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说完这番话，已经做好了放下手机的准备。
以他对楚言过去的了解，这位大小姐即便在过去假装普通人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一言不合也会直接挂断电话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楚言还是懂得自省的，如果事后发现自己错了，或者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生硬，事后还会主动给凌枫打过来。
现在，凌枫不会指望她事后再打过来，实际上他根本就不希望这个女人再“骚扰”他。
然而，凌枫的这次判断失误了，楚言仅仅沉默了两秒钟，就再次固执地问道：“告诉我，你怎么想到的？
“我记得当时被那些东西气得心绪烦乱，和你说了分手的话之后，第二天就飞回京城，然后在机场转机，直飞英国了，一直没有来得及多想。
“现在，我的注意力依然不能集中，我就是想听听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就连家里人都没有通知。
“现在，你既然知道了结局都是一样的，那只能是出于你自己的判断，如果你拿不出足够的理由，我只能认为你是倒打一耙。”
对于楚言的“倒打一耙”之说，凌枫直接忽略了，他明白，这是她为了缓和两人之间有些僵硬的气氛，故意耍赖的小手段。
他感觉到，楚言似乎是真的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不像是故意装糊涂。而且看在她故意用耍赖的小手段放低身段，凌枫也有些不忍。
他叹了口气，暗自安慰自己说：对女人，难得糊涂，就别和她太较真了，不是已经过了两年多了么？都过去了。
他尽量把语气放平缓些说：“楚言，也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没注意到细节，可是，最起码，当时我是注意了。
“你刚才也说了，你宣布我们分手的第二天一早，就回了京城，然后直飞英国，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就算你们那样的家族，想去剑桥留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肯定事前要做些准备，就算别的事情家里可以瞒着你安排，你总要参加考试吧？
“可是，这些事情，你事先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一个字，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早就准备好了要去英国，早就准备好了和我分手？
“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这些，甚至可能自己都不愿意往这个方面想，这恰恰说明你的善良，不想再次伤害我。
“楚言，我说过，我没恨过你，更没怨过你，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不仅仅是没有经验，甚至也不懂得怎么尊重对方，对自己负责。
“所以，我已经放下了，而且已经结婚了，如果不是出于某种原因，可能都该有孩子了，所以，到了该放下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了。
“我希望你也能放下，说句很俗的话，我们都要往前看，你觉得呢？”
楚言暗自叹息，有些明白凌枫此刻的心境了，她知道这时候逼着他表态是不明智的，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好吧，我听你的，不再提这些‘陈年旧事’。
“可是，凌枫，你不会是心口不一吧？既然已经放下了，为什么还要躲避我？听崔老师说，你已经放弃报考他的研究生了，就是因为你不想见到我，崔老师不会说谎吧？他可是你一直都很尊重的师长。”
凌枫稍稍沉吟了一下说：“楚言，你说得对，崔老师不可能说谎，但是，或许是他表达有误，或者是你理解的偏差。
“事实上，我放弃报考他的研究生，不能单纯理解为我怕见到你，而是不想再给自己惹麻烦……”
说到这里，他听到话筒中楚言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有发飙的迹象，立刻安抚她说：“楚言，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好吗？我说的麻烦和你有关，却不是你本人，我指的是你小姑。
“虽然，通过傍晚的窃听，可能你小姑对过去的一些事情会转变一些看法，可是，不等于她就完全转变了。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固执的人，这一点，你也曾经和我说起过。或许她对我的过去的印象，可能稍有改变，很可能又会生成新的不良印象。
“这一点，我不是凭空想象。毋庸讳言，从你今天给我打这个电话的态度上，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你对我还有有些情谊的。
