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不知何时混入飞剑之中的雷符上,同样有天师伏魔印。
南岐县城中,余青松就是用茅山牵机术控制活人傀儡,在李君武身上放了这种符咒。
李君武的第一反应,是在自己身上摸索,以为自己又中了“茅山追魂符”。
那个印章,李君武就会想到主角光环最为耀眼的一个大人物:锦衣卫镇抚使、小天师张玄心。
和耀眼的雷光、火光、血光。
雷光炸裂,将玉护法的飞剑悉数崩碎。
数十个身穿飞鱼服,手持精钢法剑的年轻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将神、佛、仙、魔包围。
锦衣卫缉神司!
那个小小的雷符,威力却极大,雷光笼罩了大半个火灵霄宫,将半空的云山劈去一半。
正一玉霄雷符,价值万金。
符中封印的天雷,可以轻易劈死邪派尸魔,正道宗师境界的法师、剑仙遇到,不死也会重伤。
云山中的凌波仙子似乎被雷声惊吓,隐去了身形,不知身在何处。
夕云和定嗔的定身法刚解,已经被两柄利剑抵住背心。
“余少掌门”
夕云用剑抵住自己背心的书生道:“老衲为降服妖魔而来,余少掌门却已利刃相迎,难道茅山派与魔教联手了么?”
“这里不是茅山派,大师不要叫我余少掌门”
余青松道:“我是锦衣卫缉神司千户余青松,大师不要乱动。本官有王命在身,不介意杀出家人!”
——
两名年轻的缉神司锦衣卫用铁枷锁住李君武和冯子敬。
“两位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冯子敬急道:“我们不是罪犯啊。”
“在本司裁定之前,所有人,都是罪犯!”
看守二人的锦衣卫密探饶有兴致地打量李君武道:“我以为你已经化为灰烬了,想不到居然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天外飞仙也算名不虚传。”
“这位大人居然认识小生,真是幸会”
李君武一副老江湖的样子:“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下官丁朝凤”
丁朝凤道:“锦衣卫缉神司总旗。”
“丁大人”
李君武举着铁枷道:“给我们上刑具也就算了,那边两位得道高僧,就不必受刑了吧。”
“下官这里,没有出家人和世俗人的分别,只有嫌犯和罪犯”
丁朝凤道:“嫌犯戴枷锁,罪犯就地正法。我若是那两位高僧,戴上缉神司的枷锁,应该念一句阿弥陀佛。此处乃是魔窟,来到这里,若非迷路,只有两种可能:降妖除魔,或是与妖魔同流合污。飞仙,你是哪一种?”
“大人真是劳苦”
李君武道:“现在就开始审问了么?”
“飞仙可以选择不回答”
丁朝凤道:“下官当做默认好了。”
“默认就是同流合污的意思咯,大人会将我就地正法吧”
李君武道:“实不相瞒,在下绝对没有作奸犯科,与妖魔同流合污的意思。但我来,也不是为了降妖除魔。我来这里,是为了看戏。”
丁朝凤皱眉道:“看戏?什么戏?”
“双雄并立”
李君武看着剑拔弩张的张玄心和李登云,认真道:“主角光环的对决!”
——
张玄心站在白羽王座对面。
虽然这位小天师的位置比小神君低,但是气势反而高出三分。
“本神君出手,妖魔束手就擒”
李登云一手按剑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摩着王座上的羽毛道:“正一教也算正道大派,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来抢果子,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青莲寺两位大师费尽吃奶的力气才把这魔王打成重伤”
冯子敬嘀咕道:“明明这小神君也是在瓜熟蒂落的时候来抢果子,居然贼喊捉贼,真是……”
“好演技!”
李君武道:“这位小神君的进步真快。上次在群仙面前表演击败天外飞仙的时候,他还有些紧张,现在已经可以应付大场面了。”
锦衣卫密探,朝野上下闻风丧胆。
锦衣卫缉神司密探,则是让天世神鬼都闻风丧胆。
冯子敬深知,被锦衣卫的铁枷锁住,已经有一只脚迈到棺材里了。
同样被锦衣卫当成嫌犯缉拿的李君武却满不在乎。
他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兄台,刚才这位丁大人已经说了,我们是嫌犯,很可能变成罪犯,被就地正法的”
冯子敬道:“命已经没了一半,你居然这么淡定。”
“正因为生命短暂,所以有好戏看的时候,一定不能错过啊!”
李君武看着剑拔弩张的张玄心和李登云道:“这两位年轻人,都是我非常看好的演员。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一个舞台上,只能有一个主角。
张玄心很厉害,可他毕竟是凡人。
李登云是差些,可他毕竟是神仙。
这场戏到底鹿死谁手,我还看不明白。越是看不明白,越是期待啊。”
——
李登云见张玄心冷着脸不做声,以为这位小天师自认理亏,接着道:“更何况,我鸿霄仙宫超凡出尘,乃陆地神仙,所作所为岂容凡人插嘴?张师兄,我说的,可有道理?”
“本官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镇抚使、缉神司统领张玄心。你要叫我,张大人!”
