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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妙析江城 谬论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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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晓红在厂职工医院生下女儿那天,是公历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四日,农历是辛酉年七月二十五月。巧了,按中国人过生日过农历日子的习俗,女儿和爷爷应该是一个生日。这天是爷爷八十大寿。

中午,厂医院的妇产科住院处病房,十分寂静。劳累过度的哓红,和刚刚来到世上才五个小时的女儿,一同躺在一个床上睡着了。我为女儿洗过尿布,也放松下来。想起西南岔老洋炮家那架老式的手摇电话,就来到医务室,抓起电话,通过总机往西南岔挂长途。一来向爷爷祝寿报喜,二来征询爷爷的意见,给他重孙女起个名字。电话还真挂通了,不过,接电话的不是老洋炮,是狗剩村长。

自从青石镇取消公社建制,恢复乡政权后,狗剩已经由西南岔生产队长转为村长。狗剩告诉我,他家的那架老式电话已经撤了,村委会刚刚安装了直拨电话,就安装在他家里,他现在使用的就是新安装的电话。我请狗剩去爷爷家找爷爷接电话,他说爷爷已经被小弟天明接去了县城我家。狗剩还告诉我,县城我家最近也安上了电话,是天明告诉他的。他还把天明告诉他的我家电话号码告诉了我。我又通过总机给家里去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妈妈,她得知晓红生了个女孩,十分高兴。说我大哥家的大嫂去年生了个男孩,我们家里就缺少女孩,这回品种补齐了。妈妈还告诉我,小弟天明和爷爷刚从西南岔回来,到浴池洗澡去了。妈妈说,她原想让天明给爷爷买个生日蛋糕,为爷爷过八十岁的生日,被爷爷挡下了,没让买。爷爷说自打太奶奶死后,就再也不过生日,说生日这天是母亲的受苦受难日,谁为自己过生日谁折寿。

妈妈还说,等爷爷回来商量一下,过几天她和爷爷来吉林市看孙女。

我撂下电话,回到病房,等哓红经醒了,就把爷爷和妈妈有可能来我家的消息告诉了她。哓红也很高兴,特别是对妈妈有可能来我家,更是欣喜。她正犯愁,回到家里休产假,没人陪伴唠嗑,难熬难过呢。哓红还说,女儿的名字等爷爷来后再起,年岁大的老人给孩子起名字,孩子好养活,还有利于孩子的健康成长。我嘲笑哓红:“当老师的还信迷信?”哓红说:“这不是迷信,是传统的习俗观念。”

女儿出生七天后,哓红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妇产科的女医生说可以出院了,但不能干过度劳累的活,也不能动凉水,起码还要养上半个月,还建议我把家务活全部承担起来。我求助工厂汽运公司的小车,把晓红母女俩接到家。刚返回厂大门,门卫站岗的小警察就告诉我:“你爷和你妈来了,正在收发室等你。”我走进收发室一看,果然是爷爷和妈妈,就把爷爷和妈妈领回我家。

我和晓红结婚后,爷爷和妈妈都是第一次来我家。妈妈还是第一次来吉林市。我前一年回西南岔参加福根和英子的婚礼,就邀请爷爷和我一起来吉林市,在我和哓红的小家住些日子,爷爷说:“等我有了重孙子,一准去。”我经过县城回吉林市,又邀请妈妈和我一起来吉林市,在我和哓红的小家住些日子,妈妈说:“就你们那九平方米的小屋,我去了住哪?等你们有了大点的新家我再去吧。”上个月,我和哓红已分得了两室一小厅新楼房,我又给妈妈去了电话,妈妈说:“等你媳妇生孩子,我也该退休了,到那时我去伺候月子。”

现在,女儿终于出世了,爷爷和妈妈果真如约来了。

爷爷和妈妈这次来吉林市,是同爸爸坐一辆吉普车来的。爸爸在市政俯下了车,让司机把爷爷和妈妈送到我厂收发室。妈妈对爸爸没来我家的解释是:“您爸爸是来开会的,散会后还要向市长汇报、请示工作,今天还必须赶回去安排工作。”其实,妈妈也用不着替爸爸掩饰,做儿女的虽然不该挑剔这些,但心里还是有想法的。爸爸若心里有我们,这次再忙,也总是能挤出点时间来看看他的孙女的。在对待晚辈感情方面,爸爸无法和爷爷相比。爷爷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这次是专程来我家看重孙女的。

