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枫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方丽是谁，就是那个告诉自己，亲眼看见楚秋雨从松江大学法学院，老院长的房间里出来，亲耳听到楚秋雨说要严肃处理凌枫的那个好心的女校友。
她的另外一个身份，是松江大学法学院团委书记，褚鹏飞的前任秘密女友。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这个方丽还真是一个痴情的女人，为了褚鹏飞，她什么都肯做。”
楚言也叹了口气说：“是啊，她不仅对褚鹏飞死心塌地，演技还很不错。凌枫，你知道吗？当时拿着那张照片给我看的并不是褚鹏飞，而是这个方丽。
“方丽给我看了照片之后，哭着跟我说，要我放过你，说你是她男朋友，她和你已经好了三年了，比我和你时间还长。
“她还说，她已经怀了你的孩子，而且还拿出来一张医院开出的证明她已经怀孕的诊断书。
“这还不算，她还能准确地说出，你隐私部位的特征，包括，包括你左边大腿内侧根部的那颗红痣……”
听到这里，凌枫只能报以苦笑。
楚言大概是有些害羞，沉吟了一下，说：“照片的事，后来我听说，其实很简单，只要懂一点冲印技术，就可以把两个不相干的人弄到一起。
“诊断书当然更可以造假，而且，后来我听崔老师说，那张诊断书是真的，不过肇事者不是你，而是褚鹏飞。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方丽还曾经自杀，多亏室友发现的及时，后来还是把孩子打掉了。
“可是那颗痣她怎么会知道呢？那个部位，除了夫妻或者像我们那种男女朋友关系，别人是很难发现的。
“我，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有发现，就算你和褚鹏飞一起洗过澡，他也不会故意看看你那里吧？”
凌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事情过了这么久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听说，我怎么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再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找我不就是想解释这个误会吗？现在我清楚了，是我误会了你，我会跟霏霏姐说清楚的。
“这两年多，我只和她一个人说起过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挽回影响。”
楚言沉默了两秒钟，轻声问：“凌枫，你觉得我向你解释那个误会，就是想要你挽回什么影响么？你在内心里还是不肯原谅我，是吗？”
凌枫愣了愣，说：“楚言，我从来没怨过你，何谈原谅？你想多了，大学期间的恋爱，不都是这样么？
“谈得认认真真，轰轰烈烈，可是，一毕业就分手，这已经是大家的共识了，何况，当时我就知道你是南方人，而我是本地人。
“毕业以后分不到一起，劳燕分飞是很正常的，为什么要怨你？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我，我是男人，没有能力让我们最终走到一起，是我的问题。
“只不过，那时候太年轻了，自己的命运都没法把握，何谈其他？只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说完，凌枫感觉自己的话有些问题，自嘲地一笑说：“楚言，对不起，我说的没法把握自己的命运，是指普遍现象，而不是有所影射，更不是乘机向你抱怨。”
楚言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对你的伤害是事实存在的，我们都没必要回避，我也没有那么脆弱，听不得这么普通的一句话。
“凌枫，我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知道你隐秘部位的特征的，我知道你的记忆力超出常人，而且你在敷衍我的时候，语速会稍稍加快。
“你刚才说到这件事已经过了很久的时候，接下来的那句话语速都很快，所以，我断定，你不是记不起了，只是不想说，觉得没必要说。
“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怨恨我，或者说，你已经原谅我了，就把这件事给我解释一下，好吗？算是我好奇。
“我不相信，那个女人真的可能接触过你的身体。”
凌枫沉默了三秒钟，笑了笑说：“你还是那个脾气，想知道的事情无论采用什么办法发都要知道，迂回、包超无所不用其极。”
楚言咯咯一笑说：“疯子，你终于肯回忆过去了，我很高心、很开心，既然还记得我的这个特点，就别让我着急了，好吗？”
凌枫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其实，说起来很简单，记得大四最后一个学期的时候，一次打完一场球之后，我和褚鹏飞还有葛范几个人一起去学校浴池洗澡。
“当时很累了，看到有搓澡的，还能简单按摩一下，也花不了几个钱，褚鹏飞就张罗着过去试试。
