苏瑾的世界经历了一次大地震。
又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周末,赢灏越半夜“爬墙”进来之后,没有像平常一样摸黑离开,而是留下来和苏瑾一起吃了早餐。用完餐,还难得悠闲地看起了电视,苏瑾则习惯性地将报纸翻到财经版。这时手机响了,苏瑾看了看就接起:“喂,爸,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啊?邻居都拿着八卦杂志到家里来问了。”电话那头,一向不温不火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父亲,竟然大声吼了她,连赢灏越都听得到,微蹙起眉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苏瑾愣了一下,才莫名其妙地回道:“我都宅在朋友家里,能干什么好事?”
“还狡辩!你去看看那个什么《x周刊》!绯闻闹这么大,你以后还怎么嫁人?,,老爸明显气得不轻。苏瑾狐疑地看了赢灏越一眼,见他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得安抚道:“爸,我真的不清楚。我一会儿打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管你在哪儿,今天给我回家来。今天不回来,以后都不用回来了。”说完,不再给苏瑾言的机会,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苏瑾正看着手机呆,赢灏越的私人电话也响了起来。赢灏越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深,走到一旁接起:“喂,什么事?”
“今早上市售的《x周刊》似乎报道了您和苏小姐的事情……您想要怎么回应?”电话另一头,是赢灏越新上任的公关经理,专门负责与媒体打交道帮助赢灏越经营公众形象的。
赢灏越了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还在呆的苏瑾,犹豫了一下,答道:“暂时不要回应吧。”
挂断电话,赢灏越想了想,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帮我准备飞机。我要去莘城。”
听到这句话,苏瑾总算回过神:“你跟我一起去?”
赢灏越走到苏瑾身边,安抚地将手扶在她的肩膀上:“也是时候见见你的父母了。”
苏瑾眨了眨眼,伸手与他的手臂交叠在一起,似乎听到了心中的壳开始碎裂的声音。第一次,她认真地觉得,他和她之间也许真的有个未来。
临上飞机,苏瑾才拿到了一份《x周刊》,一看封面,就明白老爸为什么气疯了。那是一张她和赢灏越在颉玛参加马会的照片。两人坐在一起,正在耳语,神态亲密,一眼就看得出必有“奸情”,旁边的大标题写着:第三皇子名草有主?而小标题则是:神秘女伴身份不明。
平心而论,这照片照得还不错,颇有点儿金童玉女的感觉,可苏瑾就是欣赏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气愤。这些媒体凭什么就这样曝光别人的私生活?男未婚、女未嫁,谈个恋爱有什么稀奇的?用得着拿来大做文章吗?
苏瑾忘了,八卦杂志本来就是为了八卦存在的,不写这些写什么?只不过是事情关系到她自己,恼羞成怒罢了。
明显感到苏瑾的小宇宙处于爆炸的边缘,赢灏越主动伸手拉着苏瑾上了飞机。扶她坐好后,他斟酌了一下,开导道:“不必和这些媒体太认真的。皇室成员的见报率是非常高的,习惯就好了。”
苏瑾抿了下唇,没有搭话。
虽然早知道选择和赢灏越在一起这种情况是难免的,可事到临头,还是十分难以接受······为了和喜欢的男人在一起,这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
赢灏越似乎猜到苏瑾在想什么,叹了口气,紧紧地握了下她的手:“对不起······帝国的媒体管制不像颉玛,很多报道,即使皇帝也无权干涉。”
苏瑾有些疲惫地将头靠在赢灏越肩上,闭上了眼睛,
她真的很怕,怕被人评头论足,怕所有的**被人如数家珍……她所受的教育,从来没有教她要学会承受这些。她怕在抵达幸福的彼岸之前,就已经被这些无谓的东西压垮了……就这么一刻,她真的希望赢灏越的肩膀能担负她人生的全部重量,因为她感觉好累。
莘城是帝国第二大商业城市,帝国最大的海港也在这里。
今天天气晴朗,从飞机上望出去,碧海蓝天,不见一丝杂色,美丽的得让人觉得自己和天海合为了一体,好像什么烦恼都能忘记了。
“大海能纳百川。其实人的心胸也可以和海一样的宽阔,什么都能容得下的。”赢灏越见苏瑾面色有所缓和,不失时机地试着开导她几句。
苏瑾听出他话中的小心翼翼,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难得一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他也低声下气了一把。
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苏瑾嘴角微翘,故意跑题:“很遗憾,我的胸没那么大。”
见苏瑾总算打起了些精神,赢灏越故意扫了一眼苏瑾的胸部,破天荒配合地调侃道:“恰好可以‘一手掌握’,也不错!”