妈妈这次来我家,想多住些日子。她已在来我家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小第天明在学校住宿,备考高中。她一人在家,除了每天给爸爸做三顿饭,整天都闲着啥没事,她想伺候完晓红的月子再回县城。

晓红对妈妈的到来,由欣喜到信赖。没几天,她就和妈妈处得情同母女,经常妈长妈短地叫着,甚至把家中一直由她把持的小钱匣的钥匙,也拱手交给了妈妈。那天,晓红学校的几位女老师来看琪琪,还以为妈妈是晓红的母亲呢。

爷爷和妈妈的到来,真正受益的是我。这不仅因为,爷爷和我住一个屋,天天晚上都能听爷爷的故事。而且因为妈妈和哓红、女儿住一个屋,我从第二天起,就不用再为女儿洗尿布和半夜起来热奶了,这些活都由妈妈主动承担起来。在我看来,爷爷和妈妈是一本书,读起来通俗易懂,那书里通篇写的都是对子孙、儿女的爱,宁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让儿女受屈。爸爸也是一本书,读起来让人费解,那书里通篇写的都是严厉、教诲。在爷爷和妈妈面前,我每迈一步,得到的都是充分的肯定,都是热情的鼓励,使我增添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在爸爸面前,我每迈一步,得到的都是无情的否定,都是严厉的指责,弄的我有时不敢走路。我入厂十多年来,爸爸每年都来吉林市开几次会,仅给我挂过两次电话,他两次都在宾馆接见了我,却从来没到过我厂或我家来过一趟。哓红说:“爸爸不愿来我们家,大概是不喜欢我这个儿媳妇吧?”我告诉哓红:“你还不了解爸爸,他从来就没喜欢过任何人,自然也就谈不上因不喜欢谁而不去谁家。爸爸想到我们家,即便是不喜欢你这个儿媳妇,他也会照来不误的。”我一直在纳闷:爸爸和爷爷怎么就没有一点相象的地方呢?

妈妈和爷爷来到我家的当天晚上,趁哓红在寝室给女儿喂奶,爷爷在卫生间里洗热水澡。妈妈在小客厅里告诉我,爷爷自从上次与爸爸吵了一架,一直不愿去爸爸妈妈家。妈妈让小弟天明去西南岔接爷爷时,特意嘱咐天明,就说妈妈要和爷爷一起去吉林市看他的重孙子,爷爷这才跟天明到县城家里,住了一周,没同爸爸主动说一句话。爸爸到是主动问了爷爷几句,竟是些西南岔的生产情况,及村民的生活情况,但仍然没叫爷爷一声“爹”。

我听后,心情很沉重,不知怎么就站到爷爷一边问妈妈:“您从来就没听过爸爸叫爷爷一声爹吗?”

妈妈摇摇头:“没听过。”

我说:“在这点上,我不佩服爸爸。”

妈妈说:“你爸爸对你爷爷的埋怨,就是你爷爷没供你爸爸读完书。”

这天晚上,爷爷在卫生间里洗了很长时间。他大概是怕自己弄脏了我家床上干净的被子。爷爷说过,他盖新被子难受。爷爷洗过澡,就来到小客厅里与我和妈妈一起看电视。我乘机征询爷爷的意见:

“给您重孙女起个名字吧?”

爷爷谦逊地说:“现如今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还娇贯,都不在再叫花呀、枝呀的了。我起不好,还是让你妈起吧。”

我把脸转向妈妈,妈妈一个劲地摇头:“我从来没给孩子起过名,也不懂起名的规矩,还是让你爷爷起吧?”

爷爷就掐着手指,磨叨了半天说:“我重孙女是辛酉年生的,属鸡的。鸡为凤。她们这辈女孩都仨字,中间字恰巧范凤字。”

我问:“那后一个字呢?”

爷爷说:“我看我重孙女长得白白胖胖的,象块美玉,就叫凤琪吧。我还听说,城里的孩子起名时,都时兴连着两个字,也不分闺女小子的。我看这孩子的小名就叫琪琪吧。”

我问:“是哪个字呢?”

