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眼看农历新年就要到了。狗娃和杏儿开心的是,就二狗腊月二十四也到了并州。到这时候,二狗已经二十二,都成大小伙子了。这么多年木工、漆工地干,体格壮实多了。得知大哥升到了正科级,二狗打心眼里高兴,觉得自己的未来更有了依靠。
要过年了,按照老家的习惯,杏儿心盛地给姊妹仨都张罗了新衣服,还买了不少好吃头,剪了窗花儿。狗娃写了春联,小小的屋子一派过年的气氛。二狗有了家的感觉,感觉很温暖。这天,吃过晚饭,姊妹仨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聊。
“哎,哥,你还谈对象了?”“还早呢。”“哎呀,不早了,村里像你似的,人家娃都打酱油了。”“村里是村里,城里是城里,那可不一样。”“咱姑姑老说哩,你赶紧谈上一个。”“嘿嘿,咱二狗也知道替他哥哥操心了。”“嘿嘿,这还不行该的。”“啊,是,可额现在工作还不顺哩。”“咋呢?”“哈哈,额没说准确,也不是不顺,是额现在还没那个心思。”
“不对吧,额看是有情况了。”“啥?”“额看呀,是咱二狗想要找媳妇啦,嘿嘿。”“没有。”“额看就是。”“行,那就拜托姐姐给咱介绍一个。”“不嫌害臊。这么小就想要媳妇了?”“说媳妇,有啥害羞的,有本事你甭找恩娃。”“咱二狗这嘴也学得厉害啦,哈哈。”“还不是跟姐学得,嘿嘿。”“不过,二狗今年都二十二了,也不小了,要在村里的话,可不就订婚啦。”狗娃说。“就是,要咱妈在的话就好了。”杏儿道。“哎呀,要过年了,说这些干什么?妈不在了,咱姊妹仨不是好好的吗?”二狗像大人似的说。“唉,这些年就是苦了二狗了。”狗娃禁不住摸了下弟弟的头。“哎呀,你弄额头咋呢?”二狗道。“嘿嘿,人家长大了,嫌你摸上。”杏儿笑着说。“啊,不摸了,哈哈。”“嘿嘿,要心疼的话,你俩以后多管管额就行了。”“那还用说嘛。”“有这话就行了。”
“哎,杏儿,还没给二狗说呢。二狗,带你认识个人。”“啥人?工头?”“不是,是认识一下姐姐。咱还有一个姐姐。”“是干姐姐。”杏儿补充说。“没听说过吗?哪儿又冒出一个干姐姐呢。”“一直也没告诉你,是咱妈以前认下的干女儿。”“哦,额说嘛,你怎么认了个干姐姐呢,哈哈。”“是真的,咱妈以前认下的。”杏儿又补充说。
“在哪儿呢?老家?”“就在省城。”“打工?”“人家现在是大学讲师。”“哦,那不是高攀了嘛。”“也是才走动起的。”“那好呀,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更何况多了个干姐姐呢。”“嘿嘿,额说吧,二狗肯定高兴。”“那当然啦,多了个高层次的干姐姐,不好吗?”“嘿嘿,二狗也跟上时代了,还高层次呢。”“哈哈,那当然了,咱现在不管怎么说,也是搞工程的嘛,哈哈。”
弟弟来了,干姐姐还没有见过呢。于是,狗娃给瓜儿打了个电话。这时候,瓜儿夫妻俩都已经评上了讲师,去年才分得一套六十来平方米的房子。第一次见二狗,瓜儿只问了问情况,也没有多说什么。这天晚上,四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吃了顿饭之后,瓜儿便回去了。
除夕之夜,狗娃炒了几个菜,倒上酒,包了饺子,姊妹仨第一次在并州过起了春节。大年初一,狗娃姊妹仨在市区景点玩了玩,晚上去瓜儿家聚了聚。大年初二,狗娃买下火车票。大年初三,便一个人去了古平。
古平王家的房子也不算大,也就七十来个平方米,三室一厅。厅是八九个平方米,三个房间是两小一大。秀儿住一小间,秀儿两个弟弟住在那间大的里面,剩下一间自然是秀儿爹妈住了。
狗娃去了,肯定是和秀儿的两个弟弟凑合在一个房间休息了。虽然说真有些个挤,但热闹,也觉得亲切,王家爹妈都挺高兴的。初四上午,狗娃和秀儿来到古平的中心公园,转了一会儿,就来到一处比较安静的湖边绿地,坐在长椅子上依偎着闲聊起来。“你好像瘦了嘛。”狗娃对秀儿道。“真的?”“你在减肥?”“嘿嘿。”“可不要吃减肥药,哦。”“没有,就控制一下饮食。”“你本来就不胖,要减什么肥呢。”“嘿嘿,瘦了精神嘛。”“嘿嘿。”
“哎,你说咱们是不是很傻呀?”“怎么呢?”“分隔两地还……”“额没觉得。”“骗人!身边没女孩子喜欢你?”“没有。”“额不信。”“怎么?没信心了?”“是恐怕你没信心。”“不会的。怎么?你不放心?”“嗯。”“像额这样,又没钱又没势的,谁看得上呢?”“那可不一定。这都是暂时的。”“你放心好了,宝贝。”狗娃摸着秀儿的脸蛋说。
“你不是正科级了嘛,能分到大房子了吧?”“现在不是有房子啦。”“那太小,就单室套哪行呢。”“到时候再说吧。”“还再说。”“哦,额明白你的意思。”“明白就好。不过,提了正科也是好事,这么年轻,至少是后备了吧。”“哈哈,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呢?”
