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一口气将奢比留下的话解读完毕,听得诸人鸦雀无言。
落尘咂摸一回,觉得大概意思应是弄明白了,但这细处究竟如何,到底还是有些存疑。
遂朝夷坚道:"道长既这般透彻,不如还是陪我走一遭吧,免得我行事偏差徒增枉然。"
老道本能想要自谦,思及攸关性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有些赧然地点了点头。
落尘见他应下,报以宽怀一笑。
又思破解法阵后,还需将那些被抽出的灵力和真气及时归还原主,觉得还是多些帮手更加妥善。毕竟,困局之中人头不少,仅凭自己和老道二人,恐怕一时遭遇繁杂或会应对失措。
于是准备邀了众人一并同行。
开口之际犹记前言,征询道:"你们之前可是又有什么意外发现,有无紧急要事?倘若尚可稍待一时,不如也先陪我和道长同去?"
红泥自是巴不得能与同伴一处,当即表示愿意前往,还一并撺掇了屈轶跟着应下。
宅梧和广元却有些不置可否。
落尘见状,遂又追问。
广元便将之前的行事复述了一回。
之前,落尘独自去找奢比,留下他几个原地磋商行事,然后去了铸造部。
前往铸造部,原是因为对飞梭之事猜疑不明,想要找那些通晓公输技艺的人打探清楚。
谁知,广元好不容易带着他一行混进了铸造部,结果却发现那些所谓的高人全都没在。再行查看各处铸件和图纸,也不过是些寻常物什,根本无关飞梭。
红泥见状,一时口舌痛快,当场便将广元一顿好嗤。
余者,虽不曾当面质疑,只那面上泛起的尴尬之色,多少也有些意味颇明。
广元很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虚意诓人,见了众人神态,不免一阵赌咒发誓。
木华黎与广元相交日久,了解对方秉性,深知他不会轻易口出诳语。
遂替其解围道:"奢比行事如何,已在各位眼中。尊上又如何,便是知之不深,到底之前那番言辞态度着实可疑。
眼下出现这等情形,我觉非关道兄,实乃事有蹊跷。"
广元闻言感激,连声称是。
宅梧虽和广元不是很亲厚,但有木华黎作保,那一点点质疑便被悉数冲淡了。
对那三个而言,无论彼此,一众皆是陌生,本无谓信谁不信谁。但有事因逻辑,稍一推敲,便也明白了曲折可能。就连红泥,也不得不对自己方才的言行挑了挑眉,以示略过。
于是,一行人再度细查行迹,确定铸造部内并无额外藏匿后,遂又转往了别处。
地下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况有规矩限制,各部行事尚且彼此有所避讳,单凭他几个想要翻个底儿朝天,一时并无可能。
几人生怕举止太过,打草惊蛇,便商议着回到了原地,看看落尘那头结果如何再行定夺。
落尘听完广元的复述,沉吟片刻后,道:"还是先与我去救人吧。"
广元道:"都走了,谁来盯着这里?"
在他看来,那些机枢高手、图纸并铸件一并不见了,约莫就是飞梭将成的征兆。搞不好,已经装配完毕,只待集结上路。
落尘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道:"如果当真存在合谋事,并且飞梭已然铸造将成,只怕尊上就该去寻奢比了。如此,还是就着那头更为要紧些。"
还有一层他不便言明,奢比虽然暂时离开了,但是,万一自己的剑于他并无大用,搞不好中途反悔,还会再跑回来。那可更要麻烦了。
"所言不差。不光要就着那头,还得抓紧了才是。"
一言横插,带着催促之意,却是木华黎折返归队。
落尘见白阁没有跟来,越过他的肩头朝后张了张。
"我让她先回去了。"木华黎应了一句,催促众人上路。
方才一番交谈,除了私话,自然也顺带着问了一些正事。
据白阁说,其实她也并不清楚奢比收集灵力和真气的真正用途。只是以为大域异常,此举是为前路开道之用,问过奢比,奢比没有否认,她便想当然以为是了。
至于和尊上有无合谋,她是更不清楚内情的。但也确实见过二人曾有接触。
故,木华黎此刻的担忧一如落尘。
广元见他二人一唱一和,当即带了诸人又往彼处去,一边迈步跟上,一边不免再度言出质疑:"那头固然要紧,只是,你们难道就不曾想过,万一尊上当真不善,这边就不会出现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事了?"
"不会。"
"暂时不会。"
落尘和木华黎双双应道。
红泥见广元眉头打结,碰了碰宅梧:"我家兄弟和你家安答的意思,你弄明白没有?若是弄明白了,告诉他一声。眼瞅着他一个人干着急,怪可怜的。"
宅梧斜睨他一眼,跑去了广元身边。
安抚道:"那些不见了的人不会有事。谁也不敢保证飞梭造好了就一定不会出现问题,尊上若是不想途中麻烦,便不会丢下他们,更不会杀了他们。"
广元闻言终于转过弯来,没再多话。
走了一段,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反倒加紧了步伐,催促众人疾行。
红泥见他前后态度转换太过,忍不住又耍嘴皮子指摘了一通。
广元只顾往前急赶,擦肩而过时回怼了一句:"就要大乱了,你还废话这么多!"
红泥一噎,撵了上去:"你给本大仙说说清楚,我怎么就废话了?还多?"
他这厢只顾计较广元的后半句指摘之言,落尘和木华黎却为那前半句提醒,猛然一凛。
只道尊上若有不善,也不会轻易灭杀得用之人,却忘了,若是当真不善,对于无用之人,断然不会客气。
地下城滞留众多,飞梭却难免承载有限,当然尽带不得。
包括铸造部人等在内,谁也没见过飞梭现身,眼下匠人、图纸和铸件又都不见了,显然是那尊上有意隐匿行事。
然,虽不见飞梭其影,却非无人关注此事。
早前当面亲耳所闻的,后来捕捉城中传言的,凡有知悉,定不肯被其抛下。
两边意愿相左,焉能没有纷争?
且,众人目的皆在前路,只在前路。纷争一旦激起,那是轻易压制不住的,只会越闹越大,然后逼得人恼羞之下,大肆屠戮...
还没等广元赶至并肩,落尘和木华黎各朝身后喊了一句,带头疾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