爷爷说:“就是王字旁,加一个星期天的期字,去了月字。这个琪字,就是一种美玉。你是石头,你闺女是玉,都硬命。”

妈妈看着我说:“我看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你再征求一下哓红的意见,她是当老师的,对名字会有一些讲究。“

我忙进寝室征询晓红的意见,晓红说她也很喜欢“琪琪”这个名字。至于那凤字,等将来孩子上学时再征求她自己的意见取舍。我如是又回到客厅,告诉爷爷和妈妈:“就叫琪琪了!”

爷爷的脸上即刻挂满了得意的笑纹。

爷爷和妈妈来我家的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想领他们去北山公园,妈妈说她要陪着哓红唠唠嗑,等琪琪满月了,和哓红一起去不迟。爷爷到是乐此不彼,和我一起去了北山公园。

爷爷虽然八十岁了,身子骨却很硬实,走路腰不弓,背不驼。我们上北山时,爷爷见有个小伙子夸他身体好,就更放快了步子,一口气走上北山的庙宇前。稍作歇息,爷爷便开始在群庙内浏览。

爷爷说,这北山的寺庙,最初是药王和修建的。每年农历四月二十八日,为北山药王庙会,热闹非凡,要搭戏台子唱戏,搭茶棚食馆。小商贩们挂卖一些纸葫芦。那纸葫芦有红有黄,大的有半人来大,小的只有酒盅大。一些信男善女们,一步一叩地来药王庙前,为其亲人许愿却病。游人们则看戏,买纸葫芦,喝茶,喝酒,直到尽兴归家,把纸葫芦挂在屋内。爷爷十**岁那年春,和祖太爷爷走船来吉林,就来北山逛过庙会。那天,爷爷和祖太爷许过愿,看过戏,买了纸葫芦,就去了食馆。都喝醉了酒,在小树林里躺了一宿,把两个大纸葫芦压个稀扁。

由北山寺庙顺路下缓坡西行几十米,我和爷爷来到罗锅桥上。罗锅桥建于山路两侧峭壁之间,桥背凌空,桥身拱器起,上无吊臂,下无桥柱,全部用花岗岩条石砌筑。爷爷先是手摸罗锅桥石栏杆,细致考察,夸奖这桥选料讲究。接着又在罗锅桥上漫步丈量了许久,赞许造桥的工匠了不起,还给我讲起了吉林北山的沿革,及这罗锅桥的来历。

爷爷说,吉林市北山早先年叫北大山,因其有九座山峰,故又有九龙山之称。清康熙年间,康熙巡幸吉林,带来个道行颇深的和尚,和尚对康熙说,吉林乃藏龙卧虎之地,久后当有帝王出现。康熙走后不久,随命当时吉林守城将军,将九座山峰凿去数座,还将两坐紧连一起的玄武山拦腰凿断。说是砍其头颅,断其筋骨,以免后患。后来乾隆来吉林巡行,曾有心将玄武两山间用石桥接起,也因顾忌方和尚所说,没能实施。再后来,末代皇帝宣统,巡视吉林后,才修此罗锅桥,当时命名为揽月桥。

还对我说:“你祖太爷说,他爷爷做官那会儿,还没有这石桥。”

离开罗锅桥罗锅桥,爷爷还要西行,要登上坐落在北山最高处的旷观亭。我担心爷爷的身体,劝他慢些走。爷爷不以为然,还要与我登旷观亭比赛。我只好在登山比赛中,放慢脚步,有意落在爷爷身后,比他慢几步登上旷观亭,还故作气喘吁吁。

站在旷观亭上,爷爷俯看整个吉林市区,手捻胡须,沉思良久。又掏出烟袋,装点燃一袋烟,抽了几口,才象个学者一样吟颂起来:“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铜帮铁底松花江。”

我说:“这好象是清朝乾隆皇帝的诗句?”

爷爷说:“正是。我是听你祖太爷爷说的”

我问爷爷:“玄武是什么意思?”

爷爷说:“玄武就是龟和蛇。”爷爷说着,遥指着在市区内流过的型松花江,“你细瞅瞅,松花江多象八卦图中的阴阳鱼。”

我仔细一看,不禁惊叫起来:“太象了,您这可是重大得发现啊!”

