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五年12月初,宁波海关署长刁高翰作为代表,运送新一年的关税银子抵达天津。
除去港口建设投资和运营支出外,今年的运抵大明的银子,达到一百四十六万六千余两。
这么高的增长,得益于大明棉花出口的激增,以及棉纺织品和白糖的大量进口。
还有就是大量的商贾也纷纷投入海贸,大幅增长的资金,自然带来海贸的成倍增长。
大明这个巨大的市场,胃口一直很好,消耗了八成的白糖,七成的棉纺织品,近乎九成的铁器。
皮毛、苏木、香木、香料,大明也来者不拒,几乎没有碰到滞销的情况。
东秦的棉纺织业,也因此在肆无忌惮的扩张,山东、浙江两省,也大量改种棉花。
这么优越的条件,使得东秦的工业发展,几乎呈现指数级。
要是当年的带英有这么一个邻居,怕是得哭,那还用的着死掉上百万的童工。
只是当刁高翰在天津下船后,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大明发函拒签!请求刁高翰在天津暂作等待。
随后又有一道圣旨,要求东秦使团立马将银子递解入京,还称会派来三百京骑护送。
刁高翰有些搞不清状况,决定在天津打听一番消息。
结果令他大吃一惊!大明君臣为了一个刘瑾,几乎决裂!
……
事情经过大抵是这样,李东阳他们那日串联之后,立马暗中联络六部和六科中的正直官员,还叫上所有信得过御吏,准备在朝会的时候,齐齐发难。
他们自以为做的隐蔽,却没料定,六部尚书中出了焦芳这个叛徒!
焦芳在深思熟虑后,觉得要想入阁,就必须讨好皇上,同时将三个内阁老货弄走。
本就同刘瑾有些往来的他,毫无心理负担的跳反,跑去给刘瑾打小报告。
刘瑾得知此事后大惊失色,只是钟鼓司的他,面对文臣们的刀子毫无办法,可他非常的聪明,知道朱厚照有重情义的一面。
于是,他连夜率马永成等人跑到朱厚照面前痛哭,说起这些年的往事,诉说着他们对朱厚照的忠心,又九句真话夹着一句假话,诋毁这些文臣们的用意。
朱厚照深受感动,马上命令马永成掌东厂、谷大用掌西厂。
三日后朝会,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九卿大臣跑到朝堂伏阙面争,历陈刘瑾之罪,要求杀刘瑾以谢天下。
司礼监掌印王岳为人一向正直,与太监范亨、徐智立马站出来附议,带着一干臣子的奏疏,跑去见朱厚照。
结果……朱厚照大门紧闭,扔出东厂和西厂的任命圣旨。
早已经准备妥当的马永成和谷大用,立马带着两厂的人,将王岳、范亨、徐智拿下。
刘瑾随即告诉朱厚照:“他们都招了,陷害奴婢等人的是王岳,王岳勾结内阁大臣想限制皇上出入,所以先要把他们所忌恨的人除掉,况且飞鹰猎犬何损于国事?如果司礼监任用自己人,这帮文官怎敢这样!”
朱厚照大怒,马上命刘瑾掌司礼监,并连夜下旨,将王岳和范亨、徐智,发往南京充军。
第二天早上大臣们来朝见,继续伏阙请愿,知道事情已变的他们,做着最后的挣扎。
朱厚照没有露面,出现的是新的司礼监班子。
刘健、谢迁、李东阳心灰意冷,请求辞职。
朱厚照似乎就是逆反心理作祟,唯独将李东阳留下,准了其余二人的辞职,又令焦芳入阁。
一场蓄谋的政治斗争,以李东阳为首的文官们完败告终。
这就是历史上,刘瑾掌权的标志事件,他什么都没有做,就靠着一把眼泪,就让文臣们的谋划成空。
不知该说是李东阳他们傻,还是因为碰到的是朱厚照。
正德元年十月这件事,也开了一个极坏的头,堪比“叫门天子”宠幸王振。
若是皇帝爱惜自己的羽毛和臣民,绝对不会如朱厚照一般处理,更何况本就是他自己不理朝政在先,这些劝谏的人中,还有好几个是他的老师!
而自知事已至此的内阁三老臣,在得知东秦关税银即将抵京时,更是心如死灰。
李东阳忙让礼部去旨意,请求税银暂缓入京。
他们都明白,这笔银子这个时候入京,一定会被某些小人,用来讨好皇上,到时候别说拿来填今年的窟窿,怕是还没入库,就被安排去大兴土木。
几位大臣商议后,决定履行六部原先的奏疏,将这批银子即刻转运河南、山东赈济百姓,并拿出一半去修边关。
谢迁和刘健,也想在卸任时,最后再做一件好事,所以趁着“恩旨”未下来之前,忙操持此事。
刘瑾听说后,直接以此弹劾,朱厚照再度大怒,直接下旨,勒令东秦立刻押解关税银子入京。
……
刁高翰了解此事原委后,二话不说,直接运送银子入京。
对于他来说,尔等朝堂斗争关东秦何事?
东秦只需递解税银,便算是履行条约,其余的事可不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华夏五年12月17日,海关税银再度来到大明京师,
比之第一次来时,京师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城里的乞丐倒是多了一些。
刁高翰轻车熟路的走到承天门前,负责迎接他的,有张升、王珩、王整、杨廷和、马文升,以及谢迁和刘健。
谷大用和马永成,也带着几十个锦衣卫官服的汉子,站在不远处趾高气昂的望着。
这场斗争他们赢的彻底,文臣们输的彻底,连黥人也不买他们账。
“东秦外使,这承天门就不必走了,银子在此处交割,由我等代劳即可!”
不等在场文官们开口,一个年轻的小太监,就尖着嗓子走过来说。
刁高翰问道:“这位……公公,您是大明那个部门的?”
“部门?我不是六部的,我乃西厂的!在谷爷手下当差。”
刁高翰不由一笑:“既如此,还是让大明礼部和户部的人前来,我们在条约中,可从未规定,让什么西厂来接洽。”
小太监冷笑道:“条约?在大明,还有比皇上旨意更有用的东西?”
“呵呵!”刁高翰负手而立,满脸自信道:“你大可试试,届时就知道,违反条约是个什么后果!”
不远处的谷大用咳嗽一声,小太监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转身走开。
刁高翰觉得奇怪,可望着脸色铁青的大明文官们,他明白此举乃是为了羞辱他们。
“谢大人!”他朝着谢迁拱手行礼。
谢迁上前一步,回礼道:“外使辛苦了!”
“不辛苦,此行也没有其他事情,除却递交一份往来国书外,便是交割银子,你们核对账目,验明银子成色,我事也就办完了!”
谢迁点了点头,一声令下,立马就有不少户部和库房的官吏,开始核算账目,清点银两。
原本望到这么多银子,在场的大臣们会极其欣喜,只是此刻却是苦涩不已。
“外使,此次阿信大人怎么没来?”王珩过来问了句。
刁高翰笑道:“这等小事,阿信同志就没必要跑这一趟了!”
“唉……”王珩长叹一口气,他觉得此行若是阿信在,指不定还能周旋一二。
可惜,银子都到承天门口了,他们再也没有操作的机会。
想到这里,王珩便是悲从中来,怨恨道:“你就不能在天津多留几日!”
刁高翰义正言辞道:“条约规定,银子必须入大明国库,由户部和国库官员共同签收,我滞留天津,便是违反条约规定,我的职责也仅仅是运送关税银子到承天门前!”
唉……一阵叹息,黥人太严谨了,严谨到不愿意有一点儿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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