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正常走路的人摔不成这个模样。”
或许是寒冷降低了陆恒丰了痛觉,被掰着根骨摇晃的陆恒丰并不觉得疼,反而有些舒畅。
“好厉害。”
“不厉害,比起你差多了。”
医师甩甩手离开陆恒丰,又回到药柜处分拣药草。
看了眼陆恒丰后才发现他还没有起身。
“躺着做什么?坐起来吧,你的病我已经看完了。”
“好的,请问大师的诊金——”
“不需要,有人已经替你付过了,你不需要管。”
“……哦,好。”
陆恒丰抬脚就要往后院走去,又被医师叫住,“后院你不要去,既然看好了病,你就离开吧。”
陆恒丰摇头,笑着答:“大师,我是跟同伴一起来的,总要等着他们一起回去,不能现在就走。”
医师薄薄的眼皮抬起,不咸不澹的看了眼陆恒丰,“你等他们,他们却不一定想让你等着,给他们治病还需要很长时间,你先行离去吧,我会替你解释。”
他说出这么长一段话倒是让陆恒丰惊讶,不过他也没有惊讶太久。
“不用的医师,我其实不怕等的,我今天没有别的事情要忙,等一等我这两个朋友也没什么。”
陆恒丰还是想在沉长莲身边多待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同行一段路也好……
“行,那你就等着吧。”
言罢,这医师就不再理会陆恒丰了,只是自顾自地忙着手边的工作。
他似乎总有事情要忙,分好药材之后就开始包药,包完药之后就找一些需要磨成粉然后制成药丸的药材来制药。
药丸做好之后又掏出了账本,对着算盘算了起来。
算数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在陆恒丰耳边。
他已经因为寒风被冻得瑟瑟发抖了,耳根子都不太灵便了,只是隐隐能听到敲算盘的声音。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其实陆恒丰心里早就有了不少疑问。
沉长莲既然是来治病,为什么要一直在后院待着,为什么迟迟不来见医师?
或者说,沉长莲究竟在跟什么人见面?
这样的问题陆恒丰想了一瞬后就放弃了。
这些事他并不该打听,否则一定会将他跟沉长莲的关系变成万丈深渊。
陆恒丰其实隐隐有些预感,沉长莲好像一直在忙活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他不敢多想。
陆恒丰走到医师面前,主动提出要帮忙,“我之前也算过账本,就让我来为医师帮忙吧。”
医师没有拒绝,“行,你算吧。”
他这里的账目没有什么不能跟外人展露的。
有问题的地方也早被处理干净了,陆恒丰在账本里是绝无可能看出什么的。
医师就离开了,他步履匆匆,又为陆恒丰带回来一件外衣。
“不嫌弃就穿上吧。”
这衣服也很单薄,只是一件单衣而已。
肯定是比不上狐裘之类的衣物,但陆恒丰也心满意足了。
这位医师可能从来不会穿太过于臃肿的衣服,所以能拿出来帮人保暖的衣物也是有些单薄的。
可穿上这件衣服后,陆恒丰就又变得舒服不少。
他好像瞬间就暖和起来,至少牙关不会再打颤了。
医师幽幽开口,“人就是要受受冻的,能精神精神。”
陆恒丰很难认同这个观点。
他还没有进京赶考前只是一个矜矜业业学习的书生,在书院里他比所有人都要努力,不管是寒冬还是酷暑,他都能比旁的书生学习的时间更长,可在这样的极端环境中读书,效率的确是不如明媚的春日跟凉爽的秋日……
这医师也不跟陆恒丰争辩。
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态度。
只是偶尔会往后院看上一眼。
或许是在关注沉长莲,又或许并不是……
同一时刻的后院,沉长莲见到了从密道里赶来的公主。
回到后院之后沉长莲就把门窗关上了或许是因为聚了太久冷气的原因,这里依旧暖和不起来。
随后而来的公主也笑了,“这个医师的性子很倔呢,冬日从来不用炭火,说是受冻之后人就会变得精神……”
沉长莲点头,“我冬日读书读的的疲惫时,是会在自家后院挑一块干净的冰块塞到嘴里提神,这个办法是挺好使的,就是不能多使,否则容易拉坏肚子。”
长公主掩面笑起来,“也是,大冬天吃冰块的确容易坏肚子。说起来我也是不太喜欢冬天的,每年冬天都有不少冻死的流民啊。”
长公主懂事早,她从幼时开始就总是盼着出宫走走。
她第一次出宫门时正是冬天,那一年其实是个丰年,可路年的确有冻死的流民,人数不算多,是朝廷可以完全忽略不管的程度,可这也的确给长公主幼小的心灵带来了很强烈的冲击。
“嗯,的确是,漠南一到冬日就会死不少流民。”
“长公主想改变这一切吗?”