爷爷不以为然地说:“早在五十年前,就有个南方蛮子看出来了。”

五十年前,爷爷和我祖太爷爷走船来吉林市,在临江门靠岸,碰见去小白山祭奠祖先的宣统皇帝后,就去了北山。也是在这个旷观亭上,他们遇到了一位会看风水的南方蛮子。南方蛮子说松花江很象八卦阴阳鱼,还赞叹吉林市是块宝地。

爷爷说,南方蛮子眼睛独,还给我讲了韩信活埋亲母的故事。

汉代大将军韩信,从小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十多岁时就开始给人放猪。这天,他在一块山地里放猪,有两个看风水的南方蛮子走过来。其中一个指着山根处一块地说,此地是风水宝地,若作为坟茔地,其后代必出大官。见另一蛮子不信,他就从一棵柳树上折下一根干枯的枝桠,插入地下,说明早必定发芽。韩信从小聪明伶俐,人小鬼大。第二天一大早,他偷偷便来到那块地里,果然见干枯枝桠发了新芽芽。韩信灵机一动,把发芽的枝桠拔掉,重新折下一根干枯的枝桠插上,便躲了起来。两个南方蛮子来后,其中一个看了半天,拔出干枯的枝桠,嘟哝道:“我不会看走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鸡蛋,埋在地理,说道:“明早会浮出小鸡。”便同另一个蛮子走了。又一天早上,韩信从家中揣了两个鸡蛋,又来到那块地里,扒开泥土,果然蹦出两只小鸡。韩信把小鸡揣起,把鸡蛋埋好,便又躲了起来。两个南方蛮子来后,其中那个埋鸡蛋的蛮子扒开泥土,拿起鸡蛋,看了又看,待要说什么,被另一个蛮子拉走了。韩信回到家中,向母亲索要父亲遗骨,母亲便让他把房梁下的一个小筐取下,里面装着其父遗骨。韩信与母亲来到那块风水宝地,挖好坑,把父亲遗骨放入坑中,待要填土时,其父亲遗骨从坑中蹦出。如此反复多次,填埋不成。原来,韩信的母亲为姑娘时就喜欢玩耍家中一只精明的猴子,一次搂着猴子睡觉,致使其怀孕,终生未嫁,与那精明的猴子相依为命。韩信生父是一只猴子,故不被风水宝地接纳。韩信便让母亲下坑按住父亲遗骨,急忙填土。这时,忽然狂风大作,卷起小山样的黄土,连同母亲一起埋下。韩信在新坟前烧了几张纸,又撒了一通,便起身仰天大笑,闯荡天下去了。后来,受过跨下之辱,又经萧何举荐,韩信终于成为刘邦手下一元悍将。

爷爷讲过这故事,还颇带神秘地说:“南方蛮子眼睛就是独,说吉林市是块宝地,已经应验了。这么多年吉林市没有旱灾,没有水灾,没有大的地动不算,**死那年,吉林市象下雨一样从天上往地上掉星星,竟没砸着一个人,也没砸着一头牲畜。要多奇,有多奇。爷爷还说,当年陪同康熙大帝巡幸吉林的那个和尚,也是个南方蛮子。”

我说:“陨石散落的地方,大都人畜稀少。”

爷爷说:“你别那么看,要是换个地方,一块石头就兴许砸死人。诸葛亮会观天象,知道自各阳寿快尽,也没跺过城门上掉下的一块砖,被砸死了。吉林是快风水宝地,人杰地灵,还有青龙保佑。我那年和你祖太爷还去过龙潭山,在水牢旁听一个拄拐棍的老头说,有一年下大雨,他在水牢里看见过一条丈余长的黑脊梁骨长角的怪物。他说那是一条青龙,被锁在了水牢里,后来挣开铁链,逃走了。有时下大雨还回水牢,不少人都看见过。”

我笑道:“那不过是传说。”

爷爷说:“别管传说、瞎说,那铁链子还在水牢里呢。我估摸那条青龙一准是躲到丰满松花湖里了。前几天,戏匣子里说,有人还看见过水怪。那水怪,十有**就是龙潭里的那条青龙。”

爷爷还告诉我,他听我祖太爷爷说过,吉林市过去曾经是个有名船厂,竟造些大木船,就在临江门一带,人们管那一带叫江沿。老一辈走船,去吉林市,都说去江沿。吉林在满语中就是江沿的意思。

