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贤妃正打算开口,就有宫人站在门外,说是宫里有急事等着贤妃娘娘处置,张贤妃无奈,只能让苏念烟先坐坐,自己出去料理完再来言明。
宫里的急事?苏念烟有些信不真,怕对方是用这个理由敷衍自己,将自己白晾在这里,只等着苏念烟自己放弃,毕竟宫里大小事皆是由副后武贵妃管理,这所谓的急事是武贵妃身上的,不然也难劳动贤妃出面。
苏念烟看向杜娟,杜娟立马跟了出去,她自然省得如何小心探查,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她也能说是长公主见贤妃娘娘迟迟未归,让她出来寻人的。自然,以普通宫人的本事,想发觉杜娟还是有些难度的。
片刻后,杜娟便带着消息回来了。“当真是在处理事务。”杜娟肯定地说道:“似乎是宫里有了新的妃嫔,尚宫局的人特地来问,说是养居殿有个宫女因为伺候得好,陛下封她做了才人,尚宫局的人让贤妃安排那位才人的居所。”
苏念烟听后,点了点头。她完全没想到,这竟然是内宫事宜,是不是代表着,武贵妃身上真的发生了事情,结合之前苏念烟听说,武家因为武贵妃的事情没少舍出去银钱,如今迟迟不成,武家险些支撑不下去了。
想到此,苏念烟多少觉得难受,武家看护太严,自己塞不进人,也不能安排人时刻盯着,不然一定要让幕迟长期蹲守在外,武家一出事自己就要知道。
这边苏念烟正想着,正殿之中的张贤妃已经将尚宫局的人打发走了,又赶忙回来找苏念烟。一路上,张贤妃都在想那封信的事情,一模一样的字迹,证明是自己宫里出了吃里爬外的东西,她习字和平日写字会换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那封信上的内容分明就是平日里写字时的笔迹。
况且她素来谨慎,送出宫的信皆不是自己写出来的,都是让自己的陪嫁嬷嬷写出来的,又是另一个字样。而苏念烟拿出的信件,确实是她平日书写时会用的字迹,只是这样的信件,她只会用在自己与武姐姐的通信中。
“是武家!”回到书房,张贤妃没由来地说了这么一句,让苏念烟有些诧异,愣在椅子上半晌没有缓过来。“武姐姐出了些事情,想来武家是猜到本宫与长公主之间的关系,才会送信去建宁的。”张贤妃抿着嘴,谋划着等苏念烟离开,自己就要使手段,将自己宫里的钉子给拔出来。
“想必长公主早猜到了,原定年末要寻个理由,册封武姐姐为后,本宫为贵妃的,为何拖延了下来。太后娘娘虽然封了内宫,不让消息传出去,但武家见武姐姐迟迟未册封,想来心里着急,才大胆走这一步险招的。”
苏念烟这才明白张贤妃所说的,武家许是猜出,张贤妃与自己或许存在交易,所以才遣人送信去建宁,正好探一探虚实,谁知道前后脚圣旨也送到,苏念烟顺势回了京都,让武家扑了个空。
“是本宫的错,宫里琐事繁多,忽略了武家。”张贤妃咬着下唇,即便是道歉也是诚意缺缺,想来当真宫里有事需要苏念烟,才会让她屈尊降贵给苏念烟赔不是。“万事都是一支流苏簪子引起的。”张贤妃叹道,将她知道的始末娓娓道来:
且说那支流苏簪子,本是武贵妃的生辰礼,是自江南送上来的,由武家递进来的东西,说是江南远嫁的庶妹恭贺武贵妃芳诞,命江南最有名的工匠打造的。那是支纯金打造的宝石琉璃簪子,上面落着只栩栩如生的鸾鸟,鸾鸟的尾巴处坠着七条流苏,每条流苏上还镶着西域才有的流光溢彩的宝石珠子。