“额妈说的。”“哈哈,企业又不是机关,一切都会变的。”“以后是以后,把握住现在不就行了。”“嗯,额就是想多一点实际工作经验。”“额知道。”“宝贝怎么什么都知道呢?”说着说着,狗娃俯下身去,两人抱着吻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已到了午饭时分,两人走出公园,在街边小店吃了小吃。然后,又来到一家咖啡店里,进了二人包箱,要了两杯咖啡,坐着抱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儿,直到后半晌才回家。初五傍晚,狗娃便返回了省城。
过完春节,二狗便踏上了返回兴州的火车,那边的活儿比较紧,马老板要大家尽量早点回去呢。一路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二狗心里挺舒畅,不是吗?这个春节过得不错,还有个当大学老师的干姐姐,这将来更有了依靠,二狗轻松了许多。可偶尔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继而又会心地笑了。
话分两头说。却说多娃从南方回到老家,过了个轻松、欢喜的春节。这一来,是因为单位给了四千块的补助。当然,这都买断工龄时说好了的,一年补助一次,单位没有食言。二来,是儿子锁锁在贸易公司当了司机,干得还算不错。这第三嘛,就是南方的生意有了眉目,过了节就能见着回头籽儿了。
这村里人眼皮子浅。见多娃从侄子那里回来了,成天价笑眯眯的,都认为是做了笔大生意。这春节里,有事没事就跑到多娃这里坐一坐,套套近乎,指望着多娃生意做大了,没准儿搭个秋风什么的,也未可知。
而多娃呢?虽然表面上不显的,但心里却不怎么踏实;就凭那厂长一句话,这生意能做成吗?于是,春节一过,多娃就悄悄跑到镇上打长途电话去了。再次和南方的那个冶炼厂进行了确认,听厂长说他们供应科的已经出发过来了,多娃的心这才稍微安了些。
正月十几,估摸着冶炼厂的人快要到汾湾了,多娃便提前赶到县城的炼焦厂。炼焦厂自然很当回事,让值班员二十四小时守着电话,随时接应。因为是第一笔生意嘛,多娃还是不放心,也一同睡在炼焦厂值班室等着。
说来也巧。当天晚上八点多钟,电话铃响了。值班员赶紧拿起听筒,原来是炼焦厂厂长打来的,说是叫保安人员多巡查巡查,不要出什么事。是呀,正月里大家都过节,小偷什么的就有了机会,听说昨儿个隔壁那家厂子的办公室就被人偷了。
北方的正月,外面还是挺冷的,西北风呼呼的,可屋子里炉子烧得挺暖和。大约睡到夜里一点多,电话响了。不过,经常有打错电话到厂子里的,值班员已经习惯了,他们往往是等一会儿电话再响了才接呢。于是,值班员一转身又睡过去了。
可多娃则不同,本来睡得就不踏实,这电话一响就没了睡意。他赶紧从被窝里爬起来,接了电话。果真是南方那个厂供应科的来人打来的,说是大概十点钟的样子就能到汾湾了。
接过电话,多娃这才松了口气,又钻进被窝,很快便睡着了。接人的时候,多娃和炼焦厂厂长一道去了火车站。先把客人接到宾馆休息了一会儿,吃过午饭,去看了看炼焦现场和焦炭情况。
对方挺满意,随即电话请示了厂长,双方才签订了供货协议,确定了付款和交货方式。晚上,找了家像样儿的饭店,聚了聚,算是庆贺了一番。此后,当然就是付款、发货,拿佣金这些个事了。因为是第一次,多娃也很慎重,还亲自跟着跑了一趟南方,算是给对方一个更好的信誉。
一路上,多娃也想得挺多。他再也没想到,买断回家后联系了那么多朋友,又到侄子那里待了那么多天,这第一笔生意就像做梦似的如此顺利,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很自然,多娃拿到佣金后,要给海海一些钱,算是兑现了最初的承诺。
海海呢?当然是不好意思接受了,又把钱硬退给了叔父。其实,他不肯要,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怕叔父再来找他。这一点,多娃也感觉到了,只是都不明说罢了。(未完待续)