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萨的居民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这不光是因为双方力量悬殊、斯克罗发的溃败沉重打击了他们的斗志，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阿塔西亚并没有把比萨城四面围定，而是只扼守住了东面的城门。
上万名战士在比萨城外的简易营垒中略作休息，两位指挥官却没有一丝困意，他们一直盯着眼前的城市，密切关注着城内军民的反应。
“我们应该一鼓作气，不该停下来休息，奥特玛尔和五千日耳曼战友的尸体还在城内，不知道怎么样了！”埃若玛依已经不是第一次催促阿塔西亚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抱怨，“斯巴达克斯在这里的话，也会这样做，趁着对方心存恐惧，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进攻！”
“前提是对方在平坦的原野上。”阿塔西亚十分严肃地看着埃若玛依，“你没有从斯巴达克斯那里学会他的战术，他绝不会赞成让疲惫的战士去攻打防御坚固的城市???”
“我们莱茵河东岸的人在该进攻的时候不会心生半点犹豫，疲惫、饥饿和死亡绝不是避战的理由，胜利是用刀剑换来的，而不是等待敌人主动投降！”
“亚美尼亚人绝不会在战斗中将愚蠢看作勇敢精神。”
“你在侮辱我，胆小鬼？！”埃若玛依怒冲冲地看着阿塔西亚，“我不懂什么亚美尼亚人的战术，反正我是不想再耽误一秒了，如果你愿意让你的人继续睡觉，我不反对，我现在就带着日耳曼军团打破城门，一股脑地冲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斥候骑兵奉命回来报告侦查结果：“阿塔西亚，城内很多居民正在从西面城门源源不断地逃跑，要不要去拦截？”
阿塔西亚脸上浮现出胜利者的微笑：“不用，你带着五百骑兵监视他们，遇到武装力量便立刻杀掉，至于这些居民???只需远远地像赶牛一样驱赶他们就行，斯巴达克斯不希望我们杀死手无寸铁的人。”
“为什么还要留活口？！”
“埃若玛依，现在时候到了，把你的人聚集起来，我们立刻攻城！”
这对埃若玛依而言，真是个大快人心的消息，就在比萨城秩序大乱的时候，阿塔西亚毫不犹豫地抓住了机会。
行政官此刻正在街巷内呼吁群众，但收效甚微，所有人都希望能尽快逃命，谁也不愿意以卵击石。
看着日耳曼战士发出轰雷一般的吼声，抬着粗重的树干冲向城门的时候，城墙上三三两两的哨兵便立刻丢下武器，争先恐后地逃命去了??至此，比萨城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垮了。
半个小时后，比萨已经全面沦陷，埃若玛依正要带着日耳曼人去追杀匆忙逃命的人，却被成堆的尸体拦住了去路！
那全是奥特玛尔军团的日耳曼人，有的头颅已经被砍下，而有的却面目全非，比萨军民来不及处理所有的尸体，便各自逃命去了。
“——啊！！！”埃若玛依发出撕人肺腑的哀号声，他跌跌撞撞地走过去，瞅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阿塔西亚看见这一幕再也无法忍受，他重新下了一道命令，不对任何人心存怜悯，全部要赶尽杀绝！
埃若玛依军团的日耳曼战士全都按照习俗用长剑缓缓敲击着盾牌，默默地为死者哀悼。
“——埃若玛依，镇定！”
埃若玛依此刻终于找到了奥特玛尔的尸体，他是从铠甲上认出来的，但这个狂野魁梧的日耳曼壮汉的头颅已经按照斯克罗发的命令被砍掉了???
“有的时候???我真觉得斯巴达克斯犯了很多错误???”埃若玛依仍旧泪流不止，他指着奥特玛尔的尸体，“你说，我们有这么对待过阵亡的罗马士兵没有？但是，罗马人却一直这样对待我们???”
