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似乎也认出了王居卿。
“大人，幸会。”
王居卿观她行为举止并不像普通的奴籍女子，反而像是大家户里的姑娘。
即使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几名朝廷命官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
“上次的事多亏了姑娘，不然我恐怕无法活着回来……”
陆恒丰也在王居卿嘴里听到过这位姑娘的名讳，知道她曾经助过两人一臂之力。
那把割断叛臣首级的长剑，就是这姑娘给的。
“上次没来的及答谢姑娘，今日有缘一见，也是我王居卿的福分，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吩咐就是，不必客气。”
“我的事情还是不打扰几位大人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用不着大人帮忙，我自己就可以照料。”
“我帮助几位大人，也是遵从本心，大人并不需要觉得因为这件事就亏欠我什么。”
可她越是这样说，就越是让王居卿放不下。
“那就说定了，我帮姑娘脱离奴籍。”
“不必，大人，我并非是奴籍，也不需要脱离奴籍，我在这里做事只是挣点钱而已。”
这年头日子不好过，有不少好人家的姑娘都会进到大户人家里做事，以此来换取一些钱财，用来安身立命。
“那我送姑娘点银两吧……”
王居卿说着，就要伸手去掏衣襟里的钱袋，却被沉长莲拦住。
“王兄，这姑娘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清楚了，你又何必再说些这种话来折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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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居卿看过去时，又发现那姑娘的面色变得格外奇怪。
像是藏着股怒火，再难压抑。
王居卿也只能换了话，“那这样吧，姑娘就把你的名字告诉我，我跟你也算是相识了。我王居卿虚长了这么多年，总不能连救命恩人都名字都不清楚吧！”
那姑娘先是看了看沉长莲，而后又看了看王居卿。
“我叫霜月，大人叫我小月就好，旁的事情不劳大家操心，我知晓大人心善，不过我也不需要依靠他人的善心才能存活。请让我自己面对。”
“好的，霜月姑娘。”
又说了两句话之后，沉长莲拉着王居卿离去了。
回去后，沉长莲就松开了王居卿的手，“王兄，这姑娘的身份不简单，你还是小心为妙。”
这个霜月一眼看过去就不是普通人，真的要说起来，反而是跟李浩都一样的人。
这两个人的感觉很相似。
“你的意思是她跟李浩都有联系？那绝对不可能，她若是跟李浩有关系，那肯定就不会为了生计在这里奔波。”
王居卿倒是比沉长莲想象中的要单纯太多。
好在这姑娘看上去并不是太在意王居卿，也不想跟王居卿有过多接触……
就算是放任着，应当也不会有多大的事。
目前最让沉长莲担忧的，反而是边域的事情。
“行了，王兄，别多想了，这姑娘看上去并不是需要帮助的人，反而是你，还需多长一些心眼才是。”
王居卿挥挥手，“我又不是傻子，总不可能会被诓骗了去。”
几人作别，纷纷回了屋。
沉长莲先去看了看书童。
发现他屋子里的灯已经亮着了，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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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童正闷头吃着面，这应当是刚刚煮出来的面，还冒着热气。
这段时间天气日益转凉，夜里的冷风也不好受，书童睡醒了吃碗热乎乎的汤面反而舒服的很。
他眯着眼睛看来人，发现是沉长莲后稍微坐得端正了一些。
“公子，你回来了？”
“嗯，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启程回京都。”
李浩都说的话，沉长莲不打断全信，也不打算放在心上，事在人为，沉长莲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了。
书童也不疑有它，只跟沉长莲说：“公子，咱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了。”
他们一路走过来，吃的喝的早就耗光，就连钱财也所剩无几……
书童叹息，“希望这个陈奇春能懂点事儿，给我们送些钱财过来，否则咱们可能会在回京都的路上就被饿死了。”
“那倒是不可能。”
沉长莲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相当年她参加会考，一路往京都赶得时候，不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出发现沉长莲手里连半挂铜钱都没有，就这样一路混进京都……
更别提从江州到京都的路程还比从漠南到京都的路程要短的多，就算是一路乞讨，也快的多。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饿死。”
沉长莲笑着摸了摸书童的头，“对了，除了这件事之外，我还有别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
