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律大学的时候玩过一段时间的飞镖，那时候准头还行，不过毕业工作以后就没在类似的娱乐上花功夫，隔了这么几年，手生在所难免。
加上“烤茄子”是笔直冲向吴悲的，所以尽管厉律尽力调整了方向，但最后短枪还是笔直朝吴悲肩膀飞过去。
铿的一声响，锋利的短枪枪刃扎入墙壁，没进去一公分多。
也许是因为投枪前的那声“当心”起了作用，所以吴悲反应过来了，在被扎穿肩膀之前，身体猛往另一侧倾斜，这才幸运避过一劫。
“没事吧？”厉律快步冲过去，边对吴悲说话边去拔墙上的短枪。
刘善原本在床尾找东西，忽然看见厉律拿着把奇怪的短枪冲进来，就吼了句“当心”，然后就直接一记飞枪朝吴悲扎过去。
虽然最后吴悲躲过去了，但是那一幕还是让刘善心态炸了。
“厉律你干什么？”刘善也顾不上礼貌了，粗着嗓门大声吼，表情已经变得有些狰狞。
感激归感激，你就算是救命恩人，忽然拿把枪丢过来也不行。
“捉鬼。”厉律解释着，猛的把短枪拔了出来，然后目光开始在病房里搜索。
刚才“烤茄子”冲向吴悲后，迫于后方追来的短枪，于是急转向，往一侧墙壁钻了进去，现在找不着踪影了。
“你们不能留在这儿了，这医院里的医生病人都是鬼，赶紧跟我走。”
此刻情况已经没办法忽悠了，只能摊牌明说，至于刘善和吴悲能不能接受，这就是后话了。
同时厉律发现了一个不错的现象，那就是到现在为止，吴悲都没有病情突然恶化的迹象，也就是说，那只“烤茄子”鬼怪还不能“远程”伤害吴悲，至少也得正面接触才行。
所以接下来的重点是防御，确保离开前别让“烤茄子”偷袭到吴悲和刘善就行了。
在厉律说完话后，整个“医院”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病房里如同蔓延过一场无形的大火，飞快燎烧，所有被鬼怪制造出来的假象纷纷蜕皮剥落。
那些发光的灯、洁白的墙、整齐的门窗，全都不见了，露出废弃大楼原来的、如同被剥离了皮肉的光秃秃的框架。
很好，证据来的很及时，不需要厉律再费脑子说服他们了。
刘善活了二十多年，虽然自小听着各种鬼怪传说长大，但是她真的没想过世上真的有鬼，至少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身面对。
“吴哥！”缓过来后，刘善第一反应是冲向自己最在乎的人。
在这由于过分惊骇，大脑有点卡壳的当口，刘善冲到吴悲身边，在昏暗中紧紧握住吴悲的手。
“别担心吴哥，有我在呢，咱们跟着厉律兄弟，不会有事的。”
缓过来后便是沉着跟理智，尽管声音里流露出惊恐，但整个人算是冷静的。
刘善毕竟是从小桀骜不驯的假小子，地下黑拳都能打的姑娘，比平常人更具备勇气，恐惧和威胁当前，她保持住了惊人的清醒和判断力。
而在说话的同时，她已经摸到吴悲的鞋子，把他的双腿挪到床沿边，帮助他穿上。
“别管我了，你们走吧，你们先走。”吴悲声音虚弱，声音有点发颤，全是放弃的意味。
“又想死啊？都告诉你多少遍了？没门儿！”刘善蛮横到有点凶狠，飞快给吴悲套上鞋子。
这个过程里，厉律一直用手机给他们照亮，时刻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不是想死，我是真的不想拖累你了。”吴悲声音变得悲切，心里承受着很大的压抑和自责。
刘善才不管他，已经把他左边胳膊架起来，强行撑着他起床。
“我来帮忙。”
见刘善独自架着吴悲有些勉强，厉律连忙招呼了一声，过来架住吴悲右边肩膀。
吴悲体型比较高大，尽管已经很瘦弱，但是他本身完全没有力气，尽管两个人架着，行动起来也还是有些滞阻。
三个人走出病房，外面昏暗一片，全靠厉律手机照明。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厉兄弟你是怎么发现的？”吴悲一边被架着走，一边忍不住心中的巨大疑惑，扭头问右边的厉律。