武贵妃因喜欢这样的,成日都戴着,可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新鲜玩意,不多久,尚宫局又做了一支大差不差的簪子,簪子上落着的是凤凰,将它谄媚地送与武贵妃,武贵妃见到这个新的,立马将旧物丢开了。
此时却有个玉才人,这位玉才人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张贤妃对此人没有任何印象,但想着皇帝后宫有不少玉才人这般的女子,大多不受宠、甚至没有见过皇帝,只能依附高位妃嫔活着。这位玉才人有一张巧嘴,懂得如何讨武贵妃欢心,时常能在昭阳宫见到她。
见武贵妃丢开原本的鸾凤簪,玉才人便壮着胆子问了出来,还夸耀武贵妃戴那支簪子国色天香,武贵妃被哄得开心,随手将鸾凤簪赏给了玉才人。
“玉才人可是个‘知恩图报’的。”苏念烟能感觉,在说“知恩图报”这四个字的时候,张贤妃刻意咬重了音节。看来问题就是出在玉才人身上,因此连累了本该蒸蒸日上的武贵妃,才会导致册封礼往后拖延。
得了簪子的玉才人,当晚侍寝时,就戴上了那支簪子。次日,常公公便发现皇帝晕迷不醒,整个人还在发热,圣体有恙,自然惊动太后。
寿安宫的人办事利落,立刻查到了玉才人有问题,审问时张贤妃也被叫了去。只见那玉才人被打得没了人样,却要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做,簪子也是武贵妃赏给她的,当天就戴着去见了皇帝。
“她也不打听打听,阖宫上下,谁不知道武贵妃对陛下一片痴心,何况武姐姐马上要册封为后,没准还能认回大皇子,何必在这个时候对陛下……”张贤妃顿了顿,一时失态,又道:“她也不掂量自己,有什么能耐让武姐姐对她动手,入宫这些年,武姐姐的手一直干干净净。”
可不是嘛!脏活累活都由你帮着做完了。苏念烟挑着眉头,埋头吃茶,没有接话。结果十分明显了,皇帝被害卧床不起,许是太后做主延后册封礼,甚至还褫夺了武贵妃协理六宫的权力,让武贵妃禁足昭阳宫,这后宫诸事才会轮到张贤妃手上。
现在明了了,是张贤妃有事求着自己,那必然得对方先开口,才能显得诚意十足。苏念烟垂着眼,看着手里的茶盏,盏底居然还嵌着块拇指大的美玉。宫里的做工还是这样,花里胡哨的,一丁点实用价值都没有。
“本宫想请长公主出力。”张贤妃见苏念烟的架势,便知道是自己跪下来求对方的时候了。如今也只有太平长公主能够将武贵妃救出来了,张贤妃一咬牙,见书房里只有长公主主仆和自己三人,于是提着裙子,跪了下去。“请长公主救武姐姐,日后长公主想办什么事情,本宫都万死不辞。”
“贤妃,此事是一句头口承诺就能让本宫松口的?”苏念烟看向跪倒在自己脚边的张贤妃,一时也有些僵住,她不敢乱动,怕激怒对方,同时也知道该让她跪一跪,打磨打磨她的性子。
“长公主想要做什么事?”张贤妃警觉地发现,眼前这位长公主另有所图,再观其沉稳的性子,已经与之前刁蛮的性子大有不同了。
“到时候,贤妃自然会知道的。现在要如何救贵妃,只看贤妃的态度了。”苏念烟看向杜娟,示意她将张贤妃扶起来。
“这块玉佩干系着本宫家里。”张贤妃面色一沉,无奈只能从贴身衣物里拿出一枚玉佩,“这是怀王当初送给本宫的情定物,这本是大小两块玉,一块现在还在怀王处,长公主有了这个,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张贤妃一脸悲壮,揭穿了多年埋藏心底的秘密,为的只是换取武贵妃的未来。
“本宫知道了。”苏念烟将玉收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