“结果，恰好我和褚鹏飞一拨，而且床是挨着的，搓澡师傅给我搓到大腿内侧的时候，大惊小怪地说，我那里有一颗红痣，是富贵痣。
“他还当场指给附近的其他师傅看，说这种红痣主富贵，尤其是长在隐秘部位的，贵不可言，将来一定成大器。
“然后，他又胡吹了一通给哪位领导搓澡，发现人家什么地方有红痣。因为这件事比较特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就记住了。
“我当时说那个搓澡师傅胡扯，告诉他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来这种公共浴室洗澡的。
“当时，褚鹏飞却说那个人说的有点道理，还说他认识的一位长辈那里就有颗红痣，还偷偷地跟我说，那位长辈是副省级领导。
“我当时也没给他留情面，问他，既然是长辈，他怎么有机会看到人家那么隐秘的部位。
“他当时有些发窘，后来说，是听另外一位长辈说的，总算糊弄过去了。”
对着手机介绍完了，凌枫笑着问楚言：“行了吧？可以过关了吗？这次的语速是快了还是慢了？”
楚言没有理睬他的调侃，叹了口气说：“当时哪里会想到还有这么曲折的过程？看了照片和诊断，再听到方丽一边哭着一边说，我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然后，方丽还说，你曾经当着她的面说过，和我就是一场游戏而已，和感情无关。
“所以，一气之下，那天我就冒出了那么一句话。现在想想，他们当时也不是没有破绽。
“我们之间谈恋爱的事情非常隐秘，就算有人发现我们在一起，也很正常，大学里男女同学经常在一起的也很多。
“那个方丽是怎么知道的呢？为什么褚鹏飞要领她过来？褚鹏飞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有……”
凌枫笑着打断了楚言，说：“好了，楚言，你真的觉得这很重要么？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满足我们的好奇心？”
“凌枫！”楚言的声音又提高了八度，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
“凌枫，你怎么能这样呢？我记得你那时候是最喜欢追求真相的，把这件事澄清，最起码能说明我并不是把我们的感情当成了儿戏。
“这对我很重要，你难道不明白吗？我已经检讨了，是我的原因，只听了一面之词，你还要我怎么样？”
听出了楚言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了，凌枫暗暗骂自己不该跟这种小女孩一般见识。
他赶紧说：“楚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觉得，这些事情不能怪你，你那时候还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是老谋深算又处心积虑的褚鹏飞的对手？
“而且，他对你、对我都十分了解，再加上一个有影后潜质的方丽的配合，别说是你，就算是更高明的人，也难以识破他的阴谋。
“我只是觉得，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再用这些事情来拷问我们的内心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而且，结果是注定的，不是吗？就算没有褚鹏飞导演的这场闹剧，当时你不是已经准备向我摊牌了吗？
“只不过，褚鹏飞当时也有些嫩，情报工作滞后，才枉做了一回小人。”
楚言拿着手机，半晌无言。
凌枫同样没说什么，也没有挂断电话，他在等着楚言的反应。
他不明白，已经过去了两年，楚言为什么还要给他演这出戏，而且声情并茂，弄得跟真的一样。
他忍了再忍，还是决定把这层遮羞布揭开。
因为他不想再被这位楚大小姐当猴子耍了。
不知道过了两秒、三秒还是五秒、六秒，楚言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却尽力保持平静。
“凌枫，到底还是被你发现了，我确实没有看错，你是个聪明人，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你是怎么想到的呢？”
凌枫淡淡地一笑，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你又何必给我带这个高帽子？事情都过去了，我原本不想再提这些，可是，你又何必呢？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还是要回到这个问题上，就算我永远也不会发现，或者我一开始就已经发现，又有什么不同吗？结局都是一样的。
“而且，我们都有了自己的生活，那些都已经成了历史、轶事，只不过，我们现在还都算不上名人，就算你这位剑桥的硕士，也算不得名人吧？
“否则，这些事情倒是可以写出来，变成名人轶事，说不定还可以卖点钱，呵呵！
“所以，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洗清？为什么到现在还想瞒着我？为了我一个小人物，有这必要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