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大雨从九重天倾泻而下,泼洒在阒无一人的街道上。
新选组的队士们披着蓑衣头戴斗笠,浩浩荡荡的穿梭在雨雾中。他们顿重、整齐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雨夜显得格外响亮。
好事者推开窗门,将目光投降雨幕中新选组模糊的身影。
“下着这么大的雨,他们要去那里?”好事者们窃窃私语道,在这百无聊赖的夜晚他们相互打赌猜谜道。
“该不会是要去杀人吧?”
恰在这时,一道惊雷劈下,苍白色的闪电在那一刹那照亮了整个京都城。
在耀眼的白光下,新选组的队士们各个紧抿着嘴唇神情严肃,他们腰间的佩刀因此也显得格外醒目,凝聚着一股暴戾之气。
被吓得面色煞白的市民们急忙掩上门窗,透过缝隙向外窥视着,“他们果然要去杀人!”
泰之介怒目圆睁往周遭瞪去,那些躲藏在屋子里向外偷窥的人吓得连忙关上屋子。他不屑的说道:“一群胆小鬼。”然后又大摇大摆迈开步子。
辻行陪同在筱竹的身边感慨万千,自从筱竹调去勘定方后两人就许久没有见面了。似乎已经渐行渐远了,所以此时又能有机会与筱竹在一起聊天让辻行心里十分的高兴。
“没有想道周助这么谨慎,连你们勘定都要一起去!”
周助为了防止有人偷偷给备前候仆冶偷偷通风报信,于是命令屯所内的所有组内都一起前往,即使组内的文职勘定方也不例外。
“哦,我也许久没有拔过刀了,幸好有时刻包养。”筱竹说道。
“等会儿我们冲入备前候的府邸的时候,你们勘定方只要守在大门口等候就行了,不必跟进去。事后也不会有人责怪你们的,毕竟你们勘定方是组内的文职人员。”
“喂,你在小瞧我吗?”
辻行一脸严肃的说道:“我可没有小瞧你,只是你可不要小瞧这次的敌人了,虽然我们或许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他们毕竟是备前候的家臣武士,实力不可小觑。”
筱竹见辻行鲜见的如此严肃,不禁被吓得愣怔住了,稍顷后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辻行心里固有担忧筱竹安危的成分在,但是实际上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想看到筱竹的手上染上妇孺的鲜血,他知道筱竹心底柔软十分的善良。
虽然命令是逮捕其一族,但是面对顽固的反抗者则格杀勿论。
在冰冷的雨水里淋了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了备前候仆冶的府邸前。
“敲门。”周助命令道,然后面对部下命令道,“做好准备。”
过了一会儿,提着灯笼的仆人就睁着惺忪的睡眼来到可门前,隔着门询问道:“谁啊?”
无人回答他,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震得府邸的大门都要碎了一般。
这可惹恼了这仆人,作为备前候的家仆平日里骄横跋扈,即使一般的武士大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于是他一下子推开了门想要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混蛋。恐怕他做梦也没想想到会有人夜袭备前候的府邸吧。
仆人骂骂咧咧的推开门,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愣住了,威名赫赫亦或者说臭名昭著的新选组他是听闻过的,“你们........”
他话音未落就被领头的周助一个拔刀从天灵盖劈下。
“新选组奉命讨伐逆贼备前候仆冶,抵抗者格杀勿论!”周助喝令道!
于是宛如群狼般的新选组队士们从府邸的大门往内涌入,一会儿大宅的内部就传出了一阵阵的凄惨的呼救声以及砍杀声。
“勘定方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辻行命令道,然后也率领着众人向内冲去。
话说仆冶。
半个时辰前,他刚饮了酒,与男宠慧可上了床。
慧可原本是个寺院的小沙弥,仆冶去寺院燃香拜佛的时候一下子就看上了,于是贿赂了寺院的方丈就把小慧可弄到手了。仆冶是个若众道人,虽然颇爱娈童,但是也不拒绝女色。
仆冶爱抚着在刚才的鱼水之欢中筋疲力尽,然后熟睡着的慧可。慧可年仅十三岁,身子还十分的稚嫩,秀气的像个小姑娘。
仆冶一边爱抚着,一边考虑着朝堂上的事情。
因为以会津候为首朝臣的反对,仆冶的计划一直没有着落。仆冶懊恼的咒骂道:“真是群顽固的家伙。”
仆冶知道只要会津候在在世一天,朝堂上就没有他说话的分量。
干脆派遣个刺客刺杀他好了。仆冶摩沙着下巴琢磨着。
细细思索着,仆冶在迷迷糊糊中也睡着了。
........
