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瞻简短的一句话也透露出，他在陈奇春那里过的日子的确还算是不错。
“看来你先前在江州的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为什么写给我的信纸中满是抱怨？”
“不错吗？陈奇春是不错的，我抱怨的又不是他。”
沉长莲仔细想了想逢瞻前两年寄过来的书信。
好像的确没有几句话是说陈奇春的。
多是埋怨江州人性子腼腆，就连男人喝酒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文人聚会也是吟诗作赋，让他难以融和。
其实逢瞻还是能勉强写出几首诗词的，只不过打眼一看过去旁人也能发现这是首勉强的诗词。
因此他也不愿意去这种场合露怯。
沉长莲笑他，“不仅是江州，在京都也是这样的，你将来入仕途，少不了要人模人样地坐在那里写诗词，习惯就好。就算写的不好也没什么，你在京中不是厚着脸皮跟我去过几次了吗？”
“……你是状元郎，而我只是农家汉。”
逢瞻这时又念叨着边域，“我在那边跟几位副将聚会时也不需要吟诗作画，提着箭射大雁就好了……”
“不过，江州也不止是这些臭毛病。陈奇春在江州受限不少，有些事明面上摆不成，就要在暗地里摆弄，耗费了更多的工夫不说，还要受损。”
沉长莲点头，“此地富商不少，又有一个王爷，的确是不好管的。”
“的确是不好管的，仅仅核实一地的税收就要浪费上半个月之久，陈奇春的确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他也的确杀鸡儆猴，起了效果，不过，几日后有关他的弹劾就送到了京都……”
逢瞻并不认为激化这里的矛盾有什么不对。
“照我说，那个孙谷源私自铸造的兵器，说不定就是卖到了京都，他是没有称帝的心思不假，但一定想过再扶持一个完全听信于他的傀儡。”
“宣帝正值壮年，性格虽然软和，但也有自己的脾气，自然是不肯做他的傀儡。而宣帝也刻意减少了陈奇春跟皇子们接触的机会，他也只能从这位王爷下手了……”
逢瞻的推断不无道理，沉长莲也不是没有想过。
可能够左证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不急，我们慢慢看。”
逢瞻把窗关上。
“天黑了，你先休息一会儿吧。雨势小了不少，我去找一找陈奇春。”
“你现在去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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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旧。”
“哦，那把书童也带上吧。”
逢瞻有点抗拒，“我带个孩子过去做什么，让陈奇春留他吃顿饭吗？”
书童也不是没有脾气，听完逢瞻的话后，他索性往床边一坐。
“哦，那你就自己去吧，注意别惊动守在外边的卓烨。这个老东西最近不知道吃了什么药，天天守着咱们几个。”
逢瞻是没有跟卓烨交过手的，还不太清楚他真实的水准。
“撞上正好，他拦着我我就跟他交手，反正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逢瞻跟卓烨的打法并不是一个路数。
在边域长大的逢瞻提的最多的武器就是重刀，打法自然也更硬朗一些，虽然不全然用蛮力，但也的确是靠力气致胜。
“小心一些，别受伤了。”
沉长莲突然又想起卓烨身上的伤……
卓烨常在京都，平常要应付最多的也是打法诡谲多变的刺客。他常用的也是更加灵便轻巧的长短剑。
“卓烨的打法跟你的不太一样，你小心一些。”
逢瞻对自己的身手是最自信的。
他跟人交手时从来没败过，就算是跟一群人交手，他也是站到最后的人。
脑子犯浑的时候也曾带了一队人马跟异族拼杀，也是大胜一场。
虽然得了逢将军的训斥，但也赢了不少没名。
有说他是边域勐虎的、还有说他有大将之风的。
当时的逢瞻顶着鼻青脸肿来跟沉长莲吹嘘这些名号时，沉长莲是不大信的。
逢瞻这人貌似沉稳，实则是比书童还要幼稚的人，他貌似成熟的外表下，藏着真正属于这个年龄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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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太傲了。”
逢瞻其实是很骄傲的一个人，他傲气的来源一部分来自他的兄长，更多的则是来源于自己。
他没怎么失败过，或许吃过一些苦头，但也没有真真正正地败过几次。
书童撇嘴，“我觉得逢瞻其实打不过卓烨，他现在对卓烨有很大的成见，说不定会轻敌。”
“让他败一次也好，提前让他尝一次输过的滋味，以后再尝起来也好接受一些……”
不得不说，沉长莲还是担忧边域的事儿。
逢家两个兄弟其实差不多，性子都是傲的，就算表面用旁的什么东西遮掩住了，但只要你仔细打磨，就能发现他们藏在外壳后石头一样又冷又硬的傲骨。
末了，沉长莲还是不大放心，让书童出去看看。
“去吧，别让逢瞻输得太难看了。”
沉长莲对逢瞻还是心软了，他跟旁人还是不一样的，到底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她曾经是真的想过嫁给逢将军这件事，所以小时候就算再不喜欢逢瞻，也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小辈。
这种状态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如今她已经不讨厌逢瞻了，却还保留着想要把他推到安全地带的想法。
她忽视逢瞻身上的才干，让他去做一个不露面的，始终躲在暗处的探子。
逢瞻也是乐在其中……
可这只是眼前。
若是逢将军真的出了事，那逢瞻可就不能跟如今一样逍遥了。
沉长莲有意去锻炼逢瞻，却狠不下心……
“公子放心吧，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出场，不会让逢瞻受伤的。”
“嗯，你也不要受伤。”
书童耸耸肩，“其实我倒觉得逢瞻不会受伤的，卓烨这人虽然不太聪明，但觊觎你的心还挺真的，应该会给逢瞻留几分颜面。”
“……就是留这几分颜面，才更会让逢瞻受伤。”
“输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童看的很开，他从小长到大没少没人按在地上打过。
“行吧，我暗地去看看，真有危险我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