“你别误会，我说的情谊，是友谊的谊，不是意思的意，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这可能是基于过去我们的相处，更多地是出于你善良的本性和四年的同窗之谊。
“这些原本是很正常的，可是，在你小姑那里就未必这么理解了，两年多以来，形成的惯性，她对我的印象不可能一下子就转变过来，不再提防。
“这也是一种正常的心理状态，我是能理解的。可是，由此演化来的，她不可能愿意你我有更多的接触，尤其是你给我打这个电话之后。
“出于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考虑，我才放弃这个研究生的报考。同时，我还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报崔老师的研究生。”
说到这里，凌枫感觉一个姿势有些累，把电话换到另外一边耳朵旁。
楚言大概是觉得自己半天没有出声，让凌枫感到了不耐烦，柔声说：“你继续说啊，我在听。”
凌枫也没解释什么，接着说：“实际上，我已经和崔老师说清楚了，报考他的研究生，不过是想要一张文凭。
“另外，我没说清楚的是，其实这不过是个巧合。国庆节前的一段时间，因为陷入婚姻危机和工作上的不如意，我的心情不大好，高中同学们搞了一次聚会。
“其中有一位同学建议我可以报考研究生，既可以充实一下自己，也算多一条后路，同时通过学习也可以让我改变一下心态。
“那个同学在报社工作，也是我们松江大学毕业的，好像和我们法学院这边也有熟人，知道崔老师在招研究生，帮我打听了一下，说是有一个在职研究生的名额。
“就这样，我就报了，当时，都没跟崔老师打招呼，只是想试一下。所以，这个研究生本来就是可报可不报的。”
楚言轻轻地叹了口气说：“看来，崔老师说的没错，你对我并没什么恶感，可是，还是不愿意原谅小姑。
“这也不能怪你，小姑自己也承认，褚鹏飞对你做的那些事，她是有责任的，而且应该承担主要责任。
“她说过，有机会会向你当面道歉的，我希望你能给她一个这样的机会。”
凌枫笑了笑，说：“坦率的说，我确实曾经恨过她，可是，就在刚才，听了师母转达崔老师的那番话之后，我真的想通了。
“实际上，她和别的普通女人没什么不同，出于对自己的亲人的关心和爱护，动用了一下家族的资源，也无可厚非。
“这也不算什么欺压良善，只不过是小儿女的感情纠葛，当时觉得很委屈，实际上，只要想通了，并不算什么，所以，道歉是多余的。
“我想，你应该也听明白了，仔细想想，放弃报考研究生，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最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当时报考的动因消失了。
“困扰我的婚变已经成为了事实，工作上也有了一些改善，所以，现在还算比较充实，没必要用考研打发时间了。”
楚言沉吟了一下，问：“凌枫，有没有想过到春城市发展，或者去省里工作，毕竟平台不一样，对个人的发展是有影响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动用爸爸手中的权力帮你开路，可是，你也不能太幼稚了，既然处身官场，就要习惯官场的一套规则。
“你是重点大学本科毕业，工作能力也不错，按照正常分配，如果不是当时小姑和褚鹏飞插一手，即便不保研，你也应该有个不错的工作环境。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通过别的渠道，不用找我爸爸，这不过是把错误的东西纠正过来，你不必纠结。”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可能在你眼里，我很幼稚，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了。
“只是，我对当官的理解可能有些不同。我还是希望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出来，也可以做点实事。
“至于级别，如果是通过正常渠道，通过我自己奋斗得来的，而且，是应得的，我会心安理得的接受。
“否则，就算真的能身居高位，我自己内心都会觉得别扭，没有成就感，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言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总结说：“凌枫，给你打这个电话，一共有三个目的，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希望我们之间把过去的误会澄清，可以重新开始。
“请你不要误会，我说得重新开始，不是继续我们之间的恋情，而是能恢复正常的朋友关系、同学关系，我想，这一点你是应该能接受的。
“第二点，我希望能说服你重新考虑一下，不要放弃考研的机会，看样子效果并不理想，我也只能接受了。
“第三点，我真心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比如返回省城工作，看样子你不准备接受我的补偿，我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这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