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把一个陌生人带来,扔进我的湖水里的理由?”爱丽丝站在高壮的树枝上,一头长发悬下几缕在赤裸的脚边,林间投进的阳光描绘出她雪白的肩的柔顺线条。
被厚重的森林围住的湖水静静的躺在绿色之中,像一块宝石,大大小小的动物都会来这里驻足低头舔舐湖水,没有争斗,在这片湖水前,它们都保持着优雅和尊重。
谢洛夫用之前装酒的铁质瓶子装满了湖水,放进口袋里,回头看着站在树上的湖之主人。
“你这湖水不是只有纯澈的生物才能踏进吗,这是个好孩子啊救救她不是很正常吗?”
爱丽丝欲言又止,皱着眉头叹了口气。
明明她是这湖的主人,哪有什么话也不说进来就往主人家丢人的客人?
“所以你是看到了这女孩的过去才决定救她的?”
“也不全是,难道你不觉得看到这样一个一度丢弃了自我的孩子其实又保持着善良的故事很有趣吗?”
爱丽丝不予评价,从树上跳下,轻盈的点地走向澄澈的湖水。
她的脚踩在湖面上,湖水轻柔的托举起女孩,透明的湖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湖中浮起巨大的水球,阳光照进水球,能看见昏迷在水中的米洛,浑身都伤痕依旧醒目,可她的表情已经平静下来,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谢洛夫,你知道吗,你的能力是我最讨厌的。”
谢洛夫找了个地方躺下,不置可否的喝了两口刚灌上来的湖水。
“能看见内心清澈之人的记忆,却不能看清内心污浊之人的。”
“于阻止邪恶无益,对污浊仍旧一无所知,只是逃避向光亮,让自己沉醉在世上的善美之中。”
谢洛夫喝空了铁罐,长呼一口气,“多亏了这份能力,我才能将小姑娘带过来。”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喜欢这些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东西,对那些脏东西的过去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我或许不能扼住他们的咽喉,但我能指引那些好人儿,像小姑娘这样的迷途之人,我把这些纯洁的东西记在心里,时不时还可以歌颂一番。”
“这么说我还有当吟游诗人的天赋。”谢洛夫舒适的翘起二郎腿,满是皱纹上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水球带着米洛如同大水滴坠入湖中。
爱丽丝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在狡辩这事上,人类总是与生俱来的拥有天赋,“等这个小女孩醒了你准备怎么办?”
谢洛夫突然转头,一脸惊恐的望着湖中的爱丽丝,他从草地上站起身,系好靴子上的绳带。
“交给你了。”
话音落地,谢洛夫已经一溜烟跑开,消失在澄净的湖面前。
湖面涌起圈圈微波,爱丽丝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发梢甩起一条涟漪。
该死的谢洛夫,把他也当成什么好东西真是自己的过失!
黎瓦。
霍尔加朝着莱君德的方向赶去,那巨大的火焰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回头看了眼远处高高的世界树图书馆。
有兰那小子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脚下加快脚步,路上已经遇到不少看上去挺慌乱的学生,霍尔加把皮包顶在头上挡住雨水,虽然这么做也不会阻止大雨打在他身上,但好歹求个心里安慰。
霍尔加的头发湿漉漉的,一路跑到莱君德,异常的火焰散发出来的热量让他觉得自己的衣服过会估计就能烘干。
四下望了望,周围没有一个学生,希望已经撤离,要不然在这样的火势里不可能幸存。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进去看看,没有什么比苦苦等待永远不会来的救援更痛苦的事了。
正对大火一头莫展的时候,就像被大雨突然浇灭了那样,红色的焰火熄灭了。
霍尔加踏入校园,地面的余温甚至依旧烫脚。
视野所及空无一物,老霍尔加先喘了口气,拎着皮包跑了起来。
每到一处,他的心就放松一些,目前为止还没有见到烧焦的尸体之类。
尽管霍尔加已经白了鬓角,但他跑起来的速度并不慢,是个硬朗的老头。
看来学生们早就疏散开了,在这大火燃起之前,学院里似乎没有什么人。
并且霍尔加注意到一个细节,地面上有残留高温的,基本都是空旷的空间,教学楼基本没有受到波及,除了一些玻璃被冲碎,木板被冲开的气流砸开之外,就几乎没有受到那火焰的伤害。
火焰是有人控制的。
老霍尔加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不伤害教学楼大概是怕里面还有师生,说明这个人大约不是什么坏人,那这火是出于自卫,保护,反抗?
霍尔加的脚步没有停住,跑过空地,突然感受到了异样,放慢了脚步朝另一边走去。
焦味穿来,是皮肉烧焦的味道,老霍尔加提高了警觉,探头望去。
雨中跪着一名少年,头发被泥水沾的乱七八糟,地上好像还躺着一个人。
老头立刻拎着包跑了起来。
他几乎是扑在仰面躺着的瑞秋身上的,手里同时打开皮包。
“你干什么?”安迪脸上被泥糊成一团,不停的滴下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别吵。”霍尔加粗暴的剪开瑞秋的裙子,附耳在她的胸口。
“住手!”安迪刚喊出声就住嘴,他看出这老人应该是个医生。
“我妈妈还有救吗?”他很想说只要救好多少钱他都愿意出,但是看见老人专注的神情,只问出了这一句。
“住嘴。”
老霍尔加瞥了眼身边的男孩,从包里拿出针线,一把按倒安迪,露出他血肉模糊的背。
“忍住。”
安迪甚至没反应过来这老头在干什么,背上突然穿来皮肉被异物挑起的感觉。
当他反应过来疼痛的时候,霍尔加已经完成了伤口缝合。
“自己一边躺着去,待会上绷带。”
老霍尔加没工夫搭理这个男孩,这个躺下的女人的脉全部被过载的力量冲的七零八碎,连基本的生命维持都困难,再加上这女人的身体太弱,救活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他已经无数次与死神进行过博弈,这一次的难度无可置疑是巨大的。
这年轻的女孩好像还是那男孩的母亲?
该死!
老霍尔加的脑门上甚至流下了汗水,和雨滴一起坠下。
如果这时候……
“没我这不是不行吗?”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大雨打在他的雨伞上,皮鞋上滑落几颗水珠,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胸前别着精致的胸章,上面刻着的是莱君德的校徽,不同于学生们的校徽,这一枚更精致贵重,代表着男人对这个学院的热爱以及权力。
“少废话,快点。”
一枚锋利的小刀划破雨珠,霍尔加熟练的用手指夹住,指尖翻转,细小的锋利银刀闪着寒光。
这是救人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