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楚鸿惊讶:“凤竹去了哪里?”
有人答道:“似乎往南边去了。”
那日,冷啸天和秋韵携秋心离了半闲庄,遍访名医为她疗伤,直到半月前,方回到无情山。
秋心依然面色焦黄半死不生,两人衣不解带的日夜守护。
秋韵背地里不知哭了多少场。
她与秋心失散了十几年,真是魂思梦想时刻不能或忘,如果秋心过的好还倒罢了,偏偏被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盖楚雁治得生不能死不能,秋韵的心里疼痛难当。
其实,秋心的外伤已无大碍,可她双目紧闭茶饭不进,看的出心中恨怨到了极点,痴爱到了极点。
秋韵越发担心,终于忍不住的大哭起来:“茉儿!娘苦命的茉儿,你别吓唬娘!你这般模样,不是要了娘的命么?茉儿立意求死,为娘也不能独生啦!”
说着,秋韵一头撞向墙边的梳妆桌。
冷啸天慌忙拉住她。
自那夜得知雪儿是自己的女儿,又得知秋心也是自己女儿,本来心里就一团糟,偏偏两个女儿一个惨遭凌辱、一个倍受煎熬。
冷啸天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了,只觉得苦、辣、酸、甜、痛、灼、沸。
冷啸天更觉得对不住秋韵,无意间已把心思从廖凤竹身上,转到秋韵母女身上。
满心打算着好好的照顾她们,可眼前却是一个求死一个不活,弄的冷啸天心似滚油浇了一般。
冷啸天道:“你这又何必?茉儿无非是想嫁给盖楚雁,莫说为妾,为妻也成的!”
秋韵就是一楞,疑道:“你有法子吗?”
冷啸天叹道:“盖九霄是我的结义兄长,我与他作亲,乃是好上加好之事,他焉能不允?盖楚雁身为人子,父母之命总该遵守吧!”
秋心忽的睁大双眼,怒道:“偏是盖九霄不允!若非他挡着,事情早成了哪!”
冷啸天回身坐于床边,抚摸着秋心的额头,疼爱的说道:“那是他并不知晓你的身世,现如今,堂堂无情帮冷啸天之女,配紫檀堡的盖楚雁是绰绰有余。
你只管安心养病,此事包在为父身上。他盖楚雁要是再不同意,我便杀了他!”
“不成,”秋心怒道:“你若杀他,还不如杀了我!”
“不杀不杀!他是我未来的女婿,我怎可杀他?总之,茉儿你放心,此事包在为父身上!”
秋心将信将疑,但毕竟有了一线希望,遂把死念暂且收了,便道:“饿了。”
秋韵喜上眉梢,脚不沾地的去忙活汤饭。
冷啸天以罕有的温情款款陪秋心闲话。
这一日,冷啸天、秋韵、秋心一家三口在院中乘凉,冷啸天讲了个笑话,逗得秋心抿嘴直笑。
秋韵的眼睛片刻不离秋心,此刻女儿欢喜,她也绽开了笑颜,立时显得年轻了。
这一派融融和恰的天伦之乐,让冷啸天百感交集,心里感慨不已。
正说话间,一位精干瞿瘦,尖尖骸下几缕须髯的老人悄悄走了进来。
他来到冷啸天的面前,拱手道:“属下见过帮主。”
冷啸天笑道:“杨兄弟免礼。来,快坐!茉儿,这就是杨琼杨长老,当年追随为父刀光剑影中创立无情帮,乃是为父的肱股好兄弟!你就喊杨叔叔。”
秋心何等聪明机灵,即刻起身翩然一福道:“侄女拜见叔叔!”
杨琼慌忙道:“二小姐快不必如此,愧杀老朽了。唉,老朽无子无女,眼见帮主膝下多孝,真是羡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道:“区区薄物不敢称见面礼,请二小姐莫要笑话。”
秋心抬头一笑,恰逢杨琼眼里精光暴射,一瞬而逝,秋心心头一凛,随后瞅着冷啸天。
冷啸天道:“和杨叔叔不用见外,收了吧。”
秋心收过谢了。
冷啸天等杨琼坐稳,方问道:“杨兄弟有何事?”
杨琼欲言又止,看着旁边的秋韵母女,垂下头去。
冷啸天眉头一皱,“杨兄弟有话但说无妨。”杨琼啧啧为难,眉间已拧成一个大大的疙瘩,还是无语。
冷啸天又催促几声,杨琼象是一狠心,这才说道:“帮主,属下并非多心疑人,但此时关系重大、牵连深广,属下如若不知还则罢了,既然知晓,便不敢隐瞒不禀。”
从未见过杨琼如此神情,说话还含含糊糊的,冷啸天不由追问:“究竟何等大事,竟将杨兄弟难为成这样子?不论什么事,杨兄弟只管照实禀报无碍!”
杨琼鼓鼓勇气道:“属下听闻,霜儿,她……”
话语及此,杨琼又忍住不说。
冷啸天更奇怪了,连连催促。
杨琼一咬牙,道:“帮主,您记得霜儿颈中玉佩的图案么?”
冷啸天道:“自然记得。是两颗古木被一道清清溪流围绕,怎么啦?”
杨琼点头道:“属下听闻,霜儿,她,并非是帮主之女。”
冷啸天的脸色大变,仿佛听到最难以置信的话语。
杨琼艰难的说出这句话,冷啸天倒抽口气,脸色立时焦黄。
而秋韵吃惊更甚,眼前一黑,几乎栽倒地上,一把抓住秋心勉强支撑着。
半晌,冷啸天勉强挤出几个字:“不可能!”
杨琼忙起身:“起初属下亦不敢信!但此事传的有板有眼,可谓铁证如山,由不得人不信啊!属下便暗自命人查访,查访后的结果是,霜儿的身世的确可疑!事关重大,属下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岂敢信口乱说?”
冷啸天道:“杨兄弟,你先坐下。”
杨琼告谢坐了,又道:“帮主,两木为林,溪水为泉,岂不暗合林泉二字?林泉为何偏偏锻造如此一块玉佩送与霜儿?
况且,当年夫人被撵,亦是因她与林泉东窗事发。种种的疑点都证明霜儿来历不明!帮主,您细细想一想,便可发现端倪了。”
冷啸天哑口无言。
十六年前的情景他一直没有忘:他最最深爱的妻子,极其亲近的弟兄,竟然会在一起,竟然会毫不顾及的背叛自己!
冷啸天很伤心,伤透心了!
这世上,还有比这一幕更让人伤心的吗?
最最亲近的人,反而伤自己伤的最不留情。
她一直不解释,哪怕是故意编出的解释的话,都没有讲,直到她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