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带着白阁去寻木华黎。
回到之前与众人分手的地方,正赶上那一行也从铸造部出来。
红泥走在头里,远远便看见了落尘。有些诧然于他的速去速回,疾跑几步上前问道:"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又拽着他浑身上下一通打量,见无恙,遂安。
落尘道:"只算完成了一半,奢比叫我给支走了,但是那法阵尚在。"又反问他道,"我见你们过来的方向不是尊上那里,可是有了什么别的发现?"
二人正待细说,余者已至跟前。
落尘见人过来,拍拍红泥的手:"稍等我片刻,还有一桩小事需先解决了。"然后上前去迎木华黎。
欲要替那白阁向他问话,扭头一看,正主儿却不见了。
落尘四下张望一圈,瞧见来时方向一处墙角下方微微露着半只鞋头,了然。
遂朝木华黎道:"安答,可否借一步说话?"
木华黎自然不会推拒,遂被落尘引去了彼处。
行至墙角这边,落尘止步转身,挡住那头问木华黎:"安答,你之前与白阁洞主说的那些,究竟是真人真事,还是故意杜撰了诓哄他们罢手的由头?"
"皆是亲身经历。"木华黎想起白阁,幽幽一叹,"彼此容貌有变,又乍然重逢于登仙途中,初时并不敢认。细细观察过一段时日后,方才确信是她。
我认出了她就是赛罕,不知何故,她却丢失了红尘记忆,完全认不出我是谁。
聚散皆是缘。她若安好,便是忘尽前尘也罢,我并不会轻易上前打扰。
只是,因着辨识故人的这一段旁观,觉出了她与那奢比行事不妥,且还显得意念偏颇,到底不甘坐视..."
落尘见他倒起了苦水,生恐一时顺嘴说出些指摘白阁的话,再叫墙角那边听见了不悦,便打断道:"也是事出有因,尽怪不得。"
谁知这一句话出口,反倒勾起了木华黎的无限怨尤:"我知怪她不得。但是,这失了记忆、恨意不明的情况下,行事是否该当谨慎?恁是太糊涂了些!一味任人蛊惑,牵累无辜,我与她费了许多唇舌解释,她又不信,却叫人如何是好?她若再这般执迷不悟..."
落尘见他越说越犀利,直怪自己嘴欠,起了个糟糕的话头。于是赶紧再次打断道:"安答,往昔已矣,况也不曾酿成大错。倘若白阁洞主能够放下执念,你可还会视她如昨?"
这回木华黎总算抓住了重点,掩着眼底有些激动的神色朝他反问道:"你是不是方才又见过她了?她说自己想明白了?"
落尘反手敲了敲墙,朝身后的人道:"白阁洞主,出来吧。该问的,我已帮你问明白了,余下的,你们还是自己面对面说吧。"
遂留了他二人在原地,自己返身去找红泥几个。
那边一干看见白阁现身,还一副乖觉模样安安稳稳地同人说话,不免起了八卦心思。
落尘耐不住追问,便道:"嗯,许是安答之前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吧,白阁洞主看似快要弃暗投明了。"
"可以啊!片刻功夫,降了一个,赶跑一个。"红泥由衷慨叹,又笑嘻嘻问道,"快给本大仙说说,你是怎么把那难缠的家伙给支走的?"
众人闻说奢比走了,额庆之余也有些好奇,不知落尘究竟用了什么妙计。
落尘自觉方才的谈判有些蠢钝,并不想细说,更怕红泥几个知道自己失了兵器大呼小叫,便敷衍着回了几句。
只说是小道本无害命之心,经由自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游说,便给劝明白了。
而后又叹道:"人是跑了,法阵却尚在,留了一段费解的话,我也不知是不是破阵关键。"遂将奢比临走时的那句话道出,以求集思广益。着重看向夷坚,等着老道解析奥秘。
众人遂沉吟,念叨着那句"山管山兮水管水,天下谿兮复归婴,二十四龙团团转,不入死地只抱宁",各自思量开了。
少时,到底还是老道不负厚望,余者尚在揣摩,他已勘破机窍。
回落尘道:"这几句话各有出处,但是于此关联来看,多半应在风水术数之言上,倒也合了他那司空之职。"
"风水?"
"嗯。"老道点点头,开始详解,"首句出自《青囊序》,原句为'一生二兮二生三,三生万物是玄关,山管山兮水管水,此是阴阳不待言';。
第二句语出《老子》——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为天下谿,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此语原是劝人返璞归真之意,但因首句立意明确,是故不必深看,且作字面解读就好。
雄者,水也。水流不息,主动,为阳,故言为雄。雌者,山也。主静,为阴,故言雌。谿者,山渎,无所通者,水之融汇处。婴儿,男女交/媾所得,阴阳相合所生。
山水常有交汇,故有生气不断;雌雄常有相接,故有新生不断。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也。
第三句杂陈。二十四龙,乃指二十四山。二十四山顺逆,共成四十八局。阳从左边团切转,阴从右路转相通...不用九宫飞星之意。此句言及皆是实实的风水用语,是为测量山水之本,《天玉经》和罗经诸般典籍,皆有分说。
末句,亦属杂陈,意含总结。
善摄生者,陆行不遇兕虎,入军不被甲兵,兕无所投其角,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法不离"地",而有"死地"之名。
不入死地,亦有不为表象所惑,不行固陈守旧之意。
宁...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此又合了上述之言,阴阳生发,从一始终。
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候王无以贞将恐蹶。故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
是故,综上来看,欲破此阵,虽需明辨阴阳、知雄守雌,但却不能为法阵表象所惑,陷于经验窠臼,尤其不宜动用九宫飞星之法。徇'一';所在,删繁就简,从其根基行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