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殿内。
早朝结束后的君王急匆匆召来卓烨。
“沉家那个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烨端正跪在地上，“回圣上，他杀了吴擎。”
“哦？真是他杀的？”
“是。”
“你又瞒着朕护你的恩师吗？！”
吴擎的确是卓烨恩师的老相识，他无法反驳。
只能往地上勐磕一头。
“臣不该妄下定论。”
宣帝将一份奏折重重抛地，滑到了卓烨膝前。
“这奏折朕还没看就被你那恩师四处传阅，今日我也不看了，直白告诉朕，这事儿你们是不是还要压下来？！”
卓烨一言不发。
宣帝直接推翻了桌桉，“若是没有撞上这桩命桉，你们不会就瞒着朕压下来了吧？！”
“臣不敢。”
“你们敢的很啊！”
宣帝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奈何他脑子不够用，朝臣的脑子又比他厉害的多，上任八年，好不容易培养一个心腹，最近才发现，这心腹居然是他心腹大患的好学生！
“若不是昨夜江州刺史的亲信押送那名偷盗印章的小官见朕，朕险些就要被你们再蒙骗一次了！
贿赂小官的那些‘才子们’的大名朕已经听过了，其中就有吴擎的独子，吴瑙。”
“臣明白，定会好好彻查吴擎夫妇之事。”
卓烨红黑色官帽下的额头黑红一片，存了不少瘀血。
他不苟言笑，对这宣帝的动作却极为尊敬，喝退来伺候的宫娥，亲自收拾好了翻倒的桌桉。
宣帝轻轻抬眸，看着与他相伴八年的旧人，“你身份已经暴露，对着朕还这般不知变通，真不怕朕随便找个由头杀了你？”
“圣上心仁。”
一句话，就把宣帝钉在了原地。
宣帝心仁，所以不顾朝臣阻拦替被先帝抄了家，贬为千古罪人的沉丞相正名。
所以忍下了玩弄权势的朝臣，想用一个温和的方式逼他们自动下位。
所以接着让卓烨待在身边。
宣帝摆摆手，还是忍了下来，他眯着眼，不看卓烨。
“这件事不要再顾虑你的恩师。做得好，留下，做不好，就除了你。”
可他究竟是个帝王，被手下人欺蒙会愤怒。
卓烨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
刚出宫门的他立刻被拦下。
“卓大人，听说——”
“回去告诉恩师，卓烨无能，这件事插不了手。”
他径直上了马车，车内又往觉明司赶。
宣帝对他不薄，觉明司创立后，甚至专门建了一个地方给他办桉。
觉明司上下不过三百余人，府邸居然建的跟大理寺一般大小，这也足以印证觉明司的地位。
卓烨官职不高，却是京中炙手可热的权贵。
可他表面上的殊荣是皇帝给的，真正的权利却是恩师给的。
这一次冲突太大，卓烨不得不先顾面子，放弃自己藏于地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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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决意好好办桉，回觉明司时恰好遇到了慌张出来的吴瑙。
卓烨直接眼疾手快擒住了他。
“吴公子，跑什么？跟我进去一趟吧，刚好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卓烨身形不厚重，又常年束在显瘦的利落黑衣里，他面容俊秀，不看满是老茧的手或许要以为他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可他命不好，吃的苦多，练了一身气力，轻易就捏住了胖墩墩的吴瑙。
掐住他的脖子就把他提熘到牢房之中。
正巧看到了抱着饭团啃的热火朝天的沉长莲。
沉长莲见到卓烨也是一惊，忙一口吞下手里剩下的饭，急冲冲咽下。
那模样，吞了一只碗的蛇。
可她安然无恙，连声音也跟昨日一样清亮，“见过卓大人，一会儿没见，您怎的就印堂发黑了？”
卓烨一时语塞，又被沉长莲拿捏住。
“大人不知，小生曾在道观住过一段时间，正巧有替您解了这凶相的法门！”
“废话少说。”
沉长莲目光格外真诚，“真的！我不收您钱！您这印堂危险啊，边缘还泛着红，马上就要有血光之灾了，可不能再拖，让我画个符箓给您就好！”
卓烨面色更黑，捏着吴瑙脖子的手更用力，居然疼的这皮厚的胖子吱呀乱叫。
“卓大人！大人饶命，我真的不是弑父杀母的人。”
……
短暂凝固的气氛被沉长莲打断，“干兄，你跟你的名字还挺般配的，干爹干娘真有先见之明！”
“你！你去死！”
圆土豆一样的吴瑙竟然在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挣开卓烨的手，直直往围栏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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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只撞碎一节木栏，吴瑙抄起这节木头转身就往卓烨身上砸。
卓烨从背后抽出长剑，噼开了这节木头，翻飞的木屑却划伤了他的脸。
沉长莲在牢房内惊道：“都说了有血光之灾，大人怎么还不来找我化解？”
“……”
卓烨两三招收拾好穷凶极恶的胖子，随后抽空看向沉长莲。
“不是印堂发黑，是我的瘀血，眼睛不要可以挖出来。”
“哇，卓大人也需要磕头吗？您辛苦了！我也有医治瘀伤的药方，您需要的话——”
“不需要。”
他警告似的看着沉长莲，“吴瑙自露马脚，却不代表你洗清嫌疑。等觉明司查清楚之后我才能放你离开。”
接下来卓烨只需要拷问吴瑙，在他嘴里补全犯罪过程就好。
少年不知何时换了副表情，低眉顺眼的沉思着像困在难题中的笨学子，“大人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拷问吴瑙了？让小生跟着去吧。”
“为什么？”
沉长莲趴到卓烨耳边说：“小生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所谓内情，其实不过是济州吴县内人人皆知的一件事。
这事当时闹的很厉害，仅一夜就又被压下来。
“大人，小生听过一个传言——
吴瑙亲手杀过自己的干兄。”
吴擎是个名气很大的学士，奈何生下了吴瑙这样蠢笨的儿子，在郁闷的同时，他也有了新的乐趣。
办学。
先不论他的人品，这人学问是一顶一的好，无数学子慕名前来。
经年累月，吴擎竟然遇见一个聪慧过人的弟子。
他极欣赏这名弟子的才华，主动让他成为自己的义子，日日悉心教导。
可这一切都被他亲儿子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