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在夜使君传给她的讯息里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扶桑。
不过跟踪扶桑在极乐天的所作所为,并没能给她带来丝毫慰藉。
琅嬛的嘴角笑意消失不见,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夜使君将自己通过眼睛获取的扶桑影像全部传给了琅嬛。
于是,琅嬛看见了一幕幕令她心跳加速、怒火中烧的场景。
扶桑在乐清峰下初遇极乐天乐童秋月。
一双眼睛如被粘在了那秋月身上一般,多情的顾盼。
竟然伸手去拉人家的手,还强迫人家叫他:“哥哥”
这扶桑在昆仑山可是出了名的孤傲,清高,除了主上西王母谁的账也不买,更不会与人称兄道弟。
琅嬛摁着小雪豹的手不由地攥紧了,小雪豹颈子后的皮肉被她扯痛了,扭着身子“嗷嗷”地叫了起来。
琅嬛强压着怒气,闭着眼睛,接着看了下去。
扶桑一身黑夜,站在若耶溪的岸边。
月华如水,将身子挺拔容貌俊美的他映照的恍若天神。
他取出自己腰间别着的白玉笛子,对着若耶溪中小舟上的秋月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然后,他就将玉笛放在唇边,和秋月一唱一和的合奏起来。
两人暗通曲款,眼波流转。
琅嬛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这不是扶桑,这不是她认识了一千多年的扶桑!她认识的扶桑不是这样!她认识的扶桑冷漠、高傲、野性,从不肯正眼看人……怎么会……怎么会和一个男子眉来眼去?
琅嬛痛苦地摇着头,她不想再看下去,但是却无非遏制自己的好奇和嫉妒之心。
它们引导着她不顾心疼折磨看了下去。
在昆仑山轻易不饮酒的扶桑,接了极乐天宗主大弟子花离的三杯酒喝了。
接下来的一幕几乎将琅嬛的心炸成了碎片。
扶桑三杯酒下肚,便失了智,大喊“热”,撕扯掉身上的衣服,将身边坐着的秋月扑倒在甲板上。
暴怒的花离一脚踹开挡在面前的家什,扑倒扶桑身上连踢带打,又拉又扯,也没将扶桑从秋月身上扯开,最终也只能将扶桑背了回去。
琅嬛一双黑漆漆的丹凤吊梢眼,恶狠狠地盯着秋月的背影,心里暗骂:“这是哪来的妖狐媚子,竟然能将扶桑勾引到这种地步?”
琅嬛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败在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年手里,而且还是个男的!
她掐着小雪豹的手又不受控地收紧了,小雪豹脖子被她的虎口彻底卡住,喘不上起来,“哼哼唧唧”地低声呻吟着,四条小腿胡乱蹬了起来。
琅嬛看见花离将扶桑剥光了扔在榻上,而扶桑一只手仍紧握着秋月的手腕不放。
花离无法只能让他二人睡在一张榻上,而扶桑睡到半夜,竟然挤进了秋月的被窝里。
琅嬛觉得嗓子眼里如堵了一团棉花一般,喘不上气,几乎晕了过去。
而更可恨的是,她听见了扶桑第二日向着花离表白自己对秋月的爱意:“花离,我对秋月不是小心思。我对他只有心意。我若是招惹了他,定会全心全意,负责到底!不会半途而废!也不会明里一套暗里一套不敢承认!你若是心里不服,我扶桑欢迎你光明正大的站出来与我挑战!”
琅嬛勐然站起身来,大吼一声:“夜使君!够了!我……看不下去了!”
夜使君听得琅嬛一声怒吼,连忙振翅飞出她的手心,悬浮在半空,尾部的光芒微弱的闪烁着。
琅嬛没发觉自己左手捏着小雪豹的脖子,一直在用力。
小雪豹被她提熘在半空,蹬了几下小腿,便咽了气。
琅嬛阴沉沉地抬起头来,挑起两道浓黑的细眉看着半空中的夜使君,声音沙哑地说:“那个勾引扶桑的狐媚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夜使君翅膀微微抖了抖,琅嬛眼前又出现了一副画面:扶桑盘腿坐在榻上,他面前趴着一只小白狐。
扶桑正在凝视调息,给那小白狐度灵力。
“这家伙真身竟然是只白狐?”琅嬛喃喃道。
夜使君上下晃了晃,似是在首肯琅嬛的猜测。
琅嬛皱着眉头,死死盯着画面里的小白狐。
过了片刻,她眼尾一扬道:“等等!我怎么看这小白狐那么像白衣狐相家的小儿子呢?”
夜使君又上下跳了跳,表示正是。
琅嬛眯起细长凤眼,想起了一千年前的那天。
扶桑从果洛儿峰上捡了一只冻的半死的小白狐回来。
扶桑将那奄奄一息的小白狐视若珍宝,整日抱在怀里,窝在炭火盆旁,又是喂药喂饭又是喂羊奶的,竟然将那白狐救了回来。
从那之后,扶桑便对那白狐爱不释手,走哪里都带着。
琅嬛心里却深恨这只白狐独占了扶桑的宠爱,将其视为眼中钉。
没几日,琅嬛便查出,这白狐乃是和白狼家族争地盘被击杀了的白衣狐相夫妻的次子。
琅嬛便心下一横,趁着扶桑出门办差,没将小白狐带在身边之机,将小白狐抱着从有凤来仪的悬崖边扔了下去。
怎知这小白狐居然命大,没有摔死,居然修成了人形,还升了仙籍,进了极乐天做了罗婆那的徒弟。
琅嬛目光呆滞地看着虚空,嘴里念叨着:“妖孽……狐狸精……我与你势不两立!”
琅嬛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手上的小雪豹,才发现它耷拉着脑袋,早已没了气息。
琅嬛蹲下身子,双手捧着脸嚎哭起来。
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问声跑上楼梯,跪在地上问道:“主子可有吩咐?”
琅嬛止住了眼泪,捡起地上小雪豹的尸身,递给护卫,低声道:“拿出去,埋了吧。”
琅嬛挥挥手命护卫退下,转身赤着足,晃晃悠悠走上榻。
她面无表情地躺在柔软雪白的羊毛毯子之上,目光涣散地看着高高的屋顶。
她辗转反侧,如烙饼一样不停地翻转,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琅嬛开始在黑暗里低声抽泣起来。
她一边哭泣,一边咬牙切齿道:“秋月!我发誓!我这次定然让你有来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