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女和修道士神父们是不会米洛他们一起吃饭的,米洛也乐得这样,偷偷多拿了两个面包放进宽大的裤子里,三下两下吃完了晚餐,跑去自己的小房间里。
原来这个教会里是还有其他几个孩子的,现在他们都走了,这个房间就成了米洛和卡莎的专属小房间了。
房间里是没有灯的,也没有别的什么家具,只有空荡荡的四张床,米洛把偷拿的面包放在没人用的那张床上,坐在一边等着卡莎回来。
月亮早早的挂上天,米洛想起还有一枚铜币,赶忙站起来,挪开卡莎床下的一块活板,里面有一个铁皮盒子。
铁皮盒子被磨的锃亮,米洛看到这个就止不住的笑起来,像想到了高兴的事。
盒子打开,里面的是钱,各种各样的钱,有纸币,有铜币,面值都不大,但即便是这样,也是一笔小小的财富了。
米洛小心翼翼的把铜币放了进去,突然老旧的楼梯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米洛迅速把盒子关上,盖上活板,坐回了床上,全程没有一点声响。
门打开了一条缝,走廊的灯光射了进来。
“米洛?”
是卡莎的声音!
米洛开心的从床上跳下。
“你没被修女们发现吧?”米洛小声的问,其实她知道当然没有,卡莎从不犯这些低级错误。
“当然没有。”卡莎笑着回答,声音同样轻轻的,她有些急切的把米洛拉到床边,故作神秘的把手背在身后,长长的睫毛沾着夜光,嘴角卷起浅浅的酒窝。
“看!”卡莎的手里是一枚银币,即使在黑暗中也亮闪闪的。
米洛惊呆了,她从没见过银币。
“有了这钱,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卡莎揉了揉米洛的脸,悄悄的把钱放进之前米洛打开的铁盒里。
铁盒里是他们的逃跑基金。
卡莎躺倒在床上,米洛看得出她已经很累了。
卡莎闭着眼睛,忽然又像小狗那样甩起了脚丫,把米洛一把抱入怀里,发出低低的笑声,停不下来。
“修女恐怕早就知道我每天都跑出去的事了,但那又怎样,我们马上就要走啦!”
米洛被卡莎抱着,浑身都被卡莎的气息包围,卡莎的身体软软的靠着十分舒服,也让人安心。米洛从不问卡莎那些钱是哪来的,卡莎也从没说过,她也不感兴趣,她只知道无论别人怎么说,卡莎就是卡莎。
“米洛,我们明天晚上就走!”卡莎静静的看着空大的窗子突然说道。
米洛只是愣了一瞬,随后满心兴奋捏在小小的身体里。
“好!”
“我明天肯定就能赚够两个人的路费,那多出的一银币还能给我们当做一段时间的支撑。”
“那我们能带上小白马吗?”
“嗯……”卡莎摸了摸怀里米洛的头,“小白马可能不行了。”
“那我明天最后喂它一次,当做告别。”米洛倒是十分爽快,毕竟她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为了这次的逃跑,她等了三年,卡莎等了六年。
卡莎抱着米洛,很快就睡着了,她已经很累了,软软的胸缓缓起伏。
米洛也带着兴奋,很快睡着。
一夜过去。
米洛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卡莎也早就出门了。她迅速从床上跳下,以免胖修女跑过来臭骂,自觉的下楼将一天的工作做完。
米洛轻轻哼着从城里教书先生那里偷听来的歌谣,轻快的跑到河边打水搓洗堆成小山的衣物。
她有谁都不能说的小秘密,只是光看着那帮人依旧以平时的眼光看她就让她感到足够好笑了。
今天可是和以往都不同了!