苏瑾笑出声,回以一记粉拳。
苏瑾的父母住在莘城中心公园旁的别墅区。一幢三层高的地中海式别墅,可以说是苏瑾的父亲毕生奋斗的最大成果之一。
作为出身平民的中产阶级,这里几乎算得上是梦想的终端,然而在赢灏越这个阶层的人看来,也知识勉强可堪入目吧?
苏瑾领着赢灏越,把保安队伍抛在院外,推开充满田园风情的木栅门时,有些嘲讽地想着。
穿过精心设计过的小花园,两个人到象牙白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苏瑾有家里的钥匙,不过因为带了客人,还是按了门铃。余光扫到赢灏越严肃得甚至称得上紧张的脸,苏瑾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有些想笑。
霸气如他,也会怕见家长,真真算是新鲜事了。
来开门的是在苏瑾家帮佣的丁嫂。
估计她已经看过了《x周刊》,开门之后,张大嘴巴看了半天一身便装的赢灏越,然后也没顾上招待客人进去,一边大叫着“先生,太太,小姐领……领那个人来了”一边转身跑进去了。
苏瑾又好气又好笑地去拿了拖鞋给赢灏越换,然后带他到客厅坐下。不多时,走廊的电梯里走出三个人,正是苏瑾的父母和丁嫂。
苏瑾半天没回家,不管什么情况下,见到父母都是十分开心的。她也顾不上介绍赢灏越,就冲上去抱住老妈。赢灏越有些尴尬地站起身,主动上前向苏瑾的父亲伸出手,行握手礼:“您好。我叫赢灏越。”
虽然跪礼已经废除,但平民遇到皇族,还是要鞠躬的,赢灏越这样做,显然是没胆消受未来岳父的大礼。
事实证明,这种友善的表达,还是有用的。握手后,苏瑾父亲眼中的戒备明显淡了一些。苏瑾被母亲推了几下,才想起要介绍双方,咳了一下,简短道:“殿下,这是我的父亲、母亲、。爸妈,这是我的现任男友。”
赢灏越显然对“现任”这个词很不满意,看了苏瑾一眼,现她没有在看他,只得暂时作罢。
几人客套了一番,重新落座后,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喝了丁嫂送上来的茶之后,赢灏越放下茶杯,深吸一口气后,决定由他来打破沉默。赢灏越有些笨挫地开口:“我与令爱已经交往了一段时日,颇为想得。今日冒昧前来,主要是想请求两位准许令爱下嫁与我。”
下嫁?根本是高攀得不能在高了……苏瑾以为然地撇了下嘴,就看见父母显然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求婚无法消化。面面相觑半晌,才听到苏父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想和小瑾单独谈谈。”站起身示意苏瑾跟上,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转身朝电梯走去。
走进书房,父女俩面对面坐下后,苏父率先问:“你不是个有野心的孩子,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
苏瑾认真想了半天,小声答道:“因为喜欢他。”
“喜欢?光靠喜欢能干什么?你和他门第差距太大,很难长久的!”苏父见苏瑾一副不一为然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再说,帝国还从来没有皇族和平民通婚的先例,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开这个头儿?”
“爸,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情可不可以交给我自己来处理?”
苏父听后忍不住提高了嗓门:“这是你处理得了的事情吗?已故的顺淑皇后死得不明不白,不就是因为势单力薄,无人可靠?她还有个贵族头衔呢,你想想你有什么?一旦嫁入皇室,家里就没人再帮得了你……”说到这儿,苏父摘下眼镜,揉起晴明穴,“我奋斗了大半辈子,就是希望你和你母亲过得幸福安稳,你现在却要去那种地方自己挣扎……你要真有所图也就算了,但你明明就是个没进取心的孩子,干吗要去蹚那浑水?”
苏瑾一脸黑线地死盯老爸,彻底无语。她老爸从来都不怎么管她,却没想到对她有如此“深刻”的认识……此时她都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被打击得蹲在墙角郁闷地画圈圈。
可是,她已经泥足深陷,父亲的警告稍微得晚了那么一点儿……现在她也只能有苦自己吞了。告诉父亲更多复杂情况,只会让他更操心。
权衡了半天,苏瑾最后决定打爱情牌,讨好地抓住父亲的手,满怀感情地开口:“爸,就这一次,我想试着争取一下,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可以吗?”说完自己都差点儿吐了。
苏父却被苏瑾突如其来的煽情表演弄得一愣:“你就这么中意他?”
