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四,呵呵。”三人纷纷笑着招呼。
张铨马上向潘宗颜、赵梦麟介绍魏四,说了宫门跪地那事,也说了广宁吓跑卢受之事。两人不断点头称赞。
“你怎知方案和人选已定?”赵梦麟问魏四。
魏四很有把握,“从大家方才的座次上便可看出端倪。四路出兵,主帅分别是李如柏、杜松、马林、刘铤这四人。”
潘宗颜听后很是气愤,“杜将军和刘将军二人完全可以胜任,但这李如柏靠的是祖萌功德,马林更是纸上谈兵的酒囊饭袋,岂不误事!”
张铨倒还有一些侥幸,“这只是魏四的猜测,不必当真。若赵大人是一路统帅,胜算也就大了许多。”
魏四想起赵梦麟的神机妙算,跟着道:“说得有理,我觉得应该往这个方向努力。”
赵梦麟有真材实料,不用谦虚,“比起马林,我自信强了何止百倍。”
说话间,门打开,众官渐次进入。张铨三人邀魏四同入,魏四婉言让他们先行,自己并未进入,而是出了大院,到了刘招孙几人处。反正也是小人物,进不进去也无人在意。
宴会的排序与会议时稍有调整,马林排在了杜松的前面。其他不论文武,都未作安排,自行坐下就是。
杜松早已坐定,杨镐与李如柏见刘铤进入,相视一笑,很有深意。
刘铤是与贺士贤一同进入的,贺士贤陪他到了座位,见到杜松忙拱手行礼。杜松微微点头算是作答。
贺士贤识趣离开,刘铤向杜松行礼后坐下。两人都不望对方,只顾各自饮酒。
酒宴过半,杨镐主动来到二人跟前敬酒,“两位将军武功高强,威震八方,英勇善战,百战百胜。我辽东有两位,幸甚!”
杜松和刘铤举杯相迎。
杨镐刚走开,李如柏又到,也是同时向他二人敬酒,“两位将军威名远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辽东有两位,幸甚!还望两位消除隔阂,同心协力,一举剿灭努酋,立下不朽之功。”
隔阂?两人相互望一眼,干巴巴地笑着与李如柏碰杯。
李如柏走开,那边的马林也过来凑热闹,“两位将军……”
“说什么废话,喝酒。”杜松阻止他,先将酒饮尽。让他生气的不是坐在刘铤的邻座,而是马林在他前位。虽说对刘铤心中不服,但赫赫战功还是很让人佩服。这马林毫无功劳,文武皆不能,却故作风雅,完全靠的是父辈才有今天,杜松是打心里瞧不上。
刘铤和杜松的态度一致,“对,啰嗦什么,喝酒。”说完也饮尽杯中酒。
宴会到半夜才结束,这期间,在外等候各位大人的随从们也被叫去用饭,与守卫经略衙署的士兵们一起。虽然粗淡,但魏四觉得很舒心。
一个人喝闷酒总是易醉,刘铤出来时已有醉意,刘招孙和亲兵们扶他去了临时住所。
次日晨,各位官员纷纷回自己的驻地,刘铤与魏四回向宽甸。
“魏四,老夫没想到你会站起说话。”路上,刘铤与魏四并骑而行,笑道。
魏四谦虚笑道:“情不自禁而已。”
刘铤不再说下去,转头对刘招孙道:“派人去查看川贵军到了何处。”
张铨、潘宗颜等人纷纷上书杨镐,推荐赵梦麟为其中一路军的主帅,并毫不留情地指出马林的无能。杨镐的回复也算客气,说会考虑后待兵部、内阁及皇上定夺。
然而此时具体的作战方案已到兵部,方从哲和叶向高呈到万历面前。
“李如柏,呵呵,好。”万历边听边笑,“等等,马林?哪个?”
方从哲忙道:“其父马芳,与蒙军打过百余仗,皆获大捷,乃武一品大员左都督,威震边陲。”
“哈哈,好,虎父无犬子。”万历听得振奋。实际情况虎父犬子比比皆是。
方从哲继续禀奏,听到后两人名字,万历更加兴奋,“杜松、刘铤战功无数,朕早已知,看来杨镐还是很知人善任的。”
“此战我天朝准备充沛,将士斗志昂扬,必将一举攻入努酋老巢,将努酋首级提回。”方从哲一口气奏完。
“哈哈,好,痛快!”最近越来越老态的万历爽快大笑。在他的眼前是我天朝的子弟兵一刀一刀地切割金兵的脑袋,是我天朝的旗帜在辽东高高飘扬,是魏四……
魏四?朕怎会想起魏四呢?
