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地方,白阁正在等候。
碍于之前种种,红泥、宅梧等人见了她,下意识便生戒备和敌意。
时间紧迫,没工夫多费唇舌。
落尘心一横,揪住红泥"杀鸡儆猴":"眼下要事为先,一应琐碎得空再说。不是来帮倒忙的,就别揪住她不放!"
木华黎看看宅梧和广元,只吐了两个字:"信我。"
那两个稍有迟滞,随即便作偃旗息鼓,撤除了对白阁的敌意。
落尘见状汗颜,戳了戳红泥的胳膊,小声埋怨道:"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般地称兄道弟,你却尽给我拆台。"
红泥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本大仙心存维护,你却不领情,以后看我还管你!"
搞得落尘反倒又要给赔不是。
就这一小段过程中,白阁一句自辩没有,也无刻意道歉之类的,只是静默站着,等到众人放下了对峙态度,才启唇开口唤了一声:"请跟我来。"
跟着白阁转了一圈,落尘方知,那大桶法阵原不止一两处。小阵各自独立成型,而后彼此又有相互关联,阵中有阵,最后共结总体大阵。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就连夷坚老道,之前解析奢比的留言时条理分明,此刻也跟着转出了一脑袋浆糊。
对于一个经历了磋磨,刚刚找回些自信的人来说,本不该与他一味为难,再去打击人心。奈何,落尘实在不得章法,只好继续请求老道支援:"道长,到底该从哪里入手?"
老道见六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己,心里一阵哆嗦。
哆嗦之中,想着落尘几个助他解脱的恩情,又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气。摸出纸笔,就地一坐,将各处所见先行临摹下来,然后凝眉思量。
一边思量一边涂涂抹抹,片刻后,抬头问落尘:"以你之见,奢比可会骗你?"
落尘闻言心道,按说,我当着他的面自曝其短,最后又将自己看家的兵刃与了他,如此坦诚相待,对方也当守信才是。
只不过,他若担心自己反悔,追讨宝剑,倒也不无可能起了将人困于此地的心思。如此——
"不无可能。"落尘犹疑着应了一声,又反问道,"道长可是有了眉目了?"
夷坚嗫嚅道:"看出一点点端倪,但是,似乎与那之前的偈语有所出入。贫道觉得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取舍..."
落尘眼睛一亮:"无妨,道长且先说来听听。"
有端倪可循便是好事,总比大眼瞪小眼要强。说出细处,集思广益,没准儿就成了。
夷坚遂将自己的草稿递送到他眼下,用笔圈着重点示意道:"你看,这小阵、大阵,皆有格局,既有相生之处,又有相克之地。
且先不提这相生相克之事,依照之前所言,该当徇'一';而动。
若从大阵一宫本位而出,正落在这处小阵之中。而从实际的灵力采集情况看,此处并非最早设下的,显然有违'贵从贱出、高从低来';之言,与'地得一以宁';的提示并不能相符。
若是找出最初设置的小阵,从'一';而动,却又与大阵一宫本位相背离..."
落尘看着老道的笔记,想着奢比的留言,胸中一动。
朝老道问道:"道长,有无可能,这从一而动,是指所有小阵一宫本位一起更动?如此,照旧'徇一';,也能经由小阵变化促使大阵更动,自然可算是从根本出发。"
此前自己独自前来,别无帮手,奢比见状,认定了一人不能成事,所以不怕告知。
想来,那什么"团团转"之言,或许还是戏谑多过提示了。
老道听了落尘的话,立时展颜:"你之所想,正与贫道不谋而合!"
落尘闻说不谋而合,当即便觉可行,遂行安排,准备分派同伴任务。
可是数数人头,加上白阁一共才八个人。便是小阵单枪匹马勉力而为,这大阵九个宫位却不可避免地缺了一位...
正琢磨何处再找一个帮手来,却听老道喊他等等。
"还有何不妥?"
夷坚道:"方才问过,那奢比可会骗你,盖因贫道还有一疑。"
"道长请说。"
老道又在纸上圈了几处,道:"为解这些相生相克,贫道仔细琢磨了一回。以为,若要避开相克之处,'徇一';之言尽信不得。
虽然那些留言旨在强调'道生一,而后生万物';,但以贫道所见,其间半真半假,重点还是落在最后一句上。"
"具体又怎么说?"
余者正要配合落尘行事,忽然被叫停,不免又围拢过来,等着老道给个最终说辞。
夷坚道:"之前未入实地,又因前几句引导,贫道便以为最后一句直接扣在了'地得一以宁';上。此刻再看相生相克,才觉出真意。"
"能不能干脆利索些?!"红泥见他掰得太碎,起了不耐。
老道被他吼得一个激灵,暗自整理一下语句,省却了过渡。道:"最后一句也是半真半假的提示,'一';虽然取之不得了,但那'根本';二字还是当要在意的。
坤为地,然,既有'不入死地';之言,坤宫便也行不得。
地中,水乃众者。若从根本出发,该当徇'水';而行。是以,应从坎宫着手。"
屈轶沉吟:"地中,水乃众者;师中,兵乃众者...此乃师卦之言。师卦乃是兵道之用,倒也印证了与那奢比的彼此关系。"
遂问落尘,"道长思虑周全,看似方方面面都已顾及到了,这坎宫之选应当可取。你意下如何?"
"我亦赞同道长之选。"落尘点头,再问余者,"大家以为如何?"
已然磨碎成这样,那几个并无更好的建议,自然也就不曾反对。
又问老道,缺失一人当作何解。
夷坚道:"不用飞星,空虚一宫当无碍。'山管山兮水管水';,既从坎水行,且不理会那艮山位便是。至于大阵——,各方行事完毕,最后齐集中宫,或者也来得及。"
众人又再就着纸上验算了几回,确定可行后,遂按老道的指引行事。
约定信号,分头就位,一起开动。
最后齐集中宫,相互配合,不多时,终于彻底解开了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