慧可睁开了眼睛。
他瞟了瞟身旁的仆冶,确信他已经入睡候,悄悄德钻出了被窝。
“要去哪?”
走廊尽头有两名守夜的家丁。
“我要去茅房。”
实际上想去清理下身子,股间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在茅房里,用水瓢舀了几瓢水,用冰凉的清水洗干净的下半身后慧可才从里面出来。可费了不少功夫。
慧可揉了揉疲惫的双眼准备回去睡觉。
这时府邸的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切的惨叫声,吓得慧可一哆嗦。
出了什么事?
慧可迈着静悄悄的步子从窗子里向外探出头。
屋外零星的武士正在抵抗着新选组。
慧可不认识新选组,但是喷涌的鲜血、冷冽的刀光、破碎的尸体,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哀嚎声可是货真价实的。
慧可连忙匆匆往屋子内跑去,他下意识的认为仆冶的身边是安全的。
“大人,大人.......”
慧可抹着泪摇醒了熟睡的仆冶。
“怎么了?”仆冶不解的问道。
“血,好多血........”
这时一名武士从走廊那边跑了过来,“大人,是新选组,他们袭击了府邸。”
“新选组?”刚刚睁开眼的仆冶脑子还有些迷糊,稍顷后他失声惊叫道:“新选组!”
仆冶镇定下来后,他从刀架上取下自己的宝刀对武士们发号施令道:“命令鬼武士抵挡住他们,其余人保护我离开京都。”
只要冲出京都回到领地内就还有活路。等着吧会津的混蛋们!仆冶切齿咒骂道。
“大人。”
慧可紧紧的抱住刚刚迈入老年的仆冶的腰。
“放手。”仆冶大怒道。
虽然很喜欢这个小沙弥,但是与自己的性命相较起来慧可的性命不值一提。仆冶已经作出了抛弃留在这座宅邸的妻子儿女的觉悟了。
仆冶出身武家即使已经迈入老年双臂仍然孔武有力,他一把将小沙弥推倒在地。
慧可低泣这爬了起来紧紧跟随在仆冶的身边,他略微耳闻过新选组的恶名,据说那里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走廊、屋檐下、院子里遍布的尸体和洒满的鲜血就是证据。因此他下意识的认为唯有跟随在仆冶的身边才有活命的机会。
——
“纳命来!”
一名勇猛的武士撞破纸门挥舞着太刀扑了上来。
辻行临危不惧抬起手扣动了扳机!
火光四溅!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武士轰然倒地!
辻行迈过武士的尸首,喝令道:“找出仆冶将其仆冶。”
这个时候一颗新选组队士的头颅突然从屋内飞出,紧随着一名身染鲜血的武士从中跳出,落地在庭院里。
周遭的新选组队士群涌而上,但是那武士仿佛妖魔一般,长枪利刃刺戳砍在他身上他竟似毫无痛觉般,反而露出狰狞的笑容,将包围了他的新选组队士一一砍杀。那武士拥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怪力,那暴戾的剑术竟然将人一刀劈成了两半。
“这是什么怪物!”
见组员一一被砍杀辻行颇为愤慨,他抬起火铳对准着院子中的武士。
在他扣动扳机的那一刻,那名武士似乎察觉到了辻行的敌意,转过头来看向辻行。
猩红色的眼眸,狰狞的面孔,不似人类的怪物!
溅射着火光的子弹炸向那武士,武士应声倒地。
“多亏辻行总长了!”组员见这怪物终于倒地了,纷纷向辻行致谢道。
这时一名组员突然被人从后面一剑刺穿了胸膛。
那名原本应该已经丧命的武士又站了起来。
眼前如此荒诞的一幕让辻行险些跌倒。那名武士或者说是怪物更为确切,他剩下了一只眼睛,莫约三分之一面孔被火药炸的血肉模糊,但是即使如此他仍然屹立不倒。
何等强悍的生命力啊!