“此战功在千秋,可喜可贺。”叶向高也认定此战必胜。方从哲跟着也是一通恭维赞誉。
魏四会在胜利后以什么态度来见朕呢?万历心中想着笑着,没听见这两位阁老的话。
魏四还没想过以什么态度去见万历,他正在校场中央训斥他的净军,从未有过的愤怒,吓得一旁正在练兵的周武、孙翼明和姚福成都惊呆不敢说话。
魏四的愤怒一是因为大战将临,他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二是因为这事触犯了他的底线,是打架,是绝不能容忍的内斗。
今日魏四本没来校场,让百户带兵训练,周永辉已被提拔为百户之一。训练中周永辉提议相互切磋,增强实战能力,得到相应。
这本是好事,但小马上场后,在与周永辉手下切蹉时,下手太重,已把人家打倒,还要再给两拳。这不怨他,说实话以他和小虎的能力,足可以当上百户,但魏四不愿意任人唯亲,并未提拔他俩。他这是想用实力来证明自己。
周永辉看此情景,哪肯愿意,冲上去就与小马搏斗起来。小虎,还有几位要好兄弟冲上去相帮,周永辉那几个老乡也加入战团,其他士兵则大声起哄。
周武、孙翼明、姚福成以为这是魏四的训练方法,便远远笑着观望。机灵的王东见事不妙,急忙跑去告知魏四。
“别给我解释谁对谁错,别对我说谁先动手谁后动手,打架?内讧?自己人打自己人?在我这只有‘决不允许’四个字。”魏四的到来制止了群架,其余人都回到队伍,只有周永辉、小马和小虎在中央,接受惩罚。
三人虽低着头,但那神情仍是很不服气。
魏四怒不可遏,见他们军装被撕得破烂不堪,怒喝道:“把衣服脱了!”
北国的早春寒风依旧料峭,三人未听令。
“没听见吗?不脱就给我滚出净军,滚出辽东!”很少爆粗口的魏四大喝。
三人无奈低着头,脱去上衣,赤膊在寒风中。方才打斗一身汗,现在只觉一阵阵冰凉透彻心骨。
魏四怒视三人,“不许哆嗦!向自己的弟兄挥拳时何等痛快,一点也不哆嗦。老老实实地站在这直到回营,如果觉得冷,你们就打架取暖。”然后向其他士兵喊道:“继续练兵!”
说完魏四便到了一边怒气未消地看着。
尤三妹在听闻后,与栗香来到,看周永辉三人冷得打颤,心中不忍,到魏四身旁,小声道:“这样会被冻伤的。”
魏四“哼”了声,“那你把你的披风给他们好了。”
“给就给。”三妹解下披风,便要过去。
魏四突然有了主意,笑道:“给我吧。”接过披风到他三人跟前,“副指挥使发善心,把披风借给你们。但就这一件,你们三个打一架,谁赢了给谁。”
“我不打,给他俩吧。”周永辉开口道,双唇冻得发青。
小马和小虎跟着道:“我们也不打,给他吧。”
“还来劲了是不?”魏四将披风往地下一扔,“爱要不要,随你们。”
三人看着披风,无人上前去拿。
“你这样,他们哪敢要。”尤三妹埋怨道。
魏四不屑,“是他们傻,不会一起挤进披风啊。”说着,向三妹身后的栗香眨巴下眼睛。
栗香立刻反应过来,跑过去故意道:“你们可真傻,三人挤进披风不就行了吗?”说完笑着跑回。
三人相互看看,周永辉先开口,“是哦,咱们是来杀敌的,不要还未与敌人交战,自己便伤了。”说着,拿起披风,一抖披住三人。
披风哪有那么大,三人只好越靠越近,肌肤挨着肌肤,嘴对着嘴。
“是我不好。”小马首先认错。
曾是书生的周永辉苦笑道:“魏四哥说得没错,咱们都有错,若我出言阻止而不是挥拳相向,也不会闹出这些事。你看你象只犍牛一样,单打独斗我怎是你的对手。”
“呵呵,你这身子白的,像个娘们,一点都像当兵的。”小虎蹭蹭他的肌肤。
周永辉瞪眼,“谁像娘们,你才像呢。”
“他这样的娘们,恐怕连阉人也不敢要啊。”小马取笑。猛然觉得犯了大忌,慌忙收住。
这一说倒引来周永辉兴趣,“哎,咱魏四哥也是阉人,但媳妇还不是如花似玉。”说完偷笑。
“你这才见到一个,京城还有位大美人呢。”小马得意地道。
“快说说。”周永辉催促。
看他三人躲在披风里有说有笑,魏四的气愤缓和许多。
“你这样惩罚他们,为何他们还笑呢?”尤三妹不解地问。
“呵呵,想知道原因吗?”魏四笑问。
三妹杏目一瞪,“废话,爱说不说。”
魏四缓缓地道:“若我猜得没错,他们一定在议论我这个阉人怎能娶上你这个大美人。”
三妹的俊脸瞬间火红,“胡说!”
应该不是胡说吧。栗香望向那三人,她坚信魏四的猜测总是准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