张玄心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折子,在李登云面前晃了晃:“这是刑科签发的驾帖,本官凭此可以缉拿人、神、妖、鬼。你敢自称神仙,本官先用雷法把你劈成凡人!”
——
“我本来以为定嗔大师的法号是我听到过最威风的名号;他那柄金光闪闪的大剑,是最霸道的兵器”
李君武由衷赞叹:“锦衣卫镇抚使,可以碾压一切仙佛法号;刑科驾帖,让一切神兵利器黯然失色啊。这场戏的开场已经如此精彩,不知道**会是怎样动人心魄!”
——
“鸿霄仙宫?”
张玄心轻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本官代天子巡查四方,尔等无论神魔,王法之下,皆当束手就擒!”
好犀利的角度!完全不跟李登云废话!
李登云锐气尽失,脸色难看。
他脸色难看,不单单是因为在气势上被张玄心压制。
他是在李君武面前,被张玄心压制。
比失败更令人羞愧的,是在自己的手下败将面前被人打败。
长剑锵然出鞘,玉护法腾空而起,以白羽为剑。
空中剑光大作。
斗嘴,李登云一败如水,他只好斗剑了。
张玄心不动声色,背着双手,身后飞起上千张雷符,犹如鸟群扑向九位玉护法。
玉护法的佩剑被那枚威力巨大的玉霄雷符震碎,只好以白羽为剑。
白羽飞剑虽然厉害,用起来却更消耗元气。
而且,飞剑有损,也会伤及玉护法的性命。
那九位玉护法深知,若是小神君有什么差池,后果比死还可怕一万倍,不惜扒光自己的羽毛,也要挡下漫天飞来的雷符。
剑光与雷霆交织。
片刻之后,九位玉护法已有七位拔光了自己的羽毛,手无寸铁,显出仙鹤原形,被雷光烤熟,肉香四溢。
剩下的两位还有人形,也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缉神司的锦衣卫这边折损也不小:地上躺着二十几个浑身插满短剑的尸体,站着的十几个也都挂了彩。
李登云和张玄心几乎同时以掌击地,口中喝道:“天尊正法,急急如律令!”
正一教破地雷罡咒。
地面剧震,似有两条巨龙在地底咆哮着冲撞在一处。
二人之间的地面裂开一道两尺多宽,三四丈长的缝隙。
腥气扑面而来。
所有翻开的泥土,都只有一种颜色:血红!
无数根须翻涌而出,活物一样在爬上地面,变成一个个狰狞的人形。
妖异的血娑罗树通红发亮,与血红的土壤相辉映。
身受重伤的昙光面带微笑化成泥土。
众多根须变成的人形之中,有一个挣脱泥壳,又是一个崭新的昙光,神采奕奕,毫发无伤。
“小神君不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的么”
昙光竖起一根手指,对李登云道:“贫僧说过,此处有千军万马!”
尸妖大军如洪水一样从地底冲出,数目何止一万!
李登云在两个玉护法的护持下御剑飞天,却被昙光一记修罗剑把飞剑斩断,从半空坠了下来。
李登云一落地便急忙念咒:“周天世界,炎炎赤风。神符一到,万鬼无踪,急急如律令!”
正一教的兴雷布火咒。
四尺高的火焰在李登云周围画了一个圆圈,将尸妖隔绝在阵外。
那两个遍体鳞伤的玉护法落在圈外,来不及惨叫就被尸妖撕成碎片,狼吞虎咽了。
张玄心和剩下的缉神司锦衣卫齐齐掷出火符,喝道:“火炽风驰,天罗地网;雷火之司,森列星屯,急急如律令!”
这是炎天火狱咒,威力比李登云的兴雷布火咒大得多,守护的地面也大,只是与海量的尸妖相比,显得十分脆弱。
火阵之中,余青松示意剩下的锦衣卫打开锁住夕云、定嗔、李君武和冯子敬的铁枷。
“诸位道友”
余青松笑眯眯道:“现在是同仇敌忾的时候了。各位若是不想变成尸妖,还请同心协力。”
李君武和冯子敬齐声道:“我们已经没力气了,保证与大人同心,大人离开的时候,一定不要忘了戴上我们!”
定嗔已经挣脱移魂射影**,可以开口说话,开口便道:“佛爷就算有力气,也不会与朝廷鹰犬同心协力。不如就在此处圆寂好了!”
张玄心走到夕云面前道:“大师,你是讲道理的。”
“毗陀罗千尸阵已成,方圆百里之内的阳气都会被吸到这妖树上。一个时辰之后,方圆百里,将尽是尸妖的天下!想逃命,只有两个办法”
夕云道:“逃离此地,杀出一百里。就在此地,杀了主持法阵的昙光!”
夕云话音一落,十几双眼睛齐齐投向李君武。
“大家不要这么热情地看着我”
李君武道:“我现在……啊哈!我明白了。”
没有人原意做野兽一样的尸妖,无头无脑,任由布阵的人摆布。
杀出百里太难。
昙光近在眼前。
杀昙光也难,但是只要一个小小的帮助,这个困难就会迎刃而解。
吃仙丹,入魔道,杀魔王,破邪阵,救众生,然后放下屠刀,再变回正道。
皆大欢喜。
除了李君武。
他是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