苏瑾几乎被最后一句感动得湿了眼眶,低下头暗暗地想,今天统一上演煽情戏?
另外一边,赢灏越和苏母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后,苏母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开口问道:“陛下……了解您的意向了吗?没有反对吗?”
赢灏越略一沉吟后,谨慎答道:“父皇和母后都知道我的事情,暂时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因为皇帝和皇后谁也没有公开表态。顿了一下,赢灏越补充道:“而且无论如何,我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在所不惜,随意这一点,您不必担心。”
最后这句话,显然博得了苏母的好感,本来有些局促不安的神情柔和了许多,谈话也放开了些,从苏瑾爱喝的茶,苏瑾爱种的花,一直聊到苏瑾爱逗的狗赢灏越都不知道,苏瑾的爱好原来这么广泛!
苏瑾和父亲重新回到了座位时,赢灏越和苏母已经进入了“相谈甚欢”的阶段,气氛一片融洽。苏瑾有些奇怪地看了赢灏越一眼,没想到门骚如赢灏越,还有和人谈笑风生的本事。
这一眼,让苏父以为苏瑾和赢灏越又在眉来眼去。他叹口气,无奈道:“小女顽劣,以后就请殿下多多担待了。”
强迫性地被留在家里用了晚餐,和赢灏越回到帝都已经是深夜,苏瑾却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不管不顾地跑去敲开了慕容玲的门。
慕容玲的美容觉被打断本来就一肚子气,但件苏瑾黑着的一张脸时,要作的气势顿时弱了些:“什么事不能明天早上说?”
苏瑾不答反问:“为什么把那张照片交给八卦杂志?”
“啊?”慕容玲楞了一下后,讪笑,“你这么快就现啦?”
苏瑾扯了下嘴角:“那个角度只有你能拍到。”
慕容玲想了想,简短道:“我和沈宇认为,曝光你的身份,让你受到更多关注,会使你的人身安全更有保障,而且提早引导舆论的方向,对你以后入住御景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御景宫就是赢灏越成年后,搬出皇宫独居的地方。
“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慕容铃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苏瑾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没了气势。她确实不大会同意,因为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而且这种心理准备,大概一辈子也做不好。
“我去睡了。晚安!”虽然对这种策略还不能完全接受,心中的猜疑总算得到了解释,苏瑾松了一口气,顿时感到困意上涌,回房和周公约会去了。
所谓“一石击起千层浪”。
刚刚“出道”的三皇子爆出的绯闻备受关注,《x周刊》的照片几乎是在面市的同时就被多个网站转载,知名网络论坛也即刻开了帖子,对绯闻女主角的相貌穿着评头论足,顺便人肉搜索女主角的身份。没过多久,苏瑾的身份背景、教育经历、恋爱经历、职业等等等等都“八”了个大概,甚至连那天身上戴的饰都得到了精确估值。那个帖子的点击率,在一天之内就达到了三百万。
出名前卫的《北方都市报》,星期一也马上在娱乐版头条的位置用大标题“21世纪仙履奇缘?”、小标题“灏越皇子情钟灰姑娘”,不客气的对这一绯闻进行了后续跟进。
除了诸多援引网友提供绯闻女主角的资料外,还刊出了两张苏瑾和赢灏越在其他场合出双入对的照片。其中一张,拍到了赢灏越送给苏瑾的价值不菲的绿钻戒指。由于是戴在了左手中指上,网民就指出,灏越皇子恐怕已经求婚,皇室很可能要历史性的出现第一位平民皇妃。
这一推测得到了很多其他网民的认同,反应却是各有不同。有人认为赢灏越敢于挑战跨阶级追求真爱,勇气可嘉;有人则认为两人很可能是奉子成婚;还有人说苏瑾工于心计,从小就以嫁入豪门为目标培养自己,等等等等
到了星期一的晚上,各个电视台的八卦节目都开始讨论这件事情,连一个比较严肃的频道的时事评论,也请到了对皇室事务了解而且比较权威的特邀嘉宾——曾为已故皇太后写传记的作家、现代皇室展史研究员6秉文老师,专门讨论了绯闻的真实度和对帝国的影响。
“一向默默无闻的灏越皇子,刚刚高调出任了军务大臣,又传出了绯闻平民女友,关注度是非同一般啊!我们的记者今天打电话到灏越皇子的公共关系办公室,想确认一下绯闻是否属实,得到的却是‘无可奉告’的答复。您觉得这种反应算是默认吗?”
