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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父子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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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贵娃被平阳的地头蛇赶出春苗市场后,这心里是又气又急,又熬煎又不甘心。人常说,自古黑白两道通。贵娃在市场上转悠了两天,也大体摸到了市场治安和地头蛇之间的关节。于是,想来想去,就跑去找他老乡去了,想请老薛帮忙引见一下市场治安所的头头。这个老薛是柿子湾蒋家庄的,在平阳大市场开了个铺子。

“老韩,晚上还有空?喝两杯?”贵娃递给主任一支香烟说。“咋?发财啦?”老韩笑着问道。“嘿嘿,额请客,咱聚一聚。”贵娃干笑着道。“哈哈,你们也不容易,吃饭就不必了吧!”“别介,客气啥?这么多年了,你对咱蛮照顾的,聚一聚还不是应该的。”老薛在一旁帮腔说。“就是嘛,聚一聚。”贵娃赶紧帮腔道。

“那聚一聚?”老韩笑着说。“哎,聚一聚。”“那行,咱可说好了,只谈交情,不谈交易。”老韩笑着道。“对对对,哪来的交易呢,只谈交情。”“哈哈,看得出来,你俩也是性情中人。”老韩夸了一句。“韩主任才是性情中人。”“哈哈。”“就这么定了,韩主任,额等会儿来喊你?”贵娃道。“哎呀,那还用说嘛。你这人,又不是啥大事,不就是聚聚嘛,还啥定不定的。”老薛在一旁帮腔道。“哈哈,额肯定去。”见人家答应了,贵娃这才踏实下来。

于是,赶春节牲口市场歇业之前,贵娃由老薛陪着,请治安主任老韩吃饭,老韩又带了两个平阳的,五人在馆子里聚了一下。酒过三巡之后,贵娃想请主任帮帮忙,引见一下牲口经纪人的头头。而老韩呢,为培植自己在市场里的帮手,看贵娃也是个鬼儿,兴许能派上用场,也就随口答应了,反正也是举手之劳,事儿成不成也不碍啥。

第二天,贵娃又送给老韩一条香烟,老韩半推半就地收了之后,这才痛痛快快地给贵娃引见了一下牲口经纪的头头老彭。第三天,也就是春节前夕,贵娃和老薛又请老彭、老韩吃饭,美美地咥了一顿酒。就这样,经过一番打点、疏通,平阳的地头蛇才许贵娃节后在市场牲做口经纪,但人家要提成。光棍不吃眼前亏,提成就提成,少挣点总比没生意强,贵娃只得答应了。

贵娃能否真正融到平阳那帮人的圈子,可不是说几句话的事儿,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贵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连春节都没回家,东跑西走地铺路子、找门子去了。至于云岭家里的一切包括孩子,他是顾不上了。

这天,天气晴朗,狗娃起了一个大早,用小布袋装了两个馍、一节大葱,拿了过桥钱(从云岭到津浦途中要过河,河上面是用大木船搭的浮桥,过河得掏过桥钱),给妈说了一声,便腿一搭、骑上车子走津浦去了。

中途饿了,狗娃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停,随便找个地儿坐下来,就着大葱吃上一块儿馍,喝点水后,就继续赶路了。谁知走到一半时,天就开始阴了,过一会儿就下起了雨。虽说是春天,雨下得不大;但没带雨具,外套不一会儿就淋湿了。好在赶出门的时候,细心的叶子把包袱用塑料布包了,没淋着被卷儿。狗娃毕竟是农村孩子的,淋点雨也不觉得咋,赶路心切,也没找个地儿避雨,就只顾骑着车子往津浦赶。说来也怪,越往西走,雨下得就越小,再后来干脆就不下了,甚至一片艳阳天。

就这样,赶上午十点半的样子,狗娃就到了津浦。见身上泥点点的,狗娃停下自行车,跑到路旁水渠边儿上,用手蘸上水抹了抹身上的泥巴后,骑上车子就进了城。他一边问,一边走,就寻配件厂工地去了。

赶到配件厂工地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了,工程队的人回住地吃午饭去了,工地上只留下一个中年人在看工具。狗娃向看工具的打听了一下,得知自己没有找错,就坐到一旁的土疙瘩上,掏出馍和大葱,一边吃一边和人家聊,等着段工头的到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工程队的吃过饭来了。可工头没来,说是要休息一会儿。不过,大家都是老乡,也挺热情。看工具的要回住地吃饭,于是,便带着狗娃去找段工头去了。工程队的住地离工地不远,狗娃推着自行车,随看工具的中年人拐过两条巷子,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

工头问狗娃:“多大啦?”“十七啦。”狗娃答道。“什么?十七啦?!”“嗯。”“小鬼!那把裤子脱下来,看有没有长毛。”狗娃那张孩子气的脸儿一下子红透了,他低着头,呆呆地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能干了啥?”“干什么都行。”“哈哈。这小鬼,口气不小。”段工头笑着摇了摇头,他心想:唉,把这么小的孩子打发出来遛工,真不知道那爹妈是怎么当的。然后说:“那这样,铺盖放到隔壁,把衣裳换换,吃了饭去工地。”“嗯。”狗娃高兴地应声去了。其实,老段是见狗娃浑身淋了个透,挺可怜,也碍于队长的情面,便勉强收下了狗娃。

