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对我似乎很有意见？”
“是啊。”
卓烨也不瞒着陆恒丰，“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不是吗？我早就告戒过你，不要接近沉长莲。”
陆恒丰之于卓烨而言，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卓烨并没有忌惮他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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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卓烨，陆恒丰倒是要考虑‘能不能跟他翻脸’这件事情。
沉长莲虽然没说什么，不过表面上还是拿卓烨当朋友的，若是自己跟卓烨闹翻，想必沉长莲的面上也没什么光采……
“大人，我与沉弟关系就等同于亲人，我绝无害沉长莲的心思，若真有危险，我更会挡在他面前。您我不会害他，大人又何须戒备我？”
“戒备？你多虑了。”
卓烨缓缓合上眼，“我不过是在提醒陆大人，不要靠近不该靠近的人，说实话，你除了能毁掉沉长莲的名声外，也做不出旁的惊天动地的事了。”
卓烨语气奇怪，听的陆恒丰浑身上下都不太舒服了。
“毁坏沉长莲的名声？！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看来陆大人还真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京中关于你跟沉长莲的流言蜚语不用我多言，陆公子随便找个茶馆，怕是就能听个足够了。”
其实卓烨还是在戒备陆恒丰。
换句话说，是在忌惮那些流言蜚语。
陆恒丰跟沉长莲都是没有成家的年轻公子哥，两人都是龙姿凤彰，又都是风云人物。
这两个人的婚事不用人多想，自然也是有很多人家盯着看的。
不用提沉长莲，就连家里犯过事儿的陆恒丰，每日也有人转达想要跟他婚配的想法。
陆恒丰也是来者全拒，一个不留。
有时候他干脆连借口都懒得想了，随随便便几个不走心的话就把人搪塞过去。
这些被拒了亲事的人回家后看着闺中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难免有些猜测。
莫非这个陆恒丰是个断袖？
要么就是他不举？
反正跟他们的女儿没关系。
长此以往，跟沉长莲提过亲事的人家也同这些跟陆恒丰提过亲事的人家碰面了。
双方一见面，那可谓是一个天雷勾地火，打的热热闹闹，谈的热火朝天。
两方诉完苦之后，酒水也喝了不少。索性就大胆发言，把一些很离奇，但细想起来又有些合理的猜测说了出来。
“莫非这个陆恒丰跟沉长莲是断袖？”
此话一出，竟还真的有人陪着应和。
“应该是，我可听说，这个沉长莲跟陆恒丰的瓜葛很深呢！”
“对啊，我也听说了，这个沉长莲在刚刚入京的时候连吃饭钱都没有，全靠着陆恒丰接济……”
“对对对，我对门那家也跟我提过，还未放榜的时候，这个沉长莲就在野集里卖字画，这个陆恒丰也就跟在他身边帮忙……”
“何止于此啊，我有个亲戚，是在京都里当官的，他说两人不止拒绝了几家贵女的姻缘，就连官舍也是挨在一起的，听说两人的房间里，就连深夜也常常传来声音呢。”
这样一盘算，沉长莲跟陆恒丰的断袖身份几乎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儿了。
有心者干脆在这件事上做起了生意，写了几个画本，上面隐隐暗示了沉长莲跟陆恒丰的名姓，又把两人换了个背景，挪到几百年前，或者几百年后，讲起了故事。
有的画本中，陆恒丰做起了贫穷书生，而沉长莲却当起了下凡的仙子……
陆恒丰之所以把这些话、这些事记得这么清楚，就是因为他亲耳听过，亲眼看过。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罢了，大人，把它们当真的人才真是可笑。”
陆恒丰这话倒像是直接在辱骂卓烨了。
“陆大人要说什么，要怎么想，我自然是拦不住的。你尽管保持自己原有的想法。”
这一路上，陆恒丰也不是没有挣扎抗拒过，可还是被卓烨困住。
卓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拦住他，包括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陆恒丰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因为生气漠视，后来素质就上来了，干脆就把帮卓烨上药。
“大人这伤口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会跟沉弟一起回来，照理来说，觉明司指挥使应当常在京都留任吧。大人擅离职守这么长时间，就不怕职位被什么人顶用了？”
“……你的话太多了。”
卓烨懒得跟陆恒丰辩解。