“他们将付出代价！”阿塔西亚一边命令战友将尸体摆放在一起，一边向埃若玛依承诺，“等一会儿，将有成千上万的殉葬品，而且我发誓比萨就是奥特玛尔军团的坟墓。”
“——梅赛丝！”奥特玛尔军团仅存的几名日耳曼人立刻认出了这位勇敢的女战士。
埃若玛依急忙跑过去，他将所有的日耳曼人聚集起来，严肃地问：“你们谁知道梅赛丝是奥特玛尔的什么人？”
“他们一直很亲密，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全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人知道奥特玛尔和梅赛丝的关系，埃若玛依再次忍不住流下眼泪：“很多人以为奥特玛尔是个不守纪律的人，但我告诉你们，他不但是个真正的战士，而且绝对值得我们所有人尊敬他！梅赛丝在山南高卢一系列战役中立下了很多战功，斯巴达克斯为此要让她担任军团副指挥官，但奥特玛尔却拒绝了???因为梅赛丝是他的妹妹，他这样做的原因很多，奥特玛尔曾经告诉我，他不想再看到自己的妹妹经常冲锋在最前面???但一切都不重要了，他们现在全都阵亡了，而且罗马人还用这么无耻的手段对付死去的人！你们都告诉我，今天是不是应该心存怜悯地对待一切俘虏？！”
“——把他们全部杀了！”
“——照样砍下他们的头颅！”
埃若玛依接着又当着日耳曼战士的面立下了重誓，因为他一想起这个军团遭遇的命运就感到一阵锥心的痛???
“他们都很勇敢，我们将永远记住他们，尤其是奥特玛尔和梅赛丝兄妹。”阿塔西亚的双眼闪耀着复仇的火焰，他派出全部的骑兵在城内随意杀戮，命令每个人必须活捉一个俘虏回来???他认真地问埃若玛依，“你说，他们会责怪斯巴达克斯吗？我们来的太迟了??”
“奥特玛尔曾经告诉我，梅赛丝沦为奴隶的时候才三岁，她根本不懂得自由人是什么概念，直到被斯巴达克斯释放???”埃若玛依说到这儿，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个恶贯满盈的罗马人始终还是跑了？！”
“他叫什么名字？”阿塔西亚立刻问奥特玛尔军团仅存的几个日耳曼人。
“不知道，看起来是个有经验的老兵！”
这时，骑兵们陆续归来，他们完全按照阿塔西亚的命令行事，其中有一个亚细亚人兴奋地喊道：“看看我把谁带来了？尊贵的行政官啊！跪下！”
“——仅仅带来五千多名俘虏还是不够的！”埃若玛依一边吼着，一边将揪着行政官扔到了奥特玛尔尸体跟前，让他跪下。
“——我们还杀死了很多。”骑兵们乱纷纷地回答。
这些俘虏当中，有一千多名守备军，其他的全是比萨城内的成年男子，虽然阿塔西亚怒火中烧，但他最后还是暗中下令放过了老弱妇孺，让他们自生自灭???
“埃若玛依，全部交给你了。”
接下来，五千左右的日耳曼战士开始了血腥的屠杀，埃若玛依亲手砍下了行政官的头，俘虏们全都是跪着被杀死的，按照罗马人的方式，说确切一点，是按照斯克罗发的方式，埃若玛依下令将日耳曼战友全部火化，俘虏的尸体抛在一边???随后，整个比萨城已经是一片火海。
胜利者最终离开了这座城市，他们只带回了很少的战利品，虽然获得了胜利，但全都是沉默不语，神情沮丧。
相反，维布拉尔和卡斯杜斯接受了卢卡城的投降，只处决了武装人员，带回了大量的战利品，比阿塔西亚和埃若玛依提前四个小时赶回了角斗士营垒。
在行军的路上，阿塔西亚小声对身旁的高级指挥官们说：“至于这件事情，我们还是不要让斯巴达克斯知道的好，不然他又要陷入良心的谴责中，你们告诉其他兄弟们，让他们也守口如瓶。”
“但我们做得并不过分！”
“我们在这一天已经迷失了方向，犯下了和罗马人一样的罪行，这正是斯巴达克斯不愿看到的???”阿塔西亚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将激起罗马人无穷无尽的复仇愿望，他们也将变得和我们一样可怕???然后，这只是复仇的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