“李浩都跟我提到了你。”
“李浩都？他是什么人？”
“一个将军，他会留在江州，把这里的叛军尽数收复，他相中你的才干，想让你跟着，一起去建功立业，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沉长莲认真道：“你跟着他倒要比跟在我身边好的多。至少有做事的机会，我回到京都后，你也做不成什么大事了，整日除了在京中的烧鸡铺里帮忙，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相比起来，你还是跟在李浩都身边更好一些。”
“不用，我也没有那么想建功立业。”
书童欠下的恩情都没有来得及还完，又怎么可能还会去念着别的事情。
“算了，你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
“对了公子，先不提这件事，逢瞻马上就回来了，你到时候还要用别的事情来支开他吗？”
“……到时间再说吧，先解决完边域的事情再说。”
逢师柏到底是逢瞻的亲兄弟，沉长莲再因为逢师柏的事情把逢瞻支开就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行吧，由公子裁决就好。不过公子，我们明天就出发，是不等逢瞻了吗？”
“……不是不等，是来不及等他了。”
事情迫在眉睫，而沉长莲还不清楚如今的情况，怎么能不心急。
“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沉长莲除了书童的屋子，又走到院子里。
今天晚上倒是没有月亮，星星倒是有些多，明天的天气应该还算不错。
沉长莲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连夜画了几副字画，然后包在包袱里。
这样就算是路上真的没钱，也能稍微换一点钱财，多坚持一段时间。
一直到天亮，沉长莲也没有合上眼，她们心自问，才发现心里是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
她跟逢师柏接触的时间不长，真的论起来，两人的交情其实并不深，这些年两家的联系也全是靠着逢瞻，除了逢瞻之外，也没什么了。
直到沉长莲会考时，书童找上了门，跟着她一路去赶考。
但沉长莲跟逢师柏真正的联系并不多。
两人除了往来的书信之外，再也没有别联系了。
可沉长莲还是有些在意……
若真的救不下逢师柏——
敲门声再次响起，沉长莲又听见另外一道声音，“沉长莲，开门。”
是卓烨的声音。
沉长莲开开门，正好跟卓烨对上眼。
男人的眼上似乎还带着晨起的朝雾，眼珠里似乎也凝重一重霜雾，像是凝着一层冰雾一般。
沉长莲兀地打了个哆嗦。
“冷吗？”
卓烨低头看着沉长莲身上单薄的里衣，跟沉长莲眼皮下澹澹的青紫色。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沉长莲桌子上摆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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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日就打算离开了？”
“是，有些急事赶回去办，大人这一次来应该也是为了在这件事上劝我的吧？”
“原本是，现在不打算了。”
沉长莲既然心意已决，那他也不需要再横加阻拦。
“你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好好准备吧，京中等着你应付的人不少，你还是好好准备，至少该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
“嗯。”
沉长莲抬头看着卓烨，“大人前段时间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什么？”
“哦，总觉得这段时间大人对我的态度不太一样。”
“是吗？”
卓烨有些沉默。
他也知道沉长莲心思聪颖，却也不知道沉长莲能这么机灵。
他以为自己的掩饰已经足够好了，可竟然还没有瞒过沉长莲。
“哦，那是长莲想的多了，大人不必在意。”
沉长莲收回目光。
她不打算戳明白，卓烨对她的心思倒是比她想象的更加厚重一些。
明明知道了自己仇视他，却还是来提醒她、安慰她。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却也不说太大的话。
后来说的话，两人都记的不太清楚了。
沉长莲只记得那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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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就是卓烨给他们准备好了马车。
卓烨自觉地自己做了一辆，让沉长莲跟书童在一辆马车里。
陆恒丰跟卓烨面面相觑，“卓大人，早上好啊。”
卓烨点了点头，“嗯，你也好。”
陆恒丰看了看不远处的马车，“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找沉弟一起坐着马车。”
“不用，沉长莲昨天没休息好，你也不要再过去了，小心吵到他休息。”
“放心吧，卓大人，我动作很轻的，不会吵到沉弟。”
“不，你会吵到沉长莲的，就在这里坐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