“行吧，大人决意要疏远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陆恒丰每日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停车歇马准备饭食的时候。
准备饭食这样的琐事自然用不着沉长莲跟陆恒丰亲手去做，每当这个时候，两人就会短暂的碰面，然后说几句话。
这也是书童最不喜欢的时候，他对于陆恒丰跟沉长莲之间文言的话题根本不敢兴趣。
在沉长莲跟陆恒丰聊诗词歌赋的时候，他往往只能用手支着脸发呆。
不过除了吃饭放风的其他时候，倒是好过的。
沉长莲虽然还是会拉着书童教他认字，不过字认的多了，书童学起来也越来越快。
对于现在的书童而言，识字已经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比起陆恒丰，书童更加厌恶的还是卓烨。
这人或许也是知道了自己比较令人讨厌，所以也不怎么出现在沉长莲面前了，就连用饭的时候，也是找一些别的托词，然后自己到一个偏一些的地方用饭。
“公子，今日有什么？”
“你闻不出来吗？还是萝卜汤。别再想着跟我要肉干了，已经被你偷偷吃完了。”
陈奇春虽然给了几人一些路费，可他能拿出来的钱也不多，几人只能精打细算。
路过一个还算繁荣的小镇时，沉长莲把自己的字画拿出来卖掉，挣了些钱后赶紧去买了一些肉干，就是为了给书童解馋。
可书童日日顿顿闹着要吃，那些肉干很快也就见了底……
“行吧。”
书童把自己的口水收回去。
“不过公子，这里正好是片林子，我带着弓箭出去，说不定还能猎到几只肥美的猎物。”
秋季，正是打猎的时候，也不怪书童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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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猎物可是一年到头最肥美的时候……
沉长莲打消了书童这个提议，“不可能，你还是省省心吧，不要节外生枝。听话，路过下一个镇子的时候，我会再给你换一些肉干。”
沉长莲对待书童，怕是说一句对待亲弟弟也不为过了……
陆恒丰却有些担忧，“总是这样宠着他，以后怕是会有什么麻烦。”
面对陆恒丰突然袭来的关心，沉长莲也只是笑了笑，“不会的，他不一样。”
沉长莲虽然也不能肯定地保证自己对于人性有绝对的把握，但对于书童还是有自信的。
她相信书童，不会让她输得一塌湖涂。
“对了，”沉长莲偷偷搂着陆恒丰的肩膀，“陆兄，刚才我骗了书童，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些肉干，你要吃吗？”
不等陆恒丰拒绝，沉长莲就抽出一条肉干，塞进了陆恒丰碗底。
夜间的光线很暗，几乎没人能看清沉长莲的动作，若非是碗底多了一条肉干，就连陆恒丰也不敢相信刚才竟然生了这样的小插曲。
“……谢谢。”
心里有些甜丝丝的同时，陆恒丰也不免有这样的猜测。
莫非沉长莲也把我当成了另外的一个哥哥？
陆恒丰的神色暗澹下来，对啊，不当哥哥还能当什么呢？
沉长莲又不是断袖，总不可能对他暗生情愫吧……
陆恒丰有些呆愣地看着碗里的肉干，却不肯捞出来吃。
白白的碗底浮着深色的肉干，自然是有些引人注意的，书童很快就发现了陆恒丰碗中的玄妙。
他指着陆恒丰碗里的肉干质问沉长莲，“公子，不是说没有肉干了吗？怎么陆恒丰还有的吃？”
沉长莲用方帕慢悠悠擦了擦嘴，“买肉干的钱可是我挣得，东西是我买的，自然是我想给谁就给谁。真的这么馋，就好好努力，到下一个地方直接去卖艺，说不定能讨些赏钱。”
书童也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陆恒丰的目光中不免有些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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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丰被他盯的嵴背发凉。
看着沉长莲打了哆嗦，沉长莲也关慰他，“是不是夜里起了风冷了？早点吃完饭，回去休息吧。”
“……好。”
心里就算塞满了话，可条条框框还在诓着陆恒丰，让他不敢乱动。
跟卓烨的对话，他其实也有些心虚。
说到底沉长莲传出这些流言蜚语也有他一半的功劳，说不心虚那肯定是假的。
他回去的时候，卓烨已经给自己铺好了小被子，正打算睡觉了。
陆恒丰不知为何，在铺被子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
“今日吃饭的时候，沉长莲给了我一块肉干。”
卓烨看了眼陆恒丰，只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跟我讲。”
“哦，可是那是沉长莲用卖字画的钱换回来的肉干，他平时都是只给书童吃的。”
“哦，那又能怎么样呢？别再跟我说这种事了，我要休息了。”
“是吗大人，我也觉得那肉干很好吃。”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