6秉文想了想,答道:“其实这也很难说。皇太后还在的时候,我和灏越皇子见过一面,我就觉得他整个人比较沉默,不太喜欢说话。这个‘不予评论’,也可能觉得是这个事情很荒谬,不屑于回复。当然,另一种可能就是确实属实。看照片的话,后一种可能性比较大我觉得灏越皇子和这位苏小姐在一起的时候,脸部表情都比平时柔和一些。”
“如果是属实,为什么不直接承认呢?”主持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很可能是因为皇室成员之间还没有沟通好。这位苏小姐毕竟平民出身,而皇室还从来没有过平民出身的媳妇,要是皇太后还在的话,肯定会坚决反对的。当年顺淑皇后嫁给陛下的时候,皇太后也很不喜欢的。”
“那您觉得,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他们有希望跨阶级地结合吗?”
6秉文想了想后,说道:“就我对皇室成员的了解,阻力肯定是很大的。你看,沈皇后出身世族,观念上很保守,她肯定希望儿媳也是和她一样的名门淑媛,这样才配得上他儿子,是吧?相比来说,皇帝陛下可能对这个无所谓,但毕竟还没有皇族和平民通婚的先例。”
“那就是希望不大,是吧?”主持人露出了一丝好戏没得看的失望神色。
6秉文摇摇头:“也不是这样。其实最后能不能成,估计主要还是看灏越皇子自己有多坚持了。灏越皇子一直以来很低调,可能公众对他也没什么了解。他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我记得当初他要上军校的时候,皇室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皇太后、陛下和皇后全都反对,他还是去了,也没得人奈何得了他。”停了一下,6秉文又接着说道:“再说,时代变了,现在是民主社会了。你看,以前世族和平民也不通婚的,现在通婚已经很普遍了。”
主持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嗯,我看很多网友都认为,未来出现平民皇子妃,甚至平民皇后都是很正常的,毕竟平民才是国家的主人,是吧?这也算是一种高度民主化的表现。皇室的正式回应,其实很令人期待。”
再也看不下去了,沈皇后轻哼一声,关了电视,把遥控器扔的老远。这个节目的评论还算比较严肃一些的,其他那些八卦节目更没法听,几乎是一面倒的期盼看一场世纪通话,期盼看到灏越作为先锋,勇敢的打破藩篱,让皇室走下高高的神坛,变得更加亲民。
到了这一步,苏瑾这个人怎样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一介平民的身份跨越阶级嫁入皇室的政治意义。
这无疑是一开始意图在此事上操纵舆论导向的人也始料未及的结果。
突的绯闻事件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皇室逆向操纵媒体所能解决的了。时间的处理方式和结果,更会直接影响到赢灏越和皇室的公众形象,因此即使沈皇后在厌恶苏瑾,也不得不在这个问题上谨小慎微,在决策上陷入了极大的被动状态。
暗咒了一声“该死”,沈皇后觉得,无论是谁想出了这个利用媒体向皇室挑衅的主意,都应该千刀万剐。
在所谓民主的社会,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
群情涌涌的情况下,皇帝和皇后终于无法再保持沉默,在星期二就绯闻一事正式向赢灏越出了问询,得到的自然是肯定的答复。
于是,苏瑾很快得到了皇宫的入门票——一份陪同赢灏越与皇帝皇后共进晚餐的邀请函。
“曝光这剂猛药看起来很奏效。”慕容玲摇晃着请柬,不无得意的对着苏瑾和沈宇炫耀。这幅药方可是她开出的。
沈宇有些担忧的叹口气:“事实上,效果好的出乎意料。我亲爱的姑妈以后查出是我搞的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慕容玲笑着点头:“我若是她,一定大义灭亲。”
沈宇没形象的往后瘫进椅子里:“反正我就是专职背黑锅的。”
这时两人意识到一旁的苏瑾一直没出声,转头向他看去时,现他面无表情的喝茶。这几天她一直是这个样子,估计还在克服**被拿来暴晒的心理障碍。
“也许应该考虑让她去见心理医生接受下心理辅导?”慕容玲有些不确定的问沈宇。
苏瑾这时终于抬眼看了看他们,有气无力的说道:“最好找个有宗教背景的。我现在可能需要信点什么。”
一阵沉默,慕容玲和沈宇对视一眼,决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把苏瑾彻底忽略掉。说出这种话,说明她根本就无药可救了,心理医生也帮不了她。
似乎不满被无视,苏瑾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对慕容玲蹦了一句:“对了,陈副官这周末就要回帝都了。”
慕容玲的茶杯一顿,茶水就洒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