“不可以吗?”
沉长莲实话实说,“实行起来挺难的,不过臣愿意陪着长公主去改变这一切。”
长公主满意地笑了。
她也清楚,沉长莲的话并不是随口附和,沉长莲只要这么说了,就一定已经开始想该怎么做了。
“我相信你。”
说起来,长公主对于沉长莲其实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好感,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这份好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只能把它归结为是因为相信了沉长莲的才干。
相信沉长莲即将是自己最能干的下属……或许,也是最知根知底的朋友。
“孙谷源那边的事情你不要操心了,我已经开始诱导他往那个方面做了,不久之后,我们就能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
长公主问沉长莲,“你是真的想娶我?还是只是让我附和父皇信任你的权宜之计?”
沉长莲老实回答:“权宜之计罢了,不过公主殿下放心,臣不会让这件事情成为负累。”
“好,我相信你,你不要让我失望就好。”
“嗯,公主信我就好。”
“我自然是信你的,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听说你这段时间很忙,今日一看果然不是假的,你瘦了不少。”
长公主打断还想开口说话的沉长莲,“这段时间就好好歇一歇吧,准备一下一个月后跟我的婚礼。到时候会有不少城中的百姓过来围观,你可不能跟现在一样,脸上满是疲态。”
“……臣明白了。”
两人又交接了一些细节,之后才分别。
等沉长莲出去后,看到的就是扒着算盘的陆恒丰。
“陆兄,原来你还没有走啊。”
陆恒丰抬眼,看到了向他一步步走来的沉长莲,“嗯,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回去的,我不能离开。”
“等了这么久一定很冷吧?去吃碗汤面吧。”
沉长莲带着陆恒丰要离开。
陆恒丰想先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医师。
医师冷着脸摆手,“给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要了,你自己留着用吧,既然穿上了就不要再脱下来,小心着凉。”
“谢谢。”
医师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要送几人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走了一段时间后两人也跟另外一名官员分离。
沉长莲跟陆恒丰出奇的没有去吃单小睫的馄饨,而是在这附近找了一家汤面馆。
进去吃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氤氲的热气在两人眼前蒸腾,两人也不怕烫,一口气咕咕噜噜喝了小半碗。
沉长莲才想起来问陆恒丰,“肩背好些了吗?”
陆恒丰点头,“好多了,已经完全不会疼了。”
“嗯,这里的医师来历不小,我偶然在他的书架中看到过标有‘神医谷’字样的医书,看来他应该是神医谷的传人。”
“神医谷的传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谁说神医就一定要背着药箱游历世间治病了,他在这京都也同样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神医心里的抱负不小,负责不会窝身在这个小小的医馆中。
越是有抱负的人就越要忍,越能忍,否则一定会坏事。
———
一路往边域赶的书童心里并不踏实,他也知道逢瞻的性情,实在是担心他去了边域之后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到时候所有的辛苦筹谋毁于一旦……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书童就故意在路上拖延时间。
有时会说自己拉肚子了,让逢瞻陪着他多留一日,有时又会谎称自己扭到脚了……
这些借口用过一次之后,逢瞻也不会相信了,他愤怒的看着书童,“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要跟我一起走我们就一起走,实在不想跟着我走就算了,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
书童咬着牙看着逢瞻,“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不想跟你一起去才找这么多借口拖延十年的吗?逢瞻,你有没有心?!”
“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有多怕你毁了这一切,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能被你一时冲动给毁了!”
逢瞻嘴唇抖了抖,“……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回边域只是想…只是想再看一眼逢师柏……”
逢瞻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毕竟是我的亲哥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