这个工程不大,也不复杂,就是修家属区到生产厂区的马路。从家属区往北出一条小巷,穿过大马路,进一条小巷,然后经过一片比较低洼的旷地,再往北走一条小巷,才能到生产厂区。低洼地段的那一段路坑坑洼洼的,特别难走,一下雨,更是泥泞不堪。工程队就是修洼地上的这一段路。把两头高的地方降一降,把中段低的地方垫一垫,铺出一条堤坝似的南北方向的路来。同时,在路下面卷几个小涵洞,以便道路西侧旷地上的积水,能及时疏通到道路东侧的排水沟里。

狗娃和大伙儿一道用洋镐铲土,用平车装土、拉土。说是铲土,但铲的并不完全是土,更多的是工厂的工业垃圾和土的混合物,铲起来很费劲。几天用下来,就得更换洋镐和铁锹,狗娃经常干得满脸通红。干活间隙,工头让狗娃用铁桶从厂区锅炉房往工地上拎开水,给大伙儿喝。大伙回住地吃午饭时,狗娃得先在工地上看工具,等大家吃过饭来了,狗娃才回住地吃饭。干的活重了,狗娃也越来越能吃了,一顿饭都能咥鼓堆一大碗炒面片,再加一个半个馍。

工程队里干活的都是青壮年,只有狗娃的年龄最小,大伙儿都很照顾狗娃,不过也喜欢拿他开开玩笑。而狗娃呢?却不喜欢人家拿他当小孩看,他一听到有人说他小、干不了活,他就非要和大人干一样重的活儿,去拉土。

年长点的老是劝狗娃甭和年轻小伙子赌气,以免累垮了身子。但狗娃就是不听劝,非要逞强去拉土给大伙看。尽管累得满脸通红、一身大汗,但他觉得有尊严,心里舒服。因为是修路嘛,路上总是坑坑洼洼的,且布满大大小小的土块儿。在这样的路上拉上满满的一平车土,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车轮子不是陷在坑里、陷在虚土里,就是被大土块绊住,拉不动。

一天,狗娃正拉着一平车土往前走着,可走着走着却拉不动了,他钻下头、弓起腰使出吃奶的劲儿拼命往前拉着,还是拉不动。可不知怎么搞的,平车突然轻了一下、拉动了。

他不解地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女生,一个正帮他把车轮前的大土块搬开,一个正在平车后面用力往前推着,狗娃连忙说了声:“谢谢!”在狗娃倒了土,空车回来的路上,那两个女生问狗娃:“你这么小,就干这么重的活,累不累?”狗娃没吱声,只摇了摇头。

此后,那两个女生每次路过,见狗娃拉土,就都帮他在平车后面推。后来狗娃才得知,那两个女生是津浦一中的学生。许多年以后,狗娃还不时想起那两个津浦一中的女生。虽然并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但帮他推平车的情景,却深深地印在了狗娃的脑海里,他从心底里很感激她们。

在清一色男人的工程队里,不论是已成家的中青年,还是没结婚的小伙子,对异性都有一种特殊的敏感。他们没有什么娱乐,除了上工还是上工,两性话题是他们解乏的灵丹妙药。在工地上,多看一眼过路的漂亮女人,都会引来一番工友间的相互调侃。到了晚上,二、三十个男人拥挤地躺在一个大土炕上,自然是荤段子不断了,什么顶着人了、什么溢出来了、什么想老婆了之类的荤话那更是不绝于耳。

起初,狗娃很不适应,甚至觉得下流,但时间一长也习惯了,从中还隐约知晓了一点男女之事,有时听着这些甚至也有点兴奋。实际上,农村小伙子也都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接受启蒙的。尽管狗娃听着这些内心里有些反感,但日子一长这便成了工程队繁重劳动之余的一份乐趣,正所谓苦中作乐、寻开心嘛。

配件厂的路修好以后,狗娃又跟着工程队到另一家工地去盖楼,就是去建一幢三层的楼房。这时,工程队还没搅拌机,工头让狗娃穿着高筒的胶靴,在混着水泥、沙子和石子的混泥土里,不断踩来踩去来“搅拌”。到了打梁的时候,人站在脚手架上,用铁桶把混泥土一桶一桶地吊上去,倒在用木板夹起的大梁模子里,再用铁锹和振动机把它捣捣实。砖头也是靠人工一摞一摞地往上背,或者一个人在地上一块、一块地往上扔,一个人站在脚手架上面一块、一块地接。盖楼房可不比修路,要累多了。

狗娃除了生病,从未请过一天假,也没感到有多么苦,只是总盼着下雨、不干活,能好好睡上一大觉。狗娃骑的自行车虽然很破旧,但他很爱惜,总是擦得干干净净的,车子一有点小毛病,狗娃就自己动手修。骑着破自行车走在闹市里,他没那种自卑的感觉。狗娃常听他舅厦奶奶说,提起挣钱就甭花钱,提起花钱就甭挣钱。在津浦遛工的那段日子里,狗娃没有随便花过一分钱,甚至连一根五分钱的冰棒都没买过,更没看过一场电影。衣服脏了自己洗,衣服破了自己缝。工程队里都夸狗娃,说他像个女孩似的针线活做得真不错,连工头的衣服破了都拿来让狗娃补。

渐渐的麦子泛黄,眼看就到收割的时候了。这天中午,工程队改善伙食,吃炒面片,都紧够地吃,狗娃就咥了两大碗。吃过饭,结工钱,大伙就准备回家了。段工头给狗娃按每天五块钱,跑过下雨天不干活,一共给狗娃结了三百一十五块钱。这时一个几十年工龄的老工人,一月才四十多块钱。狗娃一下领了这么多钱,心里就甭提多高兴了。跑到大门口小店,两块钱买了五包香烟,给工头和大伙儿散了散。当天下午,捆好行李,骑上自行车回云岭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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