我和爷爷离开旷观亭下山后,我又陪爷爷去江南展览馆看陨石。

爷爷那次和大哥来吉林市,就想去看看天上掉下来的大石头,只因我上大学第二天去长春报道,大哥也必须按时赶回部队,才没有去成。这次,爷爷终于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对展室里乌黑的陨石,对我发表了着陨石形成的谬论。爷爷说:“木头烧过了,会成木炭。星星烧过了,就变成了黑石头。天上的星星掉不下来,那是星星的外面有一团火包裹着,一旦包裹的火烧尽了,星星就掉了下来,就成了焦黑的石头”

我告诉爷爷:“陨石在没掉下来之前,是小行星。小行星本身是不发光的。它在正常的运行轨道内,也不会掉到地上。一旦脱离轨道,受地球引力的影响,就会往地上掉。它坠入大气层时,就开始摩擦燃烧,掉到上冷却,就成了陨石。太阳系内除了成千上万颗不发光的小行星,还有包括地球在内的九大行星,如金星、水星、火星、木星、土星等,都是不发光的大行星。能发光的星星叫恒星,在太阳系中只有一颗,就是太阳。其他会发光的星星都离地球很远,地球微若的引力很难把它们吸引过来,发光的星星是不会掉到地上的。掉到地上的星星都是不发光的行星。”

爷爷说:“这就奇了,金星是天上最亮的星星,咋能不发光呢?”

我解释说:“那是太阳把它照亮的。”

爷爷摇摇头:“不是吧?古人说天圆地方。天象个透明的大锅盖在地上,地象个大棋盘铺在天下,日头和月亮与星星各把一边。日月升起,星星落下。星星升起,日月落下。金星升起时,日头已经落到地下,日头咋会照见金星呢!可见金星本身就有一团火包裹着,一旦那火烧尽了,它也会成了焦黑石头掉到地上。”

我告诉爷爷:“您那是从地球是宇宙中心学说的理论推导出的错误理论,早就被太阳中心说推翻了。科学已经证明,太阳也不是宇宙的中心。”

爷爷说:“我听不明白你说啥中心偏心的,我就知道咱脚下的地是不动的,日头跟月亮是动的,它们东升西落。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我不想再说服爷爷了。我自知说服不了爷爷。古人传统的宇宙观念,已经被爷爷所接纳,并根深蒂固,成为爷爷观察自然解释的方式,我们又何必勉强爷爷改变呢。

爷爷在我家仅呆了三天,说啥也要回西南岔。我和哓红再三挽留爷爷多住些日子,爷爷硬是不肯,说惦念大黄狗虎子没食吃。爷爷去县城时,已经把虎子托付给老洋炮喂养,可虎子这一年平添了一种毛病,就是不爱吃别人喂的东西,只爱吃爷爷和白兰喂给它的东西。白兰这段时间整天忙在青石镇厂子里,很少有时间回西南岔。爷爷走时,只好又在院子里备下两大盆狗食,放到仓房里,供虎子食用。还特意在仓房和院墙下各开了个虎子可钻过的小洞,以便虎子能自由出进,觅野食喝溪水。爷爷担心,虎子已经把大盆里的狗食吃光,开始饿肚子了。即使不吃光,大热的天,那狗食也要坏的,所以才急着要走。

我猜测,爷爷说他惦念虎子,只是要走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爷爷可能没说出口,就是他不习惯睡床,更不习惯在卫生间里坐着大便。爷爷在来我家前,从来没有用过坐便。爸爸妈妈家及老姑老姑家,虽然都住楼房,卫生间也都在屋里,但那都是蹲便。爷爷第一次在我家卫生间里用坐便大便,就闹出了笑话。

爷爷来我家的第二天早晨,我醒后,见爷爷睡觉的床空了,原以为起早到外面溜达去了,也没在意,就急忙去卫生间上厕所。我多年来养成了一种习惯,就是无论夜长夜短和睡早睡晚,只要躺在床上,就一宿不上厕所小便。但第二天早起第一件事,是必须上厕所小便。我早起上厕所小便的速度快得惊人,一般是拉寝室的门,就着手往下退衬裤。推开卫生间的门,衬裤便已经褪下,待站到坐便器前,已经是飞流直下了。这天早晨我照例拉开寝室的门,照例着手往下退衬裤。推开卫生间的门,照例衬裤便已经褪下。谁料,待我要走到大便器前时,竟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只见爷爷光着脚,很吃力地蹲在光滑坐便器上,一双手还费力地紧抠着坐便器的边沿。

