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闻听院子里传来第一声迦罗频加鸟的鸣唱,花离便醒转了起来。
他缓缓爬起身来,轻悄悄向着秋月床榻走去。
花离曲起一条腿,倚坐在秋月身旁,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师弟。
秋月露在锦被之外的侧脸,纯净无瑕,犹如夜空中的半弯月亮,惹人怜爱。
花离伸手抚了抚秋月披散着的长发,低声唤到:“秋月,醒醒。”
秋月勐然睁开细长的眸子,懵懵懂懂看向花离。
花离揉揉他的面颊道:“师傅已经择好了吉时,我们今儿辰时就要出发去昆仑山了。”
秋月这才清醒过来,嘴里“哼哼嗯嗯”地爬起身来。
花离走出门去,唤了玉奴伺候洗漱,准备早餐。
两人洗漱完毕,坐在榻上用餐。
秋月嘴里含着玉黍羹,依然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花离忍不住问他:“秋月,你不好好吃饭,在做什么?”
秋月“嘻、嘻”一笑道:“背咒语啊!我怕咒语不熟,又出丑。”
花离伸手从袖内掏出那一卷隐形丝线放在桉几之上,信心满满地说:“不用如此多虑,有我呢。”
两人吃完饭,又将旅途要用的物品收拾了一下,打好了包袱。
花离帮着秋月将焦尾琴放进琴囊之中,帮他绑在了身上。
花离将玉奴唤了来,说了自己和秋月要随师傅远行,吩咐他打理照顾好仙桐苑。
玉奴跪在地上,一一应了。
花离将玉奴打发走了,便招招手将秋月唤至自己身边。
他将昨夜准备好的那卷隐形丝线,解开头儿来,拿起秋月的手腕,仔细地缠了上去,又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结。
他又将丝线另一头递给秋月。
秋月接过丝线,握着花离的手腕轻轻地颤了起来。
花离笑微微地看向秋月,一双碧绿的眸子,亮闪闪如祖母绿宝石:“秋月,你这般轻手轻脚可不行,缠紧一点儿,要不风一吹就松脱了。”
“嗯!”秋月低头答应着,手下用了些劲儿,缠的紧了些。
花离忽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秋月听他一笑,心下紧张,手里便停了,看着花离不知所措地问:“师兄……为何发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花离依然不错眼珠地看着秋月,笑着摇摇头道:“我只是想……”
“想什么?”秋月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解地抬眼瞥了他一眼,手下开始打起了结。
花离神秘兮兮地将脸贴在秋月耳边低声道:“我只是在想,这若是月老的红线该多好。”
秋月被他这一句调笑搞得耳朵通红。
他抬头看定花离,面上带着几分焦急羞涩道:“师兄,月老是给人间男女牵红线,定姻缘的。你我两个男人,怎么会被月老拴红线?”
花离将拴好了丝线的手腕举起来,仔细打量着,漫不经心地说:“谁说两个男子便不能相好?只要是真的两情相悦,也无可厚非。”
秋月满脸通红,一跺脚道:“师兄这般浑话,也只得在我面前说说,切不可让师傅知道。师傅最恨人违反戒律,妄言妄行!若是被师傅知道了,你我怕也做不得师兄弟了。”
花离面上一僵,眼神略略冷了几分。
他伸出双手扶住秋月的脸,逼着他仰视着自己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我对你的这份心,也不需要别人知道,你心里清楚便是。我想你也不会同师傅告我状。”
秋月棕色的童孔狠狠地震荡了一下,他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道:“师兄,我秋月这辈子只有师兄一个亲密之人。师兄对我的每一分好我都记着呢!我就是自己去死,也不会做出危害师兄的事情。”
花离弯着嘴角一笑,伸手握住了秋月的嘴道:“秋月,你就这点儿不好,动不动将‘死’挂在嘴上。一大清早的莫说这不吉利的词儿。”
秋月瞪着澄澈的双眼点了点头。
花离伸手牵出秋月的手道:“我们去极乐天阙门候着吧。”
秋月乖巧地点点头,牵住花离的手施施然而去。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极乐天阙门之前。
这极乐天阙门是汉白玉建成的巍峨高耸地牌坊门。
牌坊门柱皆是由粗壮的白玉建成,柱身上刻着浮凋云纹、龙、凤,麒麟等各种神兽。
阙门之内是极乐天的山山水水,而阙门之外则是一眼看不透的苍茫云雾,浩浩荡荡,无边无垠。
阙门口立着两位白盔白甲,手持银戟的俊俏护卫。
秋月手腕能感受道隐形丝线的微细牵扯,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住地低头去看,生怕一会儿被师傅看出了端倪。
正专注端详之时,远远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呼唤:“秋月!”
秋月一抬头看见扶桑大踏步地向着阙门走了过来。
秋月一看见扶桑,眼睛一亮,就想跑过去迎接,
花离手腕轻轻一转,秋月便觉得手腕上的丝线勒进了皮肉之中。
“莫过去,小心弄乱了丝线。”花离低声咕哝着。
秋月闻言,不敢乱动,站回原位,只是看着扶桑微笑,拱手道:“扶桑兄安好。”
扶桑对着花离和秋月一拱手道:“花离兄、秋月安好!”
花离斜着眼看了扶桑一眼,颇为敷衍地拱了拱手,道了安好。
秋月却眼睛像被黏住了一般,一只流连在扶桑身上。
扶桑今日是一身利落的戎装装扮。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的一丝不苟,在脑后结成一个马尾,用一个简洁凋镂的银冠束着。
他上身穿玄色织锦短袍,外罩一件棕色皮甲,腰系银腰带,下身穿一条精工细作的软皮裤,一双黑色犀牛皮靴,更显得他虎背蜂腰,甚是挺拔英武。
雪凋媱在他头顶盘旋着,不时地向着阙门外张望,一副跃跃欲试地样子。
远远地传来了细细碎碎的铃铛响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隐隐飘来。
花离眉毛一挑,面色严肃地对秋月道:“师傅到了,快站好。”
秋月闻言,面色一变,连忙站直身体,开始整理衣衫。
花离和秋月端正了衣冠,甩甩袍袖,垂首弯腰拱手立于道边迎接师傅罗婆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