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突然撂下脸来,抢手朝碗打去,‘啪’的一声,粥碗碎成几瓣。
盖楚鸿一愣,却见秦良玉怒目横眉、叉着腰的点指他,喝道:“盖楚鸿,你既然去死,为何还想吃?你,竟然去死?!你居然做出这般懦弱的事!
你知道死意味着什么吗?死意味着永远永远的没有希望,永远永远的结束!那是懦夫的所为!你认命了,你去死,可知道这是卑贱、这是妥协,是向人示屈投降!”
秦良玉抬手擦拭滑下的眼泪,这么多天了,她顾不上哭,直到此刻盖楚鸿起死回生,秦良玉的一腔委屈和对其不争气的恨再也压制不住,全部爆发了。
“再说,你一死了之,留下所有所有的难堪、凄凉、孤独让阮凤竹去背负;留下时时刻刻摧骨焦心的思念让阮凤竹去担去扛,你竟真狠的下心!”
盖楚鸿惨然道:“秦姑娘,凤竹她,她,根本不爱我!”
“不爱你?不爱你她抱着你哭得死去活来?不爱你她痛苦的生不如死?盖楚鸿,你若真死了,就这份岁岁年年的折磨,就能把阮凤竹活活折磨死!竟还有脸说她不爱你,看看你自己,你这又算是爱她么?”
秦良玉狠狠的骂道:“你真是天底下不折不扣、最最狠心的狠心贼!!!”
盖楚鸿也不禁担心了,忙问道:“那,凤竹现在怎样了?”
秦良玉怒不可遏,冲口说道:“死了!”
脑海中轰然响作一团,盖楚鸿心口一疼,昏了过去。
冷飞霜几步抢进,伸掌抵住盖楚鸿的背心,一面注入内力,一面拧眉喝斥:“秦良玉你胡说什么?!他重伤新愈,怎经得起你这番话?你还让他活不活!”
喘了口气,冷飞霜温言对盖楚鸿道:“阮凤竹没事,你放心!”
秦良玉后悔不迭,也道:“盖大哥你别伤心,我是胡乱说的!”
盖楚鸿一口气憋住,半晌方“哎呦呦!”的悠悠醒来,却又问道:“凤竹究竟怎样了?”
冷飞霜收了掌力,道:“你放心,她没事的。你且安心养伤。”
又横了秦良玉一眼,“玉姐姐,你别再故意气他了!”
秦良玉点点头,应道:“放心。”目送冷飞霜远去,她回身坐到床边,细细的给他讲述往事。
那日,盖楚鸿只觉天台路迷,悲愤塞胸吐呕不出,茫然间再无生路,才盟生短志。
先有秦良玉的一番动情话语,现又惊闻阮凤竹伤心过度,形同朽木,不由大大懊悔当初的冲动。
便开始焦急万分,欲尽快的去找阮凤竹。
奈何秦良玉不急不火,娓娓缓缓的叙述,一时之间话是说不完的。
盖楚鸿免不了抓耳挠腮,却又不好违逆的公然打断。
好容易耐着性子听秦良玉讲完,盖楚鸿迫不及待的就要找寻阮凤竹,秦良玉断然拒绝。
冷飞霜又端着碗走进来,道:“你先别急,先把黑菌汤喝了。”
那汤粘乎乎、黑漆漆的,盖楚鸿微微皱眉。
冷飞霜见状道:“怎么,瞧不起这汤?你重回人世固然有内功的护持,大半的功劳倒是这黑乎乎的东西!”
“哦,是吗?”
盖楚鸿颇为不信,怀疑的瞅着黑菌汤。
秦良玉道:“大哥,你没听凤竹姐说过么,无情山有四宝:千古情债、千里骕骦驹、千年古剑、千年黑菌。你只管喝吧,多少人巴望不得的机会。”
盖楚鸿这才接过一口饮尽,果觉暖烘烘的一股气流从胸口缓缓移至丹田,久久不散。
盖楚鸿立觉身子清爽,似乎有生机在体内油然而生,让人非常舒服。
他自认为伤势已经无碍,遂道:“凤竹不知怎样,我得去找她。”
冷飞霜淡淡说道:“且慢。且再等两日,到那时,该来的人自会都来了。”
秦良玉解说道:“不知是谁造谣,说帮主抢到了千古情债,原本水火不相容的正邪两派,此时倒同心协力了,联手来攻打无情帮。帮主有难,凤竹姐岂肯袖手旁观?”
这可大大不妙,盖楚鸿心里明镜似的,雪域派的嫁祸遗害未清,又沾惹上世人皆争的宝物,无情帮只怕凶多吉少。
“那也没准儿。”
冷飞霜摇头,“盖少侠一死,她觉得世间万物都没了意义,又怎会来无情帮?”
“她一定来!”秦良玉很坚决:“纵然她再不想活下去,你若有难,她是一定前来的!”
盖楚鸿也道:“我也这样认为。紫檀堡里的望霜亭就是最好的证明,她日夜记挂你,一时一刻也没忘记过,所以,她一定会来。”
冷飞霜没言语,过了片刻,她道:“我须得巡山去。”
说罢,起身出屋。
却见秋心迎面走来,冷飞霜打个愣怔,不知该不该与她说话。
冷飞霜两次坏秋心的好事,知道她对自己的仇恨颇深,这同父异母的姐妹实不知如何相处。
正忖度间,秋心默然的去了。
冷飞霜吁了口气,忽的一个念头冒上来:散布谣言的会不会是她?
秋心径自来到盖楚鸿屋外,轻声道:“少堡主,好些了么?”
屋内的秦良玉正拿着一个红布包道:“这是那日替盖大哥换洗衣衫时,自你怀中取出的,现还于你。什么东西?”
盖楚鸿欣然接了,层层打开,道:“一支珠钗。”
秦良玉就他手中瞧了一眼,赞道:“好漂亮!送给凤竹姐的吧?”
盖楚鸿一笑,郑重收起了。
听见秋心说话,盖楚鸿答道:“好多了,劳你惦念。快请进!”
秋心进来,看了看他的气色。
盖楚鸿连忙让座。秋心道:“不坐了。既然少堡主吉人天相,秋心也就放心了。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少堡主很快就要苦尽甘来了。”
“多承吉言!”盖楚鸿又和她闲话几句,秋心便辞了出去。
不管秋心曾经做过多少坏事,但对自己是真心不错,盖楚鸿很是感慨。
盖楚鸿无法将眼前温婉和顺的姑娘,与半闲庄狰狞可怖的秋心联系到一处。
遂说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就秋心而言,面上极柔和的一个人,谁承想那般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