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帝与坏皇帝,在大一统的古代王朝中,一直属于集权体系中的巨大的影响因素。
大朝廷、小地方,大朝廷、小市场,富朝廷、穷万民。
这种体系之内,集权的君主权力不受制约,好皇帝与坏皇帝,就显得格外重要起来。
春秋时期的孔子讲究克己复礼,范围是针对整个贵族阶级。
此后独尊儒术后,儒家理论就开始对“圣君”的标准进行设立,三代之治、广开言路、仁义爱民、虚心纳谏、有过必改等等,这些都被誉为是圣君的必要操行。
儒家做出这许许多多的定义,就是希望不会出现坏皇帝,不会出现骄奢淫逸的害民之君。
这就是儒教的思维局限性,他们知道君主集权专制存在问题,可却从未想过,改变这个体系。
因为士大夫也是这个体系的受益者,他们更多的想法是,不能让其余群体来分享权力。
所以大朝廷这种传统,一直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失去这个大前提,不管臣子还是平民,都会陷入无措之中。
只是在朱元章再度集权后,大明不似唐宋时期。
大明的士大夫可以要求皇帝,却制止不了皇帝,大明将近三百年的国祚里,出现的权臣一只手数的过来。这种权臣,也真不能算是能篡国的权臣。
而且士大夫们也不能保证自身不腐化,其中出现败类是常态,往往都是一群人陪着皇帝一起败坏江山社稷。
在焦芳跳反后,更多的官员也开始专注这条终南捷径。
各位老臣的担忧,在关税银子入库的第三天,就变成赤裸裸的现实。
朱厚照不仅要修玄明宫,还要扩建豹房。
豹房并非是朱厚照的首创,其本就是皇家豢养虎豹等勐兽以供玩乐的地方,朱厚照是在原址的基础上,再行扩建。
不少厚颜无耻的官员,纷纷附议称赞,还有人开始献宝!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都不愿遵从,曾鉴更是直接请求辞官,朱厚照欣然批准,换上更听话的屠勋。
曾鉴索性就此告老还乡,他已经有73岁,历经四朝,此刻也深感有些心灰意冷。
有年轻御吏实在看不下去,便上书请求留用刘健、谢迁和曾鉴。
刘瑾此刻正得知,竟是直接请旨,将韩文革职,杖罚请求留用刘健、谢迁的给事中吕翀、刘郄。
一时之间,朝内噤若寒蝉。东厂和西厂也缇骑四处,到处搜寻大臣们的隐私罪证。
朝中政变的余波也开始震颤到整个京师,市井小民都变得人心惶惶。
刁高翰就在这种“恐怖”的气氛里,见证了大明朝堂的巨变,他心里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奇葩。
这也引发了他更深的思考,他知道东秦三院的权力划分,也通读过《华夏宪法》。
他觉得若不能制宪的话,保不准东秦也会出现这般昏君,届时国家肯定会一团糟。
好在东秦已经宣告制宪,再建设十几年的话,一切都将照着宪法上的要求,一步一步的被实现。
……
“刁署长,有人求见!”
启程前一晚,刁高翰正在做着镇海港的商贸市场计划,下属突然来禀。
他放下计划书,整理衣襟说:“让人进来!”
来人却是韩文,户部左侍郎,他一见面就拱手道:“刁外使,请问此刻的天津,你们有多少海船在哪里?”
“有船五艘,问这事作甚?”
韩文又问:“那天津海关那边,会不会妨碍你们行船?”
“呵,我们在那有一百多个兵,天津海关那群太监敢拦,那便是违反两国条约,我们可以开枪还击!”
韩文脸上有了一丝喜意,他拱手道:“有一事求你定要帮忙!”
刁高翰回礼道:“但说无妨!”
韩文长长叹息一声道:“外使能够帮忙,用海船送几个人去南方,浙江、福建都行?”
“这……是送你的好友亲属?”
“非也!”韩文低声道:“几位告老的臣子,还有一些辞职的官员。”
刁高翰怔了一下:“他们走陆路亦可,为何要乘坐海船?”
“实在是有难言之隐,还望外使相助一二!”韩文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这倒是不算违反纪律!只是……这不碍事吧?若是影响两国邦交?”刁高翰有些由于。
“外使放心,此举也是迫不得已,我等知晓东秦最重信重诺,这才来找外使。就期望外使能够伸出援手,襄助一二。”
刁高翰沉思片刻说:“这样,你们立份合同,就写要贩卖一批货去南方,特意订立租船业务,而后货主随行!如此一来,我们便是正常的生意往来,牵扯不到其他事情上!”
韩文眼前一亮,忙拱手道:“就依外使所言!我替诸位直臣,谢过外使!”
“不客气,不过若真有什么不测,我也无法保证,这毕竟只能算是生意往来!”
“我晓得,外使放心,决计不会让东秦沾染麻烦!”
又商议几句后,韩文匆匆告退。
刁高翰虽不清楚实情,可也能猜的与之前的政变有关。
他心里对这些文臣,还是心存敬重的,觉得他们是在劝谏昏君、斗奸臣。
眼下他们输了,自己伸手援助一下,也算是帮了好人一回,不至于让好人太心寒。
…………
而令文臣们如此胆寒的原因,是一个消息传回了京师。
被发往充军的王岳和范亨被人杀于途中,徐智侥幸逃脱,却折了一臂。
谁都知道这是刘瑾等人干的,可偏偏只能不断的上谏。
历史上由于此事,谢迁和刘健等人,一直拖到了正德二年三月,才不得已动身离开。
此番他们得知噩耗后,顾不上为王岳悲哀,纷纷开始担忧起行程起来。
他们原本不少就是老头子,路途遥远就能要了半条命,若是再有什么波折,怕是告老还乡就得变得扶柩而归。
最终王珩拍板,让他们去天津坐海船去南方,届时只要上了船,阉竖们也就奈何不了他们。
这事就这么不情不愿被定了下来,不少臣子虽不喜黥人,可眼下也只有黥人的海路最安全。
政斗玩到搞刺杀,这是文官们不能想象,文官们主张把人斗下来就算了,决不会搞刺杀这种事。
要杀人,文官也是从明面上来,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因为刺杀这事,谁都可以做,假如朝堂斗争都用刺杀解决,那么保不齐那一天,自己也会被交待。
且今日大权在握,也有成为昨日黄花的日子,掌权时这么歹毒蛮横,失去权力后,也难逃仇家的反击。
可刘瑾仿佛不在于这一点,东厂和西厂,有的是能卖命的汉子,他即便是斗败了王岳,也要将其置之死地。
这背后自然有以往的仇恨,但翻阅明朝史书,也就只有刘瑾和魏忠贤,用过这种坏规矩的脏手段。
不过效果出奇的好,文官们见识这般手段后,弹劾的谏言折子锐减,御吏们也没有这般猖狂。
刘瑾的心狠手辣,打了文官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太监也亮出刀子后,稍微更尊重规矩的文官们,纷纷选择先退一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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