“哈哈哈!”我当即就笑得捂起肚子。那已经被费力紧闸住的阀门,由于全身的放松,也终于被再度打开。

当爷爷小心翼翼地从坐便器上爬下来,我也用拖布拖好自己该拖的东西。这才滕出工夫告诉爷爷:“坐便器是坐着大便的,用不着蹲上面。大便时把坐便器的坐垫放下来,坐上去,很舒服的。”

从此,爷爷开始正确使用坐便器了。不过仅两天,爷爷就对我抱怨说:“自打坐着,就拉不出屎来,肚子憋得难受。晚上到江边无人处一蹲,就顺顺当当地拉了出来。”

我对爷爷说:“习惯就好了。”

这事我当时没好意思对妈妈和哓红讲,直到把爷爷送上了吉林市直达青石镇的客车,回到家中,才把事情的经过和他们描述了一遍。直笑得妈妈和哓红差点没背过气去。

爷爷走后,每到晚上,我就和妈妈经常唠嗑。象妈妈这样年龄的人,一般都喜欢同子女唠扯往事,多个晚上在和妈妈的闲唠中,多半是妈妈喋喋不休地讲述我们家族的许多闻所未闻历史。其中还给我讲了奶奶早些年偏向大娘及爷爷和姥爷的交情的故事。

妈妈来我家后的当天晚上,晓红就告戒我,千万别向妈妈透露姥爷被爸爸逼绝食自杀的事。即使晓红不告戒我,我也是这样想的。但爷爷走后,我一看见妈妈那已有些老态的身影,就想起了没见过面的姥爷。就想起了我和哓红“私奔”去西南岔爷爷家,爷爷给我们讲过的爸爸逼死姥爷的事。我曾试探着问过妈妈:“您和我爸爸结婚后,您经常回青石镇看姥爷吗?姥爷也常去爷爷家看您吗?”

妈妈说:“西南岔离青石镇才三十多里远,我和你爸爸结婚后,我经常回青石镇看你姥爷。你老就去过西南岔一趟,他回青石镇没几天,就得了病,我和你爷爷去看他的那天晚上,就死了。”

妈妈说,她嫁给爸爸到西南岔,除了三天回门外,在一年间共回过青石镇看姥爷四、五次。前两次妈妈的小叔还跟姥爷在裁缝铺。妈妈每次都在家住十多天。后两次住的时间稍长一些,有半个多月。那时,解放军进了青石镇,动员青年参军,妈妈的小叔就跟解放军走了。裁缝铺里就剩姥爷一个人,姥爷就难免越发感到孤独,难免越发想念亲人,妈妈就多陪了姥爷几天。妈妈说,她最后一次回姥爷家,仅呆了三天。那时她刚怀了我大哥,与大娘闹矛盾也刚和好,怕在姥爷家呆时间旧了,会给大娘造成躲避饭班的嫌疑,就早早回西南岔了。

姥爷去西南岔时,妈妈生我大哥还没满月。姥爷当时见到妈妈就哭了,说他这几天就是想妈妈,怕不早些来就见不到妈妈了。妈妈知道姥爷性格懦弱,也就没在意姥爷的话。还劝老爷说,等孩子满月后,回青石镇陪姥爷多住些日子。

姥爷在西南岔呆了两天,和爷爷住在耳房。临走时,是妈妈和爷爷送姥爷,妈妈的送姥爷到村口白桦树下,姥爷就说妈妈身子弱,不让妈妈送了。姥爷是流着泪走的,还几次回头,看站在白桦树下的妈妈。爷爷则一直送姥爷到金沙河边。姥爷回青石镇没几天,就得急病死了。是爷爷陪妈妈去给姥爷送的葬。

我终于忍不住问妈妈:“我姥爷是得啥死的?我从来没听您说过。”

妈妈平静地说:“是得心脏病死的。”

可怜的妈妈,她到现在还不知道是爸爸逼死的姥爷。她也将永远不知道姥爷死的真正原因了。

妈妈在我家一直住到琪琪满月,和我们全家照了一张像,就坐上开往县城的大客车,走了。从此,妈妈再也没来过吉林市。

爷爷那天走后,到是还来过吉林市一次。但那已经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是为我大伯来的,这里先留个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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