他向落着雨幕的天空发出一声似野兽般的嘶吼,然后举着太刀向辻行扑面而来。
辻行匆促之下连忙拔出刀准备与他贴身肉搏。
只是这怪物似乎也是强弩之末了,他突然喉咙里涌出鲜血,稍顷后鲜血甚至从七窍从流出,然后倒闭暴毙而亡。
在转瞬间发生的这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着实出乎众人的意料。
辻行颇为不放心这怪物再次死而复活,特地上前将其头颅切了下来,以防止意外发生。
“你没事吧?”季善从走廊走了过来,望了一眼地下的无头尸首。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辻行心有余悸的说道。
“不知道。”季善摇了摇头,“我刚才也遇到了一个,疏忽大意下竟然被他所伤。因为担心你不能对付,于是听到枪声就匆匆赶过来了。”
辻行这才察觉到季善的左臂往下滴着血。
“不要紧吧?”
“没事,暂时缠了下布条应付下。回去敷点药膏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
虽然很想明白这些武士为何生命力如此强大以及似乎没有痛觉一般,但是局势不容他一探究竟。此刻他首要的任务就是诛杀仆冶。
“大人。”
慧可抱着头紧紧的跟随在仆冶的身后,一路上想要阻拦仆冶的新选组队士都被诛杀了。
“这个家伙。”仆冶切齿怒视道,他在半途中撞上了泰之介。
泰之介一个人对付两名鬼武士却不落下风,甚至稳稳的略胜一筹,此时的鬼武士已经多处负伤了。
仆冶听闻过泰之介的名字,京都人称他为远东的第一剑客。仆冶原以为不过是没有见识的人的夸夸其谈,但是按照眼前的景象看来似乎名符其实。
仆冶知道鬼武士撑不了多久,因为这些鬼武士其本身不过是些平庸无奇的剑客,之所以能如此的强横,不是源自于剑术上的高命,而是通过服用西洋的炼金药剂强行挖掘抵达自身潜力的极限,固然能在一瞬之间变得无比的强大,成为非人哉的存在,但是这种强大的力量是通过燃烧生命力为代价的,一旦生命燃烧殆尽自身就会走向毁灭。
虽然仆冶想要尽快脱身,但是不料新选组的勇武出乎他的想象,他一时难以脱离新选组队士的纠缠。
若不赶快突围,在过不了多久就插翅难逃了。
泰之介往下一蹲,横扫出一刀削去了一名鬼武士的双足,趁着鬼武士落地的瞬间用刀尖刺入了他的喉咙,然后用力一挑鲜血顿时喷涌了出来。
周助这时也加入了战局,他一剑将另一名想要趁机偷袭泰之介的鬼武士的右手砍落,失去了武器的鬼武士顿时被周遭的新选组队士一拥而上乱刃砍死。
“我乃是新选组的局长周助,奉命讨伐逆贼仆冶。”周助威风凛凛的说道。
“狂妄。”
仆冶乃是堂堂五十万石的大名,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新选组组长威胁。
仆冶拔出腰间的佩剑决定亲自参战。
仆冶刚刚迈出步子就被慧可抱住了大腿。
“放开!仆冶怒斥道。
慧可拼命的摇了摇头,他不过是个吃斋的小和尚何曾见过这般阵势,遍地的鲜血和尸首,于是他如今只能向仆冶哀求的目光。
见慧可不愿松手,仆冶盛怒之下回身一刀,慧可稚嫩的小脑袋就离开了身体。
见自己的君主都已经参战了,仆冶家的武士们顿时就怒吼着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向拦截在前方的新选组冲去。
双方一时陷入血战当中。
这时各番的组长都前来驰援,人数处于劣势的仆冶家逐渐死伤殆尽。原本仆冶府邸中的武士大多就死在了睡梦当中。
仆冶不愧是亲自上过战场的武斗派,虽然两眉已经有几处灰白,但是他的勇猛依旧令人惊叹。
“来吧,你们这些鼠辈!”仆冶怒吼道。
不过这时他忽然惊觉自己的部下已经死伤殆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他神情恍惚了一阵子,突然仰天大笑不止。
就在大家以为他疯癫的时候,他忽然抬起剑来自刎了。
他肥胖的身体重重的落在了地板上,地板发出了轻微的颤抖了。
周助上前利落的砍下了仆冶的头颅,然后左臂擎天而起道:“逆贼仆冶已经被讨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