米洛甚至都想去踹那个高瘦修女一脚,那家伙曾在她的面包上吐过口水。
但是想想还是忍住了,毕竟在逃跑计划实施前什么纰漏都不能出。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泥地格外讨人喜欢,米洛也不嫌它会弄脏自己的鞋子,肆意的踩在上面,抱着洗好的衣物回去。
一整天过得飞快,平时枯燥的一天眨眼到了米洛最喜欢的喂马时间,其实想到今天是最后一次喂小白马,她还有些难过。
但是也只是一点点罢了,虽然对不起小白马,他们必须得走了。
最近天总是黑的快,傍晚的太阳走的总是很急,留下橙黄的天。
米洛抱着草料往马棚走,突然胖修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
米洛今天不介意先打招呼,正要开口,倒是胖修女先打断了她。
“米洛,这是什么呀?”她抬起一只手,铁皮盒子在黄昏下闪着橙红的光,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米洛的心咯噔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米洛冲了上去,绕着胖修女笨重的身体扭身翻了上去,她灵活的娇小体型在这个时候就十分有利。
左手捂住修女的眼睛,右手卡住她是手臂,脚下用力,“哐当”铁皮盒子被米洛瞬间踢落。
米洛的目的十分清晰,下一刻就放开了修女,翻滚着抓住了滚落的铁盒,没有任何停顿,连滚带爬的抱着盒子跑开。
米洛十分清楚自己的体力,必须在有限的体力限制里跑出最远的距离!
脑海里响起怀表的声音,米洛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她丝毫没有听从那怀表的意思,脚下没有任何停滞。
“不听从怀表就会有诅咒缠绕。”
诅咒缠绕又怎样,我既然这么做了就不怕什么不幸。
米洛抱着铁盒一路哐啷哐啷跑到了街市上,一停下她的呼吸就止不住的喘了起来,不过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铁盒她抢到了!
胖修女什么的又怎样,反正自己都走了!
抱着这样一个铁盒在街上实在是有点显眼,米洛一步两喘的走到角落,把里面的钱都拿出来,仔细的放进裤子口袋里。
为了晚上的出逃,自己今天特地换了有口袋的裤子!
接下来就是怎么和卡莎汇合的问题了,还是先偷偷躲到教会那边去等卡莎?
天已经渐渐黑下去。
米洛在人流里漫无目的的走,后街的夜晚比她想象中来的复杂,有喧嚣有寂寥,陌生的面孔在她面前一个个走过。
裤子里的钱币让米洛走的小心翼翼。
走过一个个叫不出名字的门面,米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里,人的影子一道道在她面前晃过。
狭窄的后街发出了奇怪的骚动,兜兜转转,米洛的脚步站在了围绕起的人群外。
“是什么?”
“是个被打死的女的……”
“听说偷了嫖客的钱被打死了……”
……
人群中的人说着各自的话,嘈杂的话语什么都听不懂,米洛一步步走进,在人们的细缝中看见了中间的那一头柔顺的头发。
米洛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但却忘记吸气,直直的僵硬着腿从人群里走到血泊前。
血沿着地砖的纹路延伸出去。
卡莎柔软的身体冰凉,赤裸着趴在满是血污的地上。
“卡莎?”米洛蹲下,拨开那团头发,露出卡莎姣好的面容,刺眼的血沾在她的脸边。
还是熟悉的气息,但却带着无法掩去的血的味道。
米洛只是蹲着,看着卡莎的长睫毛,泪水却一颗一颗止不住的滚下,荡开了地上的血。
口袋里的钱哗的撒了出来。
人群立刻涌上来,哄抢着那些钱币,擦了擦上面沾上的血就放进自己的口袋。
米洛被挤得倒在了血里,碰到了卡莎不再温暖的身体。
那冰冷的触感让米洛不知为什么,非常的害怕,十分害怕。她一把推开身边的人群,失神的向前跑。
呼吸很快就急促起来,但米洛不想停下,一直跑,脚下已经传来痛苦的感觉,但米洛依旧没有停下。
喉咙里漫出血味,不知是卡莎的还是自己的。
跑着跑着,眼前出现了马厩,身体下意识跑回来马厩,米洛脏兮兮的脸上被眼泪糊成一片。
马儿们认得米洛,明亮的眸子看向米洛。
米洛的腿早已跑不动,拖着身体挪到马厩里。
角落里,白色的小马一动不动的躺在了那里。
“啊啊啊!”米洛嘶吼着后退,腿使不上劲,摔倒在马厩里,手上沾满了马粪。
双腿脱力的摆动,后背忽然抵住了什么东西。
乌亚克斯带着微笑蹲下,轻轻的环住米洛,在她的耳边柔和的说道:“别怕孩子,别怕。”
“那只是匹死马而已。”
那只是个死人而已。
米洛已经哭不出声音,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换气。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听那怀表的话,就会有不幸,孩子,对善良的你来说,自己的不幸从来不是那么可怕,最可怕的不就是最亲爱的人受到不幸的诅咒吗?”
“你太傻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