厉律左手反握着短枪，托着吴悲后背，右手拿着手机，同时用手腕压着吴悲的右手，免得他手臂滑下去。
“祖传捉鬼的。”厉律随口胡诌。
相比地狱刑者这种陌生说法，还是捎上点传统气质的土味解释比较好接受。
“怪不得了，从你在火葬场突然复活，我就觉得你很不一般！”另一边的刘善发出惊呼。
毕竟厉律心脏被一把尼泊尔军刀刺穿的样子，她是近距离仔细看过的，尽管事后厉律说是受伤不重、假死蒙混什么的，但实在太超乎常识了，所以刘善为此困惑了很久。
现在这种困惑终于有答案了。
捉鬼，祖传的手艺，那有点起死回生的玄妙手段也就不奇怪了。
三人顺着过道直向楼梯口那边，过程里并没有遇到阻碍。
“那些病人都不见了！”刘善望着变得空旷荒废的各个病房，还是忍不住惊讶。
厉律说：“那些都是鬼魂假扮的，这个地方也不是医院，大概以前是什么工厂的职工宿舍，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你们相信这里是医院。”
三人顺着楼梯一路往下，虽然楼梯不像之前看上去那么干净，扶手也破破烂烂，但整体是完整的。
一直走到二楼往下的最后一段台阶，已经能从前方的门洞口看见外面，而那只皱巴巴的“烤茄子”鬼怪，一直也没有再出现。
厉律有些疑惑，难道是知道斗不过他，所以已经放弃了，或者逃走了？
“啊！”吴悲忽然短促地低呼了一声，整个身体像是瞬间脱力，不可遏制地瘫软下去。
“怎么了？”刘善紧张地大叫起来，随着瘫软的吴悲蹲了下去。
“我的脚！”吴悲面露痛苦，将架在厉律肩上的右手收回，紧紧握着自己的右脚脚腕。“好像有东西咬我的脚！”
厉律微一皱眉，连忙俯下身，把手机光对着吴悲的脚腕。“真的被咬了吗？让我看一下伤口。”
如果真是被鬼怪咬了，厉律还真的头疼，不知道平常的医疗手段能不能治疗。
吴悲稍微停顿一下便拿开了手，在手机光的集中照亮下，露出了完好无损的脚腕。
没有想象中血肉模糊的伤口，难道是咬在灵魂层面上？
厉律这样疑惑着，吴悲忽然就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是嗖的一声，远观甚至能看到快速运动的残影。
而同一时间，厉律还俯身蹲着，高低位置的差距造成了易攻难守的情况。
吴悲目露凶光，抬高右手手肘，狠狠击向厉律后颈。
几乎是同步的，那只皱巴巴的“烤茄子”鬼怪从墙壁中钻出，长的诡异的两手之间，攥着一根从它体内延伸出来的红丝。
等厉律后颈受到撞击，身体会控制不住前倾，届时“烤茄子”已经来到厉律上方，不用很麻烦，就能用手中红丝快速捆住他。
然而现实中，吴悲却是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接着身体失去平衡，从楼梯滚落下去。
厉律在吴悲肘击而来的瞬间侧倾，如同后背长了眼睛，避开了那一击，并且反手挥出了早有准备的一枪，直接将吴悲右手小臂斩了下来。
半空中，原计划要来捆绑厉律的“烤茄子”猛然僵住，接着嘶吼一声，右小臂化作飞灰消失。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刘善整个人懵住。
“吴哥！”几秒后她发出一声惊呼，立刻就要冲下楼，去抱住那个抱着断臂翻滚惨叫，逐渐被血色沾染的男人。
“别去，他已经不能算是人。”厉律拦了刘善一下，希望她能理智。
但是刘善不复之前的冷静敏锐，怒声反驳：“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吴悲和上面那只鬼是一体的，现在那只鬼受伤了，你应该能看见了。”厉律解释，示意刘善去看同样缺了右小臂的“烤茄子”。
人鬼共生，人受伤鬼也受伤。
如果不是今晚亲眼见证，厉律也无法想